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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雨遊蕩在新宿的夜幕。

    新宿的夜，太誘人。成群結隊去遊戲廳玩兒的學生，打扮時尚談笑風生的年輕女孩，還有聚在一起討論彩票的人們……

    多年在此的生活，小雨已經默認這裏是她的家了。然而今天，這裏的每一條街都讓她覺得陌生。

    宋毅，那個她毫不懷疑，當他做親生父親的男人，就是稱霸新宿的黑社會。

    一時間，小雨實在不能接受這樣一個命題。

    她漫無目的地走著，走著……最後依然還是走到了家的附近。這座宅院，小雨住了14年。

    院子裏每一處花圃都是父親種下的，不僅是這個小院，還有離家不遠的那個公園，點點滴滴滿是關於父親的記憶。

    小雨還是忍不住推開了自家小院的木門。

    就在小雨剛進院的時候，她看見玥正坐在院子裏的藤椅上。小院裏亮著昏黃的燈，玥看到小雨，便說：“你回來了？”

    小雨向她點了一下頭，準備進屋了。

    玥在她身後說道：“看來老姚已經凶多吉少了。”

    “玥媽媽，你全都知道吧？”小雨轉過身問她。

    “知道什麽？”玥反問，隨後，她又像明白了似的：“看來老姚臨死之前多嘴了。”

    小雨走了回來，她坐在了玥身邊的藤椅上。“玥媽媽……”小雨思索了很久，開口道。

    “怎麽了？”

    “你是不是覺得我很可笑？”小雨轉頭看著她：“我沉浸在自己有一個愛我疼我的爸爸，這樣一個夢裏……而真實的我卻是一個孤兒。”

    玥給小雨到了一杯冰水：“你想聽實話嗎？”

    “當然。”

    “小雨，我其實有理由恨你。”玥的眼神表明，這句話絕非玩笑。

    小雨愣住了，她能感覺到，玥此話背後一定有故事。而且，是難言的故事。

    “如果沒有你，我的孩子今年也快18歲了。”院子裏的螢火蟲落在花葉上，玥望著那一閃一閃的小蟲子，緩緩地說。

    “孩子？”小雨認識的玥媽媽，是沒有孩子的。

    “對。”她點點頭，玥心早已封凍的回憶再次融化：“0歲的那一年，我懷孕了。那一年，是我跟你爸爸在一起的第六年。你知道嗎小雨？”玥扭頭看著她：“我以為一個女人避孕藥吃久了就真的不會懷孕了呢。”

    小雨能明白，這一段是玥心底不願觸碰的，她雖然還沒有當過母親，但是她能想象到一個女人失去孩子該會有多傷心：“孩子為什麽沒有了？”

    “因為你。”玥的這個回答透著冷酷。

    玥把目光從小雨身上移開，用一種看似輕鬆的表情說道：“說實話，那時我以為我們就要結婚了。6年了，你爸爸是我跟過最久的男人……而且我們又有了孩子，結婚，可能誰都會那麽想吧。我還沒把這個消息告訴他，他卻跟我說了另一件事。”

    “是什麽？”

    “讓我辦你的收養續。”玥說：“你的收養續是落在我名下的。嚴格地說，宋毅都不是你法律上的養父，而我，才是你法律上的養母。”

    玥媽媽，是小雨養母。被各種信息衝擊過的小雨此時已經麻木了，對於這個真相，她接受得平靜多了。

    “為什麽非要這麽做？”小雨隻是不明白這個。

    “為什麽？我來告訴你為什麽。”玥接著說：“因為宋毅按規定是不能收養你的。如果一個男人想要收養一個女孩，那麽他們之間必須有40歲以上的年齡差。他很想收養你，所以想以我的名義收養。我當時0歲，剛好是可以辦收養的年紀。”

    “但是，這樣一來，我就不能要我的孩子了。”玥的眼睛比這夜晚還要幽怨：“收養人不能有子女。”

    “你為什麽不告訴他？不告訴他你有孩子了？”小雨問道。

    玥輕輕一笑，說：“不必。也許他根本沒想過要跟我結婚呢？他那時已經養了你4年了，我知道，他很愛你。告訴他又如何，讓他在你和我的孩子之間去選擇？算了，我永遠不想讓他為難。”

    “這怎麽能是為難呢？”小雨不理解。

    “這是我的愛情。”玥看著她：“他沒有想過跟我結婚，既然這樣，我也不必說孩子的事了。我愛他，他也願意對我好，這就足夠了。”

    玥說完之後，拍了拍小雨的肩膀，說：“都過去了，我也不會真恨你。我不後悔跟你爸爸24年，即使最終我什麽也沒有得到。作為一個女人，跟自己喜歡的男人上床，這事兒一點也不虧。”

