第六十章 原來身中七葉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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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百裏霜,你要記著,在百裏家,庶女就是母親喂養的狗,讓你們趴下就要趴下,讓你們滾開就得滾開,若是聽話,可以讓你們順利出嫁,若是不聽話,我有的是法子讓你生不如死,想嫁人等下輩子吧。”語畢,轉身便走。

    薑冬竹朝著她款款搖曳的背影輕笑:“小妹從未想著嫁人,不必二姐費心了,二姐還是為自己打算一下吧,千萬莫押錯了寶,便宜了旁人!”

    百裏冰身體僵住,轉回頭來冷冷瞅了她一眼,哼了一聲:“逞口舌之快無用,四妹,希望能看到你笑到最後。”

    薑冬竹笑出聲來,“這一次必定笑得比二姐時間長,不過,小妹奉勸二姐一句,隻押寶卻拿不出真心,不過是以色侍人,那就不要怪旁人不肯對你付出真心,等到人老色衰……嘿嘿,據說傾城國色皆朝露之壽,但願二姐能不能等到人老色衰那一天……”嘿嘿,她發現被激怒的人極易衝動,本該周全計劃的事情,就會早早付諸行動,就像薛姨娘、百裏露,不知百裏冰會不會呢?

    百裏冰頓時氣得雙手輕顫起來,麵上力持鎮定,冷笑了一聲,輕移蓮步離開。

    薑冬竹攏了攏頭發,順勢坐到旁邊的石幾旁,這百裏家處處陰謀和欺淩,不知還要這般鬥到幾時?她有種預感,總覺得大夫人又在暗暗策劃著什麽陰謀詭計,不由得輕歎,這些女人啊,純粹是吃飽了閑的,若是換作貧苦百姓家,隻顧著吃飽穿暖,哪會有這麽多陰謀殘害?繼而一笑,貧苦百姓家也沒這麽多妻妾,也沒什麽嫡庶之分。

    娘,我瞧二姐很是生氣,不知是為何?”

    不遠處傳來百裏雨的聲音,薑冬竹忙提氣輕縱,將身體掩入茂密的花樹後,靜等百裏雨和三夫人的腳步聲由遠而近。

    唉,瞧她走出來的方向,大概是紫秀院那位惹著她了吧,在咱們府裏,也隻有那位能惹得她臉色大變。”三夫人似乎有所顧忌,壓了壓聲音,低聲道:“雨兒,你也瞧見你三姐下場淒慘……出嫁前你多順著她點,不要惹她。娘親沒有兒子,隻有你這一個女兒,不能出任何差池,隻希望你能平平安安順利嫁人,娘也抓緊為你擇一門親事。”

    百裏雨“嗯”地點頭:“我知道了,娘,我是絕不敢惹她的。”頓了一頓道:“娘,你說這次能不能就四姐打倒?”

    三夫人歎了口氣,輕聲道:“雨兒,此事當初你就不該應承下來,她們分明是將你當搶頭使啊。”

    百裏雨眼裏透出厭惡和輕蔑,“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娘也知道,若不順著大夫人的意思,我們過得也是四姐的那般日子!我心裏極為不平,明明都是父親的女兒,偏偏要有嫡庶之分……”

    三夫人連連歎著氣,“雨兒心中的苦我知道,娘親隻是覺得雨兒不該為自己攬下這差事……畢竟老四現在也不是個善茬,莫被她反咬一口,瞧瞧最近這些事,哪件跟她沒有關係?最後哪個沒被她反咬了一下?”

    百裏雨道:“我又不會像三姐那般找人奸汙她,就算被她反咬一口又如何,頂多被嫡母裝模作樣罰一頓,娘放心好了。再說了,娘不覺得若我們不聽嫡母的話,就算有好姻緣,她必會想法阻撓麽?”

