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宇軒的手機鈴聲打斷了兩人的談話，趙宇軒從床邊的外套口袋裏摸出手機，看了一眼手機屏幕眉頭微微一皺，放下手機並沒有接聽電話，看起來這似乎是一個趙宇軒不願意接聽的號碼。

    電話鈴聲響了很久終於掛斷了，趙宇軒不自覺地鬆了一口氣。剛想把手機放回衣袋中，電話鈴聲又響，趙宇軒看看來電顯示眉頭用力的皺起來，看來仍是剛才打過來的那個號碼。

    這次鈴聲依舊鍥而不舍的響個不停，趙宇軒搖搖頭歎了口氣，終於還是無奈地接通了電話。

    喂……”即使一個字也足夠表達出趙宇軒心中的不耐煩。

    喂，宇軒，是我……”電話中傳來一個年輕女孩的聲音，從她對趙宇軒的稱呼來看，似乎兩人的關係相當親密。“你現在在哪兒？”

    小楠不喜聽聽別人的隱私，雖然在這小小的病房中你想要完全聽不到也是很困難的，尤其是在趙宇軒並沒有主動關小音量的情況下。但是至少自己可以做出一副置身事外的樣子來，於是小楠脫了鞋子上了另外一張病床，懷裏抱著枕頭掏出手機來玩。

    可是，她這也隻是做做樣子而已，隻要趙宇軒不把音量關小，想不聽都不行。“我在外麵，跟朋友在一起，怎麽了，你有事嗎？”

    宇軒，難道我隻有在有事的時候才可以打電話給你嗎？”

    我現在真的很忙，有很重要的事情。”趙宇軒的聲音冷酷而決絕。“而且我們早已經分手了，如果沒有什麽事情的話，還是盡量少聯係的好……”

    裝作漠不關心的小楠的眉頭微微一皺。分手？是她的前女友嗎？就算是前女友，用得著這樣的態度嗎？看來他們之間曾經發生過非常尖銳的衝突才會導致分手的，不然的話怎麽著也要給對方留幾分麵子吧，更何況人家女孩語氣這麽低調。

    宇軒，看在我們交往這麽多年的份上，求你不要這麽冷漠地對我好嗎？聽到你這麽冰冷的語氣，我的心像被刀割一樣……”

    對不起，這種話應該去對你的男朋友說才合適吧，對我這個外人說有什麽用呢？”

    宇軒，求你不要這樣！難道我還不夠有誠意嗎？你難道沒有看到我發給你的信件？宇軒……”

    信我看了，隻不過，我們……已經不可能了……”趙宇軒的語氣斬釘截鐵：“摔碎的鏡子不可能再拚合一處，我覺得我們還是保持現在的狀態最好。”

    宇軒，難道我這樣低三下四的求你，你都不肯原諒我嗎？”電話裏的女孩已經泣不成聲。

    對不起，我這會兒很忙，有時間了我會再聯係你的，我掛了……”趙宇軒不再給對方說話的機會，直接掛掉了電話。

    原本就很安靜的病房裏一時間靜得發悶，趙宇軒似乎陷入一種難以釋懷的狀態，把手機丟到被子上，雙手用力抹了抹臉。這一切旁邊的小楠都看在了眼裏，卻始終裝出一幅玩遊戲的樣子來。

    …………

    ……

    滴答……滴答……”

    時間已是淩晨零點三十分，醫院裏屬於急診科的整個樓層都進入一種寂靜無聲的狀態，連值班的醫生護士也熬不住瞌睡，趴在辦公桌上臨時小寐。急診科值班室外，長長走廊的盡頭，涮洗間裏一個忘記關嚴的水龍頭每隔幾秒鍾就會滴下一滴水，水滴落在下麵不知道被誰遺棄的水盆中發出的“滴答”的聲響。

    一百零八……一百零九……”走廊另一端，相距涮洗間數十米遠的病房裏，小楠在黑暗中閉著眼睛，耳聽著遠處傳來清晰地水滴聲，在心裏默默地數著。“可惡……還是睡不著，這樣明天還怎麽去上班啊……”小楠很有些煩躁地翻了個身，把自己蜷縮成一團用手裹緊了薄被。

    在這個萬籟俱寂的時分，在經曆了一整天的勞累和身體不適，小楠躺在病床上卻始終難以入睡。難道僅僅是因為睡在一張陌生的床上？還是因為不習慣這裏無處不在的消毒水味道？又或者，真正的原因所在，隻是因為跟一個不怎麽熟悉的人同處一室在家以外的地方過夜？哼……或許都有一些吧？

