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子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和程小楠打架大約是在五年前，剛剛開始大學生涯的虎子帶著一股豪門子弟的囂張跋扈，和程小楠一起住進了同一間男生宿舍。那時的虎子不懂得怎麽為人處世，做什麽事情總是喜歡對別人指手畫腳，身邊圍繞著一群幫著他花錢的狐朋狗友。

    有一次周末虎子帶著幾個新認識的哥們兒在宿舍裏打撲克，一幫人吃了滿地的花生殼啤酒瓶小吃包裝紙，剛剛打完籃球回宿舍的舍友看到屋裏一片狼藉就說了他們幾句，感到自己失了麵子的虎子就跟那兩個舍友動了手，其中一個就是程小楠。

    開始的時候程小楠並沒有動手，隻是夾在人群中試圖把雙方拉開，後來看到自己的舍友被虎子打倒一群人上去抬腳亂踹的時候，他大聲的請求他們立刻住手並且撲上去用自己的身體護住倒地的舍友。

    當時沒有一個人把這個高高瘦瘦下巴尖尖留著淩亂頭發，皮膚白白淨淨看起來有點娘的男孩放在眼裏，更沒有人知道程小楠擺出低姿態哀求別人的時候，往往就是他的底線即將被人踏過的關鍵時刻，他的哀求不是為他自己，而是為了那些即將被他揍的人，因為那些家夥不知道，一旦突破了程小楠的底線將會發生多麽可怕的結果。

    有個不知趣的家夥站在人群的最後麵用他的破鑼嗓子喊了一聲，你想要我們放過他就除非從我褲襠底下鑽過去……這句話成了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他使得程小楠終於可以卸掉“習武之人不能輕易和弱者動手”的精神枷鎖……

    咳咳……你的拳頭可是比過去差遠了……如果是以前的你，我現在已經被救護車拉走了吧？”虎子痛苦地蹲在地上，嘴裏卻還是不肯停歇硬撐著跟小楠逗嘴。“哎……我說妞兒呀，你現在已經無法再打倒我了，作為女孩子老是動拳頭可是有失文雅的……”

    虎子扶著小楠的z4想要直起腰，因為胸口的疼痛嘴裏發出“嘶嘶”的聲音。一隻被袖子完全掩蓋隻露出四個玉筍般指尖的小手伸過來，柔弱無骨的手掌輕輕握住了虎子的左手幫著他站起身來。

    真對不起……我剛才太衝動了……都是我不好……”小楠拉起虎子後鬆開了手，低著頭小聲地說。“你……沒事吧……”

    沒事……我夏虎行怎麽可能讓一個小丫頭一拳打倒，那不成了笑話了。”虎子一拍胸脯想擺出一副英勇的樣子，結果導致了兩聲咳嗽。

    我剛才下手太重了，我……”小楠這會兒後悔得有點無地自容，虎子看著她深邃憂鬱的眼瞳裏這會兒全都是自責和關心的神色不由得心中一暖，原本還有的一點點怨氣也都煙消雲散了。

    放心，你那小粉拳傷不到我的不死身……哎呦……”虎子揉著胸口被小楠打中的位置：“剛才到底是怎麽了，跟踩了你貓尾巴一樣，反應這麽激烈？”

    聽了虎子的話，小楠的眼神頓時黯淡下去，失魂落魄一般默默矗立在風中。“你知道嗎，剛才那是……小婷打來的電話啊……”

    …………

    ……

    程小楠！”

    小婷在電話裏聽到這個名字時，感覺自己的心髒都快要跳出胸腔了，不得不用左手使勁兒按在自己的心口，掌心傳來“撲通撲通”的心跳震動。

    小婷趕緊調整了一下自己過於激動的情緒再次把手機放在耳邊：“喂！請問……”