    三夫人歎著氣不再說話,與百裏雨並肩離開。

    薑冬竹摸摸額頭,還真讓她猜對了,大夫人和百裏雨她們真的又在想法子害她呢,隻是這百裏雨是真的被逼麽?她偏覺得不太像,百裏雨眼裏的陰狠不是假的。

    回到自己屋裏,也沒得清閑,她剛挽起袖子要看一下刺咒的手臂,梅兒敲門進來:“四小姐,外婆要見你。”

    薑冬竹放下袖子,微冷的目光掃向她,梅兒瑟瑟退後一步,心虛得不敢抬頭。“梅兒,我說過的話,你還記得吧,外婆若打了我,我便全要還回到你身上。”

    梅兒抬起頭來:“外婆說過,明日午時,在上次的那個小客棧等你。”

    薑冬竹冷笑一聲:“知道了,你出去吧。”

    梅兒低頭出去。

    次日,在冰雁叫了兩次無果的情況下,她終於被一碗涼水潑醒,一邊罵著冰雁沒半分姐妹之情,一麵忙著穿衣洗漱,總算在卯時趕到了小樹林。

    卻不見聞人澈,心下暗驚,少主不會這般沒氣量,竟然生氣不出來了吧?她東張西望著,一轉頭卻赫然瞧見身著雪青錦袍的少主負手站在她麵前,嚇得她驚嚇一聲,一屁股坐地,然後抬頭瞧見聞人澈唇邊一絲惡劣的笑容,頓感無語,他是故意嚇她的!

    少主,今日我來得很準時,為何還要嚇我?”她小嘴一扁,抗議著,這分明是仗著內功高裝鬼魅啊!

    聞人澈信步往旁邊走了幾步,清聲道:“我教你練劍,反而我這師父來得每次都比你早,天下哪有這樣的道理,我心裏還是很不爽的。”

    薑冬竹站起身來,拍拍身上的塵土,幽幽地道:“明日我提前來一個時辰,還你這份心裏不平衡如何?”

    聞人澈凝視著她,過了好一會兒才道:“可是看著你睡眠不足精神萎靡,本少主心裏也是不爽的。”

    薑冬竹拍塵土的手頓住,他態度真是越來越曖昧了……令她猝不及防!他請定慧大師為她刺咒護魂的那番苦心,絕不是一個冷清義兄能做出來來,其中隱含什麽意思,她就算再傻也能看出幾分,可是……她死過一回,就是死在自作多情上,這一回是說什麽都不能動情了……

    於是打個哈哈:“要不小女子再去挑十擔水,少主可滿意?”

    聞人澈忽然別扭地轉向旁側,吐出三個字:“笨女人!”

    薑冬竹淩亂了,笨女人……她承認她腦子是不太聰明,可是,要不要張口這麽罵啊……好吧,罵罵她笨也不要緊,但是你的表情要不要這般啊,感覺不像罵人,倒像在“打情罵俏”……想到這四個字,她登時風化了,她為什麽會用這個詞?!

    無語的摸摸鼻子撓撓眉心,然後訥訥地道:“少主,我要練劍了。”

    話音未落,隻聽“錚”地輕響,一柄軟劍出現在她額前。薑冬竹下意識往後一跳,然後抬頭,默默無語地接過劍。

    先努力將內功練回,過些日子傳你至尊劍法。”

    薑冬竹訝然看了他一眼,再撓眉心,其實她的適應能力很強的,多次驚訝後,已經習慣了這種反常了。當即淡定地捏個劍決,持劍操練,聞人澈則站在旁邊看著她練劍,隻是不時出手指點她一下。

    臨近午時,她按時出府,進了上次的小客棧,還是上次的那個房間。外婆林清鳳已經在板著臉坐等了一會兒。

    薑冬竹進門朝外婆施禮:“讓外婆久等了。”

    林清鳳如鷹般的雙目睨著她,良久不語。

    薑冬竹心下嘿嘿一笑,一個老太太啊,眼睛怎地那般的利,根本就不像是普通婦人該有的。她自動自發的自行免禮,然後問道:“外婆找我來可是有事麽?”

