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反咬

字數:12014   加入書籤

A+A-


    梅兒見薑冬竹求情立即道:“求門主成全,奴婢隻想見大少爺一麵。”轉過頭去對薑冬竹道:“四小姐,奴婢對不起你,但是不見到大少爺,是什麽都不會說的。”

    薑冬竹無所謂的嘿嘿一笑,自從冰雁進了百裏府後,她極少管梅兒的事情,完全沒發覺她竟與百裏瑾攪合在一起,反咬了她一口!女人啊,得有多少人是死在情之一字上?連她也是被那所謂的情害得丟了性命!

    父親,請大哥過來一趟吧,就算梅兒的性命不足惜,父親總得抓住她背後陷害我的人吧?”

    百裏敬看了她一眼,再睇向大夫人,隻見她麵色有些慌張,當即冷笑一聲,吩咐趙誌去請百裏瑾。

    很快百裏瑾來了,冷漠地看了梅兒一眼,向百裏敬和大夫人行禮道:“父親母親怎地都在這裏?不知喚兒子來此有什麽事?”

    百裏敬目光睇向梅兒,冷冷道:“你四妹的婢子受人指使陷害你四妹,被杖責卻大呼小叫要見你,否則寧死不說出幕後主使者。”

    百裏瑾轉向梅兒,冷聲問:“憑你一個婢子,想要見我?”

    梅兒從凳子上翻跌下來,吃力地仰頭望向百裏瑾,皮綻肉開的傷勢加上寒風侵體,嘴唇顫抖個不停,牙齒得得作響:“大、大少、少爺,你、你怎麽……這樣說?那夜、那夜……”

    百裏瑾厭惡且毫不留情地踢了她一腳,皺眉輕蔑地道:“那夜?什麽那夜?本少爺幾曾和你那夜過?”

    梅兒被他那惡狠狠的一腳,踢得悶哼一聲,側趴在地上,幾乎上不來氣,雙手努力撐起自己,想爬起來,可惜試了幾次都無力支撐自己。隻能費勁地仰頭:“大少爺……我想見你,隻是想聽你說一句,那夜說得做不做數?”

    百裏瑾聞言,臉色更冷,喝道:“賤婢,你胡說什麽?!”跟著飛起一腳,便要將她斃於腳下。一個賤婢而已,死了便死了,他是百裏門堂堂的嫡長子,殺死一個婢子而已,誰敢說什麽?

    忽覺腿上一痛,被一股強有力的力道格住。他抬頭,卻見是他素來瞧不起的庶女百裏霜飛起右腿擋格住他的長腿,不由得大驚,這野種武功怎地突然這般高?竟敢硬碰硬地來擋格他的腿!

    大哥,你這一腳下去,我的婢女可就死定了。”薑冬竹笑咪咪地收回右腿。

    這種背叛主子陷害主子的賤婢本就該死!我替你除去,不正合了你的意?”百裏瑾俊美的麵皮上帶著笑,隻是眼底毫無溫度。

    百裏敬板著臉什麽話都不說,陰冷的目光盯著薑冬竹,驚訝於她的武功內力,雖然早知她骨骼清奇,適合練武,卻未想到,她的武功竟真的在他引以為傲的長子之上。

    心下竟五味雜陳,若她是男兒身多好,可她偏偏不是男兒身,還是僅僅是個庶女,就算一身的好武功,也無法重用於她,當真是可惜到極點。轉念又想,若非隻是個低賤庶女,他又怎麽舍得讓她拋頭露麵練武,如此也好,至少百裏門又多了一名高手。

    梅兒怔怔地仰頭望著百裏瑾,無神的雙眼流下一行清淚,滑過雙頰,落入冰冷的塵土,腦袋無力地垂下,癡癡低笑:“我果然是犯了傻病……”

    薑冬竹望著梅兒那癡傻淒然的神情,心不禁一酸,梅兒也是受了百裏瑾的甜言蜜語迷惑嗎?這世間有多少女子被男子的甜言蜜語迷惑而成了人家的棋子工具?這世間又有多少女子是死於男子的甜言蜜語裏的?癡情女子負心漢,亙古不變。

    梅兒的錯,錯在她愛錯了人,被人利用了去。為了這個男人連命都可以不要啊!她輕歎一聲,暗罵自己一聲沒出息……可是,她還是對梅兒動了惻隱之心,這次的事,梅兒隻不過是顆棋子,主使者都站在她眼前,百裏敬是一個不想動,而她卻一個不能動。

    她搖了搖頭,蹲下身子,伸手去扶梅兒,“梅兒,地上太冷,有什麽話,站起來說吧,我扶你。”

    梅兒難以置信地盯著她,“……小姐?”