    玥以一個女人的立場向小雨講述了她的愛情觀。而從她的話語，小雨得到的，不光是關於愛情的啟示。

    無論是玥，還是明朗，他們口的父親都是愛她的。小雨翻遍了自己從小到大的記憶，她的記憶也同樣告訴她這樣的結論。

    於是，她忽然想通了。

    何必去糾結自己是不是父親的親女兒呢？父親對她的愛，是真實的，這就足夠了。

    “爸，您還不回家呢？”小雨用家裏的電話對父親宋毅說。

    “哦，在路上了。”電話裏，宋毅的聲音跟往常沒有什麽區別。

    “嗯，我和玥媽媽等您。”小雨說，隔了一會兒，小雨沒有掛電話，她接著說：“爸。”

    “嗯？”

    “你就是我爸爸。就像每個孩子不能選擇自己的父母一樣，我就是你的女兒。”小雨說這句話的時候，強忍著眼翻滾的淚花。

    她就是父親的女兒，無論父親是什麽樣的人。世間那麽多人，他們都是不能選擇自己的父母的。上天既然安排她來做他的女兒，這便是天意。

    小雨始終相信，父親是一個內心善良的人。一個人內心的善於惡，是不能隱藏22年而不露出端倪的。

    “傻丫頭，當然了。”宋毅笑著回道。

    2天後，報紙上登出了一篇關於銀座女公關被殺案的後續報道。報道說：“被殺的21歲女公關淺野是被國籍女子姚頤謀殺的。現殺人凶姚頤以在黑社會亂鬥之喪生。目前，此案正在進一步調查。”

    小雨合上報紙，報道所說的“淺野”就是美嘉真正的姓氏。淺野美嘉，群馬縣人。

    “警察會抓我爸爸嗎？”看完新聞，小雨開始不安了。姚頤的死是爸爸安排人做的。即使這個女人不是什麽好人，這也是一樁命案啊。

    明朗坐在沙發裏，這篇報道剛剛他也看過了。他把煙熄滅在煙灰缸裏：“應該不會。據我所知，殺死那個媽媽桑的殺我叔叔救過他的命。仁清會把他交給警察了結這件事的。”

    “替罪羊？”小雨轉身：“他們一般都這樣處理事情嗎？”

    “就是替罪羊。仁清我不清楚，但是不到萬不得已，他們不會弄出人命來。”明朗站起身來，他走到小雨身邊，摟過她的肩膀。這幾天，她又瘦了……

    萬不得已，那天就是萬不得已吧。如果老姚不死，死的很可能就是父親了。小雨想著。

    “想回國嗎？”明朗的聲音特別溫柔，他的假期還沒結束，但他知道，小雨現在可能需要離開這裏。

    “回國……”

    回去吧，暫時離開這個多年來被小雨當做是“家”的地方。

    臨行前，明朗和小雨又再次回到新宿，在茶樓裏跟宋毅道別。聽說明朗要帶小雨回國，宋毅臉上還是有一絲不悅。

    不過，他也明白，他是攔不住的。現在這樣的情況，想讓小雨留下來她也未必就能開心地一如往常。

    茶樓之，宋毅，明朗和小雨一起喝著這裏上好的綠茶。宋毅給他們準備的泡茶水也是長野高山積雪的融水，清冽柔潤的茶掩蓋著宋毅不平靜的內心。

    “我去洗間。”臨行前，小雨習慣似的去了洗間。

    落地窗外，庭院之的流水聲都清晰可辨，這裏現在隻剩下了明朗和宋毅。

    “小雨跟你回去，你可不要打別的主意。”宋毅說完，抿了一口茶。

    別的主意，這話他和明朗心知肚明。宋毅即便不說的那麽明白，明朗也能領會。他是怕明朗會帶小雨找她的親生母親。

    “我幹媽這麽多年來，找小雨找得那麽苦，我現在知道了真相，我能不告訴她嗎？”明朗說。

    他的話不假，從明朗記事起，就聽說**林一直在找她丟失的女兒。這種苦痛是不言而喻的。

    “你要是真的愛小雨，就別那麽做。”宋毅的目光很銳利。

    “叔叔再問你一件事。”明朗的眼睛裏閃過一絲神秘的氣息。

    “你說。”

    “2年前小雨為什麽會回東京？她本來應該跟我住在輕井澤。”明朗問道。

    “是嗎？”

    “您都知道。”明朗繼續說：“2年前您就知道她在跟我交往。不然，您也不會這次看到我來輕井澤舊跟我說那些話。”

    “你想說什麽？”宋毅低聲道，這聲音裏帶著些許戒備。

    “我相信您是愛她的。所以，我不想有一天知道，小雨之所以會受傷是跟您有關。”明朗的目光緊緊盯著宋毅。

    這時，小雨回來了。她整了整自己的長發：“爸，那我們就走了啊。有空我還回來看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