    林清鳳冷冷睨著她,厲聲道:“跪下!”

    薑冬竹訕笑:“外婆又要我跪下鞭打我麽?”

    你!”林清鳳一拍桌子跳起,手一抖,鞭子甩出,“啪”地一聲爆響,沒頭沒臉的抽向薑冬竹:“孽障!”

    薑冬竹利落躲開,尚未回頭,另一鞭已經抽了過來。薑冬竹隻覺爆汗啊,這百裏霜固然不是善良之人,可是她生活的這都是什麽環境啊?這種畸形的生活,她能善良了倒是奇怪了。

    提氣一縱,倏地竄到外婆旁邊,右手舉起攥住她的右腕,嬉皮笑臉地道:“外婆的火氣怎地每次都是這般大,我是血肉之軀,不是練功的樁子,這一鞭一鞭的抽下來,便是樁子也粉身碎身了,外婆當真是霜兒的外婆嗎?”

    林清鳳的那張菊花老臉頓時變成蒼白色,胸口急劇起伏著,怒道:“孽障,你的內力是誰替你解開的?!”

    薑冬竹右手內勁吐出,嘿嘿笑了一聲,隻這一笑便教林清鳳恨不得再抽她兩鞭,“外婆年齡大了,該安享晚年才是,實不適合再動刀動槍了。”

    林清鳳瞪著她,厲聲喝道:“放手!”

    薑冬竹笑得沒心沒肺的道:“外婆不打我,我便放手。”

    好,我不打你。”

    薑冬竹鬆開手,卻見林清鳳鞭子跟著暴起,再次襲向她!她飛身急縱,忍不住暗罵一聲,真是唯女子與小人難信!不對,她也是女子,連自己一起罵了。外婆的內力不弱,適才是出其不意才扣住了外婆的腕脈,若她有了防備,再想製住她就難了。

    百裏家暫時脫離不了,沒道理連一個年邁老嫗都脫離不了吧,這算什麽!

    心下一怒,拔腿便溜,幸虧適才未關房門,溜得也方便。

    林清鳳見她不但敢拒罰,還敢不服氣的跑掉,當真是反了天了!怒喝一聲:“回來!”

    薑冬竹扒在房門外,探進頭來,笑嘻嘻地道:“外婆每次見麵便打,霜兒便是有九條命也不夠死的。”

    你回來,我不打你。”林清鳳忍著氣道:“我有話問你。”

    薑冬竹嘿嘿一笑:“適才外婆也說不打我……嘿嘿,外婆這信用……”

    林清鳳冷哼一聲:“好,你若走了,就不要後悔!你倒是瞧瞧能不能逃出我的手掌心!冬竹,我能送你進府,便也能徹底毀了你!”

    薑冬竹抹汗,貌似不少人都想毀了百裏霜啊,這人品這人緣!想起聞人澈說過的話,這個林清鳳似乎跟皇家有關,說毀了她,應該不是危言聳聽。可是那又如何?倒不是她自恃聞人澈會護著她,而是若林清鳳總是這般上來便抽鞭子,早晚也會死在她手裏。何況若跟皇家有關,隻怕她身負的任務也足以要了她的命。

    然而……然而,好女不吃眼前虧嘛。她笑著問道:“外婆保證不打我,我才進去,與其被外婆這般打死,還不如等外婆徹底毀了我,至少還可以多活幾天。”

    林清鳳冷哼了一聲,“我還真是看錯了你,原來你從前的懦弱膽小和陰毒都是偽裝的麽?現在膽子這般肥,是因為聞人少主麽?”

    薑冬竹無語望天,沒有聞人少主,她就必得當隻任人宰割的小羔羊嗎?百裏霜也真是奇怪,明明膽小懦弱,卻又心狠手辣,殺人毫不留情,多麽的矛盾啊!她重新邁進屋裏,轉身關門。

    林清鳳冷冷看著她道:“你最近在百裏家氣焰很是囂張,你想沒想過這樣做很容易引起百裏敬的懷疑?”