    薑冬竹手上微微用勁,小心將她扶起,輕歎一聲:“自古癡情女子負心漢,梅兒,事到如今你還是看不開嗎?”

    梅兒癡癡望著百裏瑾,幾乎低喃地問:“大少爺,你當真要當那無情的負心漢嗎?”

    百裏瑾哼了一聲,一臉冷漠地轉向一旁。

    大夫人發怒道:“門主,你就這樣眼看著一個賤婢在此胡說八道敗壞你兒子的名聲嗎?”

    百裏敬哼了一聲道:“夫人還是少說句吧,兒子的名聲雖重要,但就不要還女兒清白了麽?瑾兒是男子,便是真看上了一個婢子又如何,世家子弟有個通房丫頭也是正常的。”

    可是,婉陽公主……”大夫人急著道,她的兒子是要娶婉陽公主的,是要當駙馬的,豈能讓一個賤婢給毀了?

    你住口!就算瑾兒真要了這賤婢,又有誰敢泄露出去?”冷凝如劍的雙目掃視庫房旁的眾人一眼。

    在場的眾家丁護院個個嚇得噤若寒蟬低下頭去,唯恐一個輕微的動作引起他的主意,被他當作殺雞儆猴的那隻雞。

    薑冬竹冷笑一聲:“大哥,梅兒雖是個婢子,而且是個背叛了我這主子的婢子,卻畢竟是一條性命,大哥不必不分青紅皂白地就要殺了她吧?大哥既然來了,何不聽一聽她要說什麽?”

    百裏瑾冷冷地睨著薑冬竹,一個庶女而已,她有何資格如此跟他說話?

    梅兒,大少爺就在眼前,你說什麽隻管說就是。”她不怕梅兒再次反咬她一口,今日的梅兒就算活下來,還有數日後的七葉紅解藥,梅兒的小命還是捏在她的手裏。

    梅兒輕聲喘著,忽然癡笑一聲:“四小姐,你說對了,癡情女子負心漢,我以為謫仙般的大少爺與別的男人是不同的,卻原來天下烏鴉真的一般黑,沒有例外。今日我本是抱著必死的心也要保住大少爺的名聲的……”

    百裏瑾終於忍不住回頭了她一眼。

    梅兒道:“我原本還期盼著大少爺會瞧在那一夜的份上救我一命,哪怕迫於形勢救不了,隻要大少爺肯悄悄對我說一句,絕不會辜負於我,隻要大少爺肯悄聲對我說,那晚的話都算數,我必會一力扛下所有事情,保住大少爺的的名聲和大夫人的名聲。”她輕喘著道,“可是大少爺隻想殺我滅口,哈……哈……”她想大笑卻根本笑不出。

    眾人一齊望向她。百裏瑾右手一揚,一枚菱形鏢射向梅兒咽喉!

    薑冬竹眼疾手快,倏地伸手夾住那枚菱形鏢,淩厲目光瞪向他:“大哥在江湖中也是名聲響當當,竟然偷襲?不怕江湖人恥笑嗎?”

    百裏瑾心虛地冷哼一聲將頭轉向一旁。薑冬竹忽覺兩指之間麻癢微痛,頓驚,這鏢是淬毒的!

    你大爺的!”她忍不住暴粗口了,也不管梅兒了,鬆開手,隨著梅兒“撲通”倒地,她身形一晃,出其不備將長劍架在百裏瑾脖子。

    大夫人雙手抓著扶手驚嚇尖叫,百裏敬也因驚訝微現慌亂,往前搶了兩步,然後停下。那群護院立即拔刀要準備圍上來。

    百裏瑾驚懼的將頭微微後仰,聲音微顫:“你……要幹什麽?”

    薑冬竹笑哼一聲,目光淩厲的掃視眾人,喝道:“全都退後!”

    霜兒!”百裏敬厲喝:“你想幹什麽?他是你大哥!有什麽話慢慢說,為何拿劍架在你大哥脖子上?”