    話還沒說完，卻發現手機裏傳來一陣“嘟嘟嘟”的忙音，對方竟然已經把電話掛斷了。“怎麽會這樣！為什麽要掛斷？”小婷敏銳地感覺到這裏麵一定有問題。“這個手機號碼是不是真的和小楠有關？難道是小楠在逃避我？為什麽接電話的是個女孩？這個女孩跟小楠又是什麽關係？”

    小婷越想思緒越亂，種種可怕的不祥的預想從她腦子裏冒出來。“不行，我必須搞清楚……”她重新拿起電話調出“已撥電話”找到剛才的那個號碼再次撥打過去。

    對不起，您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請稍後再撥……”

    對方竟然已經把手機關掉了，接電話的女孩，她為什麽要關機？是她在逃避什麽？還是她在故意隔離我和程小楠的聯係？又或者，僅僅是簡單地電池沒電了？可是，會有那麽巧合的事情嗎，剛還聽到一聲“程小楠”手機就關機了，這能不讓人各種聯想嗎？

    小婷傻傻地看著手裏的手機屏幕，人雖然手托下巴趴在桌子上，思維卻已經進入了另一個世界……

    …………

    ……

    一個身穿黑色職業套裝高大帥氣的男子，拉著一個神色憂鬱的漂亮女孩穿過滿是落葉的馬路，推開大門走進了咖啡館，這俊男靚女的組合一出現就吸引了為數不多的客人們全部的注意力。

    跟剛才一樣，現磨的炭燒咖啡，奶和糖都不要，你記得我的口味的。”虎子笑著指指身後的小楠對上前迎客的服務員小姐說：“再給這個家夥來一杯拿鐵咖啡，多放點糖……”

    也許是對自己剛才出手太重的愧疚，這次小楠比以往任何一次都配合，竟然乖乖地沒有一點掙紮被虎子拉著手拽進了廣告公司對麵的咖啡館，回到虎子用筆記本電腦占了位置的桌子上，桌上那一杯隻喝了一半不到的炭燒咖啡這會兒已經有點涼了。

    傻站著幹什麽，坐下吧~”

    哦……”小楠木然地點點頭，輕輕掙脫了虎子的手坐到了位置上。

    我就說你這麽逃避是不行的，早晚會有你不得不去麵對的一天，你看看，讓我說中了吧！小楠我跟你說，這個世界是很小的，大家低頭不見抬頭見，你逃得了初一逃不過十五。”

    小楠把她那條狐狸尾巴一樣的麻花辮子從背後拉到胸前，用手指頭反複撥弄著辮梢，眼睛呆呆地望著玻璃櫥窗外麵那些緩緩飄落的樹葉。

    我知道……其實我比誰都更清楚我不應該逃避，可是一旦我去麵對小婷，這對我意味著什麽你知道嗎？”小楠的語調越來越低沉，忽然她猛地一扭頭，雙眼直視著虎子。“你看看我，你看到什麽？”

    虎子凝視著眼前的小楠，白玉一樣無瑕的臉龐眉目精致如畫，一雙眼睛水波蕩漾，眼瞳像幽深的高山湖泊一樣深邃又憂鬱，小巧的嘴唇就像嬌豔的花瓣……

    你看到什麽？”小楠又問。

    美女……”虎子隻能實話實說。“而且是禍水級別的那種。”

    哼哼哼……”小楠苦笑著：“這樣的我去直麵小婷，對我來說無非是去把我們兩個人的感情劃上一個句號。你看看我，即使在你的眼裏我都已經不是男人了，你認為一個女孩和另一個女孩能有什麽結果？就算我豁出去敢於蔑視世俗的傳統觀念，小婷怎麽想？她的父母怎麽想？”

    ……”

    見虎子沒有出聲，小楠輕輕歎了口氣，扭過頭看著窗外幽幽地說：“其實我不是沒膽量麵對現實，我隻是舍不得我和小婷之間的感情就這麽結束了。我麵對小婷的時刻，就是我們兩個人從此各奔東西的時刻……”小楠說著，一直茫然看著窗外的視野漸漸模糊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