    薑冬竹“哦”了一聲道:“我從前那般委屈卑微,百裏敬也一樣在懷疑我。”

    林清鳳斜睨她,疑惑問道:“他懷疑你?”

    薑冬竹點頭:“不然外婆以為他為何對自己的女兒那般刻苛,冷眼看著府裏的女人欺壓我?”

    林清鳳眼皮垂下,沉默了一會兒道:“似乎也有幾分道理。”抬起頭來,目光依然冷極:“我問你,你是不是嫌梅兒效忠於我,所以對她百般為難,要她離開?”

    薑冬竹淡淡地道:“我是效命於外婆的,梅兒既然是外婆派給我的婢女,自當忠心於我,可是她仗著與我同效命於外婆,不聽指派,對我指手劃腳,府裏的人怎麽會不起疑?我希望她自己跟外婆請命回去。”

    林清鳳道:“梅兒是我派給你的婢女不假,但是,她不止是你的婢女,也是去百裏府幫你的,你這般公然趕她走,可是想脫離外婆的掌控嗎?”

    薑冬竹聽她話裏有異,心下不由得一突,小心地答道:“孫女不敢。”

    林清鳳冷冷道:“我諒你也不敢,七葉紅的毒可是主子獨門劇毒,不是什麽人都能解的。”

    七葉紅?!薑冬竹險些驚得跌坐地上,這毒她聽說過,是一種被人為喂養的蠱蟲,服食後平時不見異狀,但必需一年服一次解藥,否則蠱蟲會沉眠中醒來,破殼而出,蠶食人的五髒六腑,那種髒腑被一點一點肯噬的巨痛,絕不是一般人能忍受的。她想想那情景就覺得不寒而栗,這個林清鳳當真是狠毒之極!怪不得她每次都這般的囂張,怪不得百裏霜會一麵心狠手辣的殺人,一麵又那般的畏縮膽小,你大爺的!被這種恐懼長年折磨著,是誰誰也要瘋啊!

    沒想到小命還是攥在人家手裏,她欲哭無淚!隻得強作鎮定,淡定地道:“外婆說得是,可是霜兒還是覺得梅兒在我身邊不合適……”

    聞人少主送了一名會武的婢子保護你?”林清鳳打斷她的話問道。

    薑冬竹反應極快,忙道:“是三皇子送的,聞人少主托三皇子送了一名婢子。”

    林清鳳菊花臉上露出一絲笑容,“好好把握,沒想到你姿色平平竟能得來這意外之喜,也算你的運氣,不知是不是聞人少主瞎了眼,竟瞧上了你……”

    薑冬竹頓覺淚流滿麵,雖然百裏霜姿色不夠妖媚,但也不是一堆牛糞吧,真不用每個人都這般說吧?不過話說回來,他們說得都是百裏霜的容貌,她薑冬竹……嘿嘿,其實還算是個小佳人的。

    她尚未說話,便聽林清鳳繼續道:“哪怕隻是個侍妾也是好的,便是因為聞人山莊送不進人去,主子才不得不按捺了兩三年,沒想到得來全不費工夫,以這等姿色,竟也能搭上聞人少主,他當真是瞎了眼……”說著再看一眼薑冬竹,喃喃道:“枉他武功天下無敵,權勢驚人,眼光卻實在不怎麽樣。”

    薑冬竹隻覺淚水嘩嘩的……少主怎麽就眼光不好了?他明明眼光很不錯,隻不過看上的是她薑冬竹,而不是百裏霜!念及此處,怔住,她潛意識裏也認定了少主是看上了她麽?