    薑冬竹冷笑一聲,然後在眾人的驚訝和尖叫聲中,將那枚菱形鏢生生紮進了百裏瑾頸側,聽見他悶哼一聲吃痛,不由得大笑,厲聲道:“堂堂百裏門的少門主竟使用毒鏢偷襲,今日我便教你嚐嚐這毒鏢的滋味!教你個道理,這世上的人命都是一樣的,不管是庶女婢子都是會痛的!”

    大夫人驚慌狂叫:“賤人,快放開瑾兒!他若有個三長兩短,我死都不會放過你!”

    薑冬竹哈哈狂笑:“不會放過我?母親打算嚇死我麽?哎喲,我怕死了!”跟著語氣突然變厲:“不會放過我?你哪一天放過我了?你哪一次不是把我往死裏整的?”

    大夫人眼見兒子頸側流出黑色濃血,又急又慌之下,從輦上撲下來,“撲通”一聲狠狠摔在地上。她“啊——”地一聲慘叫,百裏雨和三夫人忙上前去扶她抱她。

    大夫人哭著大罵:“賤人!放開我兒子!賤人,野種!”

    閉嘴!”薑冬竹左手捏著菱形鏢尾端拔出,倏地將那枚菱形鏢抵在百裏瑾咽喉處,厲聲喝道:“你再罵個不停,這一次,我將毒鏢紮進這裏!”

    大夫人立時噤聲。

    ……大少爺。”梅兒喃喃低叫一聲,半趴半坐在地上不動。

    百裏敬陰冷的雙目動了殺機,手掌暗暗運氣,打算伺機而動。

    薑冬竹冷冷看著百裏敬的右掌,冷笑:“父親,你也打算要殺我麽?隻可惜我已不是那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可憐了,既然你們人人不給我活路,那麽大家就同歸於盡吧,反正在這個家裏,除了我自己,也沒人肯憐惜我自己,隻是父親你要清楚,大哥是百裏家的希望,我這個小庶女算什麽,若臨死能拉個墊背的,總算是賺了,隻是百裏家的損失就大了!”

    百裏敬微微一怔,手掌輕輕放下,瞪著她:“你可知,弑兄是大罪!”

    哈哈!是嗎?弑兄大罪,那是他們一個個弑妹殺女是不是大罪?憑什麽我就隻能任你們欺負?”

    百裏敬默然,片刻後道:“霜兒,不管如何,他是你大哥,有什麽話慢慢說,你這般衝動之下,隻有死路一條。”

    薑冬竹無謂的聳肩:“我隻想要大哥交出解藥,就這麽簡單,順帶著讓他也嚐嚐這中毒的滋味。”

    百裏敬盯著她好一會兒,沉默不語。

    大夫人急得大叫:“門主,快救瑾兒啊,他可是你的親兒子,是嫡長子啊!”

    三夫人和百裏雨費力地將她往小輦上抬,大夫人卻掙紮著大喊大叫:“門主,快救救瑾兒啊!快救他啊……”

    百裏瑾脖頸微仰,用手按著流血傷處輕抽,麵色倒是鎮定:“四妹不過是想要解藥而已,何必弄出這般大的動靜!我給你就是。”說著右手向懷裏摸去。

    且慢,我來拿。”她混過江湖多年,自然清楚掏解藥極易變成摸毒藥暗算,她伸手在他衣服上撕下一副袖管,將菱形鏢包住,別在腰間,騰出左手伸進他懷裏摸出兩個極小的小瓷瓶,問道:“哪個是?”

    紅色的那個。”

    薑冬竹冷笑一聲,打開紅色的小瓶,冷聲道:“張嘴。”

    百裏瑾驚懼望她,聲音微顫:“你、你想做什麽?”

    薑冬竹冷凝的眸子盯著他,餘光瞥向百裏敬,防他暗襲,冷聲道:“大哥是在欺我沒混過江湖麽,是想趁機毒死我吧?張嘴,你先吃兩粒!你的毒若解了,我自然會吃。”

    百裏瑾俊麵變得煞白,忙道:“不、不……適才我一慌,記錯了,是黃色的那個小瓶……”

    薑冬竹眯眼冷笑,打開那個小瓶,倒出一粒,拈在手裏,將黃色小瓶一丟,道:“大哥真是巴望著自己的妹妹死翹翹啊!”話音未落,那枚菱形包著布已經狠狠紮進百裏瑾後頸下,趁著百裏瑾受驚張嘴呼痛時,將那粒小藥丸以極快的速度扔進他口內,以真氣送那藥丸順下。

    百裏敬突撲滑過來,一掌就要擊向她天靈蓋。

    薑冬竹早就防著他會趁機攻過來,身子滴溜溜一轉,如鬼魅般滑入百裏瑾身後,右手鳳離劍往後一拉,登時將百裏瑾頗為細嫩的脖子給拉開一道血口。百裏瑾痛呼一聲,百裏敬立時站住。

    父親還是要殺我麽?”薑冬竹冷笑:“適才大哥要用毒藥毒死我時,為何父親視而不見?難道大哥弑妹就是應該的嗎?”