    你好好把握,若能被聞人少主納進府裏,主子必會大大獎勵你的,他日怎麽也封個……”林清鳳說到此處停下,看著她,笑道:“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薑冬竹茫然,表示,她完全不明白狼外婆的意思,封個什麽?如果她都成了少主的那個什麽侍妾,都已經是個殘花敗柳了,還封什麽?難不成還要給一個老頭子再當一次侍妾?話說,百裏霜長得這麽像個侍妾嗎?侍妾什麽的沒意思,她現在隻想得到解藥,心下不由得動著腦筋,總得把解藥一次性弄到手裏,不然她這剛得回來的命,少主剛求定慧大師為她刺咒要保的命,就要再次死翹翹了。

    冬竹啊……”林清鳳心情大好,親切的叫著她。

    薑冬竹真想說,麻煩你老別叫她冬竹行嗎?狼外婆一叫她冬竹,她這心都要跳到嗓子眼了,自從重生到百裏霜身上後,她似乎一直在受到各種驚嚇!

    那塊熾玉的下落,你找著了沒有?”

    熾玉?!原來狼外婆和她的主子也在打那塊熾玉的主意?可是這熾玉雖然珍貴,卻也隻是塊玉而已,為了一塊玉,竟出動這麽多人,費這麽大的周折,卻是為何?不對勁,大大的不對勁,若是狼外婆跟皇室有關,那麽她的主子是否就是皇室的人?他們大費周折的要一塊熾玉,難道這熾玉還有什麽隱秘?

    在狼外婆的逼視下,她支支吾吾地道:“沒、沒……”

    林清鳳厲目瞪著她:“兩年的時間,連熾玉的一點線索都沒有?!冬竹,這就是你的辦事能力?就這樣還敢要求我將梅兒撤回!”

    薑冬竹抹抹額上汗珠,她真的是細汗直流啊,這熾玉關係到大哥的生死,她若有線索,早盜了熾玉給大哥暖身了,還會提供給狼外婆麽?抹完汗,她理直氣壯地道:“若非梅兒縮手縮腳的,總攔著我不能做這不能做那,也不致於兩年了,我還是在百裏家完全沒有立足之地,連個下人都不如。外婆,一個連下人都不如的庶女,如何打聽到熾玉藏在哪裏?”

    林清鳳深深注視著她,半晌,才緩緩道:“冬竹,你是在怪外婆嗎?”

    薑冬竹忙低頭道:“霜兒不敢。”其實她很懷疑這個外婆真是百裏霜的外婆嗎?若真是外婆豈會給她吃了七葉紅這般歹毒的毒藥?

    卻聽林清鳳話鋒一轉:“你說得也不是全無道理,或許一開始我們的態度就錯了,所以你才會在百裏府寸步難行,好了,你抓緊點辦事,我去請示一下主子,聽主子按排罷。”

    薑冬竹道:“是。”

    你一定要想盡辦法抓牢聞人少主……若是進展太慢,也可用點媚藥助興。”

    薑冬竹忍不住眼角一抽,這哪是外婆,分明是老鴇!媚藥……媚你個頭!但也知眼下小命捏在人家手裏,一不小心自己就會沒了頭!隻得唯唯諾諾地道:“我會盡力的,外婆或許不知,那個聞人少主脾氣古怪,潔癖厲害,最恨旁人算計他,若是用媚藥……他內功那般厲害,媚藥未必能起作用,說不定偷雞不成蝕把米,反而會令他厭煩了我,所以,我想,最好不要用媚藥……”

    林清鳳神秘一笑:“就算他內功再高,畢竟是個血氣方剛的青年,並非女子,既有豔福為何不享?這種事情,男人是絕不忍耐的,必會找個女子紓解……何況我若給你媚藥,必是他壓製不住的藥性。”

    薑冬竹真想撞牆,這些人都瘋了麽?百裏露用媚香害她,想讓她直接成為殘花敗柳,百裏雪害百裏露被舅舅奸汙,狼外婆希望自己的外孫女用媚藥勾引男人……這真是從前的薑冬竹聞所未聞、想都不敢想的怪事!“呃,我會看情況而行的……”

    你能將聞人少主勾住,瞧來你也有些手段的,那麽在百裏家你就自己斟酌著辦,但是我警告你,你若任意妄為,壞了大事,有什麽後果你自己掂量著。”

    薑冬竹承認她被結結實實的威脅了,於是滿臉懼意地答應著。其實她心裏現在有隻衝動的魔鬼,正攛掇著她衝過去拿住狼外婆逼問解藥之事。可是理智告訴她,衝動隻會送命,既是獨門秘毒,這個狼外婆十之也不會有解藥,而隻能是到了日子,經外婆之手分發一年一次的解藥。

    好了,你回去罷,抓緊時間找一下熾玉的下落,你不是最近和百裏雪關係還不錯嗎?倒是可以從她身上下手。”

    薑冬竹笑了一下,道:“熾玉既是珍稀寶貝,百裏雪等人未必知道藏在哪裏,便是知道,貿然套話,也易打草驚蛇。外婆放心,我必會用心查探的。”

    林清鳳點了下頭,揮手示意她離開。

    薑冬竹不慌不忙地走出小客棧,然後顧不上雇馬車,提氣疾奔,不多時便衝進了雲來客棧,推開正欲問話的無塵,直接推門而入,大叫:“少主!”

    正與龍皓睿商議災民重建之事的聞人澈嚇了一跳,驚訝轉向她。

    龍皓睿訝然直起身,摸著下巴笑吟吟地轉向她。薑冬竹頓覺一頭黑線,這位三皇子不會以為她對少主熱情奔放吧?

    聞人澈心情大好,勾著唇角朝她伸手招呼了一下,道:“進來坐。”

    薑冬竹往後退了退,訕笑道:“少主和三皇子先忙正事,我隻是想向少主請教一件事。”退到門口,體貼的為他們關上房門,然後坐到樓梯台階上,臂肘撐在腿上支著下巴,望著樓梯口處的無塵問道:

    無塵大哥行走江湖多年,可聽說過七葉紅?”

    無塵吃驚地看向她:“七葉紅?你問這個做什麽?”

    薑冬竹眼皮半垂,掩住眼內的恐懼,笑咪咪地道:“好奇,今日無意中聽到七葉紅,便打聽一下。”

    無塵奇怪地看她一眼,道:“七葉紅,江湖中傳言,此毒其實包裹著蠱苗,多被某些組織利用來控製門人手下的,若不服食解藥,蠱苗一旦蘇醒破壺而出,便會啃噬人的髒器……不過,據說此毒已經失傳了一百餘年。”語畢驚訝瞧著臉色微微蒼白的薑冬竹。

    哦,果真是這樣的麽?”她聲音微顫,她還希冀從無塵嘴裏聽到不一樣答案,證明七葉紅並非像她所聽到的那般駭人。

    無塵道麵無表情地道:“傳言如此。”

    薑冬竹無力地將下巴磕在膝蓋上,若重生之後注定要受人擺布,被人當成任人玩弄的玩偶,她情願手持利劍與他們拚個魚死網破,殺幾個墊背的,然後再死一次!

    無塵是寡言的,見她心情沉重,欲言又止,隻是靜靜地站在樓梯口,疑惑的望著她。雖然在他看來,她就像是少主身旁的一堆牛糞,可是既然是少主看上眼的牛糞,他願意奉她為主,對於她的身份,少主雖然沒說,但是身為少主的近身侍從,他也猜出幾分,隻是覺得難以置信而已。牛糞雖然有些難看,看著與仙草不配,但畢竟可以為仙草提供充足養分。

    過了大約一半柱香的時間,“吱嚀”一聲,房門打開,龍皓睿和聞人澈一齊出來,龍皓睿手裏攥著一圈文書,笑著下樓。

    薑冬竹忙起身將樓梯讓出來,朝三皇子施禮:“三殿下萬福。”