    百裏敬的目光落在百裏瑾頸項上,看了一會兒,突然大笑起來。

    薑冬竹驚住,他瘋了麽?眾人皆驚住,以為百裏敬受了薑冬竹的刺激,精神有些失常。

    卻聽百裏敬大笑道:“好,不愧是我百裏敬的女兒!鬥勇耍狠都是好手,反應夠快!霜兒,你這反應完全不像是剛剛習武的雛兒,倒像是個經驗老道的江湖高手,哈哈,好好!”

    大夫人不可思議地張大了嘴,“門主,你竟然這般縱容她?她竟敢當著你的麵就毒殺瑾兒,你竟然縱容她?”

    百裏瑾身中菱形鏢之毒,適才又被她強吃了一顆毒藥,頓時支撐不住,“噗——”一口鮮血噴出,身子一軟,往下滑去。薑冬竹將鳳離劍往外撤了撤,免得一劍割破她的喉嚨,萬一他真死在自己手裏,今日她就必會死在百裏敬手裏,劃不來,她自認為她的爛命比百裏家這些所謂高貴之人的命更珍貴!

    瑾兒!”大夫人痛叫,“門主,快救瑾兒!”

    百裏瑾癱在地,恨恨地瞪向薑冬竹。本來莫名其妙被薑冬竹暗襲,並落入她的控製,已經驚得難以置信,無法表達那種羞愧和被折辱的難堪心情,便想趁她要解藥之時,利用懷裏的其他兩種毒藥毒死她,未想到她竟然輕易識破!第一次若是不信,這份機智在江湖中倒不算特別稀奇,但他在驚駭之下,又一次騙了她時,她竟然再次識破,還將那毒給他食了,這手段就非是光靠機智就能做到的,確如父親所言,像極了一個經驗老道的江湖高手,而且是個極厲害的高手!

    父親……她給我喂食了咱們的獨門毒藥,一線飲血!”

    百裏敬忙從懷中摸出解藥,叫道:“張嘴!”

    百裏瑾反應極快,與百裏敬配合極為默契,立時張嘴接住百裏敬扔過來的解藥吞下。

    薑冬竹並未攔截那粒解藥,她是知道一線飲血的,中毒後半個時辰內若不服解藥,便可毒發身亡,她也隻是想要解藥,並非是想跟百裏瑾兩敗俱傷。

    百裏敬看一眼薑冬竹,見她並未攔搶那顆解藥,便知她隻是想要毒鏢解藥,並未當真對大哥動殺機,不禁欣慰地扯了一下嘴唇,道:“瑾兒,將鏢毒的解藥給霜兒!”

    百裏瑾斜睨著薑冬竹,從腰間摸出兩粒藥丸,當著薑冬竹的麵吞下其中一粒,片刻後,另一粒放在手裏,冷笑著看她敢不敢拿。

    薑冬竹同樣付之冷笑,伸指拈住那粒藥丸送進口中幹咽下。

    四妹這一回不怕我騙你了麽?”百裏瑾一副儒雅君子的模樣問著。

    薑冬竹撤回長劍,還劍於鞘,仿似適才與百裏瑾劍拔弩張的不是她,仿佛將菱形鏢紮進百裏瑾身上的不是她,仿佛強喂百裏瑾毒藥的也不是她,笑得很是平靜很坦然。“事不過三,我的長劍架在大哥脖子上,若大哥這一次還是騙我,那麽我就與大哥同歸於盡,也算是賺了。”

    百裏瑾起身,倚牆站好,許是解藥開始起作用,臉色開始恢複。

    大夫人見兒子服了解藥,這才放心,讓三夫人和百裏雨將她扶著抬上小輦。心疼地望著兒子頸上的傷口,落下眼淚來。

    薑冬竹轉目瞧向梅兒,道:“梅兒,現下你要不要說出幕後主使人?”

    梅兒癡癡望著百裏瑾,卻見他將目光瞥向旁處,眼底毫無心虛。於是淒然一笑:“幕後主使人,我不清楚,但我已是大少爺的人了,他說會收我進房的,他說會為我解了身上的七葉紅的,隻要能幫大夫人將四小姐狠狠收拾一頓……”

    大夫人狂怒罵她:“來人,打死這賤婢!竟敢胡亂咬人!大少爺豈會收一個賤婢入房?!竟然還敢誣蔑於我!是誰給你的狗膽!”

    薑冬竹秀眸橫了那些家丁一眼,喝道:“誰敢?!”身形一晃,縱到梅兒身邊護著她。

    那些家丁剛邁了兩步立時縮回,害怕地看向百裏敬。

    百裏敬雖然依然板著臉,但目光卻轉向薑冬竹,“七葉紅?梅兒身中七葉紅,霜兒知不知情?”

    薑冬竹側目睨向梅兒,她正默默抹著淚。不由輕歎,在這種大家族,出了事情自然是嘍囉們端著,隻怕百裏敬也不會將大夫人如何。瞧,他注意的重點,不在梅兒說的大夫人要將她狠狠收拾一頓,而在七葉紅上。她今日真是被梅兒害得不輕!

    七葉紅啊,我自然是知情的……”

    她慢慢說著,腦裏思索著該如何說才比較安全,卻被百裏瑾打斷:“父親,那賤婢說,四妹也中了七葉紅……”

    薑冬竹看向梅兒,梅兒咬牙轉頭:“哈哈,大少爺,你不是不承認那夜的事麽?若是那夜大少爺未要了我,怎會知道我說過四小姐也中了七葉紅一事?”

    百裏瑾冷笑一聲:“那夜要你的不是我,你一個賤婢,本少爺想想都惡心,豈會碰你!那夜滅燈後,本少爺讓早在外麵等候的吳管事的兒子進來的……是他要了你的身子!本少爺就算想找人紓解,必也找個出身好的,你?哼,憑你也配!”

    梅兒聞言竟跪在地上大吐起來,惡心之極,羞愧之極!

    薑冬竹秀眉緊蹙,婢女下人們在這些世家望族眼裏算什麽?竟這樣糟踏一個女子的身體卻沒有一點愧疚之心,他們的心都是石頭做的嗎?

    她望向百裏敬,顯然他也是不將此事當回事的,反而讚許地點頭:“瑾兒做得好,雖然要一個婢子沒什麽大不了,但若傳到公主耳裏,總是對你有些麻煩的,如此甚好。”

    薑冬竹:“……”真是無恥!無恥,無恥,無恥之極!無恥到她都無法形容了。

    梅兒直吐得胃裏沒什麽可吐了,甚至連膽汁都吐了出來,才委頓在地,側身趴坐地上,開始笑起來,笑聲越來越大,最後變成了淒厲狂笑:“哈哈哈,百裏瑾,你真是好樣的,可是你想沒想過我也是在偏你的,我貪慕虛榮,不想再給人當婢女了,所以才編造了謊言,利用你們一心要除掉四小姐的心攀上你這棵大樹!你以為我真的中了什麽七葉紅?哈哈哈,真是好笑,若我真中了七葉紅,活得有今日沒明日,還當什麽婢女,攀什麽大樹!”

    四小姐若真中了七葉紅,她還練什麽劍法,還妄想什麽嫁給聞人少主?自詡聰明無比的百裏門少門主竟連這點都猜不透麽?真是好笑啊,這樣的蠢人接了百裏門,瞧來百裏門離敗落也不遠了!”

    百裏瑾和百裏敬的臉色同時一變,極為難看,兩人眼裏都動了殺機。隻是礙於薑冬竹擋在她身旁,有諸多不便。

    薑冬竹訝然瞧向梅兒,她竟否認了一切,撕破臉大罵,是不打算活了麽?