    龍皓睿側頭瞧向她,隻覺此女眸子湛亮,雖無百裏冰那般燦然生輝,顧盼含情,可是卻別有一番韻味,讓人覺得她沒有貪欲,甚是恬靜怡人,說話也甚是有趣,似乎沒有憂愁之事,令人覺得與之相處甚是歡愉安心。

    正巧她眸子仰起,清亮的眸光對上他的視線,他似乎聽到心髒“撲通”一聲加速,手心竟微微盜汗!他訝然,他怎麽會有這種奇怪感覺?轉頭望向聞人澈,隻見他正似笑非笑地盯著他,不由得一陣心虛,微現狼狽地快步下樓,頭也不回地揚長而去。

    聞人澈望著三皇子的背影出了這個獨立清靜小院,幾不可聞的嗤笑一聲,轉向薑冬竹道:“別忘了花孔雀漂亮的羽尾後還露出個醜陋屁股!”

    薑冬竹撫額頭痛:“……那個花孔雀的屁股醜陋還是漂亮跟我沒關係,呃,少主,你作為一代少主,也別光盯著人家的屁股,偶爾也要看看屁股前麵的羽屏……”

    聞人澈俊麵微冷,“本少主這個位置隻看得到醜陋屁股。”

    無塵插了一句:“一般男人隻看見孔雀皇子的醜屁股,女子隻看到孔雀的漂亮羽屏。”

    薑冬竹一頭黑線:“噗——”

    聞人澈嘴角不受控製地抽了下嘴角:“……”眸瞳定在薑冬竹臉上,清聲道:“進來罷。”語畢,先轉身進屋。

    薑冬竹猶豫了一下,她適才聽了無塵的話,心已經極冷,隻覺已經無藥可解,唯有魚死網破。隻是一瞧見聞人澈,似乎又升起了希望。緩緩進屋,慢慢轉身關上門,趁機拭去眼角的濕意,暗暗平複一下焦躁恐懼的心髒,笑著轉頭,然後,嚇得“啊”地一聲輕叫,倚在門板上。

    她淚奔,早晚有一天會被少主嚇得魂飛魄散,便是定慧大師的符咒都護不住!抬頭卻見聞人澈站在尺許之外,微微俯身凝視著她,眸裏難掩關切之情:

    冬竹,你哭了?”他輕輕抬了下手指,溫熱的指腹劃過她眼角。“天塌下來,還有我頂著,為何要哭?”

    薑冬竹手指下意識的按向眼角,微濕,但她保證,淚水絕未流下過。

    說吧,你遇上什麽事了?”聞人澈臉上的溫情瞬即消逝,幹咳一聲,身形一晃回到椅上。

    薑冬竹眼淚卻簌地落下,她自認是堅強的,既使在龍皓玉的甜言蜜語裏被他親手殺死,她也未在夜裏落過淚,自出道以後,她隻流過兩次淚,一次是娘親過失、爹爹目盲,一次便是以百裏霜的身份第一次回到家中,見到了目盲的爹爹,臥床的大哥和已斷氣的自己時,盡情地流過一次淚。

    從未想到,這一次竟然難以自控地在少主麵前流下淚來。

    剛剛坐下的聞人澈顯然被她的淚水嚇到了,身形倏地一晃,站到她麵前,沉聲道:“冬竹,出了何事?我說過,我會護著你,天塌下來,我陪你。”

    薑冬竹仰起婆娑淚眼:“少主,七葉紅,你能幫我頂著嗎?”

    聞人澈大駭,七葉紅?臉上的沉靜冷清消失貽盡,變得驚慌起來,聲音微顫:“七葉紅是怎麽回事?你被人喂了七葉紅?!”

    薑冬竹瞧見他驚懼緊張的樣子,反而失聲笑出來,點了點頭:“百裏霜被她外婆林清鳳喂食了七葉紅,一年服一次解藥,這解藥應是隻有她們的主子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