    四小姐根本不知道什麽庫房鑰匙,不過是五小姐隨便扔一把鑰匙用來陷害四小姐,讓四小姐與大夫人廝殺的!因為五小姐認為她是四小姐與二小姐害得,她希望借四小姐之手對付大夫人和二小姐,四小姐對我不好,我又想攀上大少爺這棵大樹,我自然要去迎合他們。”

    百裏瑾不以為然的冷冷睨著梅兒。

    百裏雨心虛到不行,偷偷瞧向大夫人,果然見她十分不悅瞪著自己。於是朝著梅兒怒罵:“不要臉的賤婢,竟敢信口雌黃,看我不打死你!”話音未落已經撲過去,撿了適才丟在地上的行刑木棒,就朝梅兒當頭砸去。

    隻是木棒卻停在了梅兒頭頂兩尺之距處,任她怎麽用力,都無法掙脫薑冬竹的鉗製。

    你放手!”百裏雨惱羞成怒,大聲叫著。

    薑冬竹甩手給了百裏雨一個清脆耳光,似笑非笑道:“五妹是想逼我動手殺人麽?我雖說過絕不殺血親,但是卻不表示,我永遠都不殺,我也是有脾氣的。”

    百裏雨麵現恐懼,瞧向百裏敬,委屈地流淚:“父親,你就任著四姐欺負完大哥,再來欺負我麽?”

    百裏敬冷哼一聲,冷眼看著她,“今日有人栽髒陷害霜兒,她想查個清楚,你們卻一個個都想殺人滅口,哪個將我放在眼裏了?被她製住了,才想起我這當父親的,你們哪個眼裏還有我這父親?!”

    百裏雨怯怯低下頭去,不敢再說話。

    薑冬竹輕笑,攥著她的手臂往外一推,將她扔出丈餘,狠狠摔趴在地上。

    梅兒虛弱的身體在寒冷中凍得太久,臉色和嘴唇都有些發紫了,再加上淒然慘笑,臉頰扭曲猙獰起來:“他們想陷害四小姐從庫房偷銀子,我便配合著編造,哼哼,也不怪我編出這樣的故事,誰教同樣出身卑微的四小姐竟然是被聞人少主青睞呢,我自忖不比她差,卻得給她為婢,看著她被聞人少主捧得越來越風光,想當年,還不是跟我一樣在外婆手裏一起刺繡為生!”

    薑冬竹想偷偷抹汗,梅兒,你不去說書真是可惜了,編起故事來,連草稿都不用打,信手拈來便用。隻是她突然將一切攬在自己身上,並反咬向百裏雨和大夫人,是為了保她嗎?若是如此……又何必呢。她不用任何人保,就算百裏敬知道她中了七葉紅又如何,她早已想好了法子保住自己。

    門主是一門之主,後院卻烏煙瘴氣,子女們互相陷害,我為什麽不能趁機撈點好處?隻是沒想到堂堂百裏門少門主,竟然會對我一個婢子以色相誘,配合大夫人加害四小姐,哈哈哈,四小姐,這也是你自己找的,誰叫你出身低賤,有個惹人厭的狐媚子娘呢?誰叫你越來越不聽話,還勾搭上聞人少主來著!自從跟了你進府,我跟著你處處受氣,處處受辱,吃穿用度都比其他婢女下人差得多,陪你走過最難熬的時候。沒想到來了一個冰雁,你竟一腳將我踢開,我為何不能自謀出路?”

    我滿心歡喜的想跟著大少爺,從此以後不用再看你的臉色,不用再幹伺候人的活,哈哈……沒想到啊,我原來就是天生賤婢的命,以為攀上了少門主,卻原來清白身子被大少爺給了一個下人!天生的賤命啊!什麽七葉紅,什麽庫房鑰匙,什麽甜言蜜語,都是假的!你們說的做的是假的,我說的做的也是假的!都是為了整死四小姐而已!”

    梅兒虛弱地狂笑著:“你們卻不知道,你們兩敗俱傷,最大贏家是五小姐,鬥什麽鬥,都是傻子!”

    百裏雨緊張地望和望向百裏敬。

    大夫人和百裏瑾等人也都緊張地盯著百裏敬,他們將梅兒當成是棋子,最後卻被梅兒瘋狂反咬。他們打算事後,除她滅口,卻被百裏霜那個武功極高的瘋子給護了下來!他們沒有失算,隻是未料到百裏霜那個瘋子不按常理出牌,一個背叛她的賤婢也要護,更未料到那個賤人一身武功竟在百裏瑾之上,竟當著門主的麵,不管不顧地要殺他!

    連門主都一反常態的坦護起百裏霜,甚至眼睜睜看著百裏霜要殺嫡長子,卻不罰她!

    今日的一切都脫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