    與小楠相隔不到三米遠，另一張病床上的趙宇軒此刻也同樣是難以入眠。想想看，一個自己日思夜想的女孩，很長一段時間以來，她的美麗身影令自己迷戀得如癡如醉，卻始終隻能離她遠遠地瞄上幾眼，甚至幾個小時之前，自己連她的名字都不知道。

    而此時此刻，這個女孩就睡在自己幾乎觸手可及的地方，如果仔細分辨的話，甚至可以從充斥病房的消毒水味道中，分辨出她身上那股淡淡的幽香，從而聯想到她那張清麗出塵的麵孔，飄逸柔順的長發，柔若柳枝的纖腰，修長妙曼的雙腿，略有些嬌小卻曲線玲瓏的酥胸……一想到這裏，趙宇軒胸中的熱血就像失控的野馬群一樣奔騰起來，睡得著？那才叫奇怪！

    小楠沒有如實告訴趙宇軒自己留在醫院的原因，隻是用淡淡地語氣說今天天太晚了，自己已經太過於疲憊，實在熬不到回家，幹脆就在醫院住一晚上算了。其實真正的原因是，小楠在替趙宇軒墊付了三百多元錢的醫藥費住院費之後，她全身上下隻剩下不到十塊錢，甚至連打車回家的路費都不夠。愛麵子的小楠甚至都不願意打電話麻煩虎子到醫院來接她，就更不用提讓她去找並不熟悉的趙宇軒借幾十塊錢打車回家了。

    於是，情況就變成了現在這樣，孤男寡女共處一室這樣既尷尬又微妙的局麵。盡管小楠自認為自己根本不算真正的女孩，而且她覺得趙宇軒也不像是會打她主意的那種人——就算他真有這個想法，在小楠身上實現的可能性也是微乎其微。

    但是，實在搞不懂自己為什麽躺在床上蒙著被子，卻總是感覺到一種無形的拘束感？在這間小小的病房裏，雙方的距離是如此的接近，彼此之間甚至能夠互相聽到對方輕微地呼吸聲，無論你是翻個身或者伸伸腿，任何輕微的動作都被會對麵的人知道得清清楚楚，你就像是無時不刻地處於對方的監視下而無所遁形——雖然病房裏早就關掉了日光燈，黑漆漆的病房裏伸手不見五指。

    又困又睡不著，而且，小腹和後腰木木地痛就一直沒停止過，頭也一直在輕微的暈眩，已經是第四天了，這樣的日子什麽時候才算是個頭啊……

    滴答……滴答……”

    一百五十二……一百五十三……一百……”小楠終於還是經不住睡意的襲擾，她的意識漸漸模糊起來。

    就在小楠將要進入夢鄉的時候，迷迷糊糊中聽到不遠處趙宇軒的病床忽然“嘎吱”響了一聲，接著是黑暗中雙腳在的地上尋找鞋子的聲音。自小習武磨練出的敏銳聽覺和高度警覺性，讓小楠本來已經將要入眠的困倦感瞬間消散無蹤。

    小楠蜷縮著身子背對著趙宇軒的床位，隻靠耳朵聆聽病房裏的動靜。趙宇軒笨手笨腳地終於找到了鞋子，然後用很輕很輕的動作向小楠這邊走過來——他……他要做什麽？小楠的心跳沒由來的加速起來，然後——“當”地一聲，黑暗中趙宇軒似乎撞到了一個什麽金屬物體，那東西似乎搖搖晃晃差點翻倒，也許是立在床邊的輸液架吧，在這寂靜的病房裏這聲音顯得非常響亮。

    趙宇軒立刻停止了他的動作，好半天都沒有再發出任何動靜，似乎是站在原地評估自己剛剛弄出噪音所造成的影響，片刻之後也許他認為這一下並沒有能夠吵到小楠，病房裏才又一次響起他的腳步聲。

    三更半夜的他忽然爬起來這是想要做什麽呢？莫非……”隨著趙宇軒這極輕微的腳步聲已經距離小楠所躺的病床越來越近，小楠的心跳速度也越來越快，她的身體已經繃緊處於一觸即發的狀態。

    然而趙宇軒的腳步聲忽然一轉奔門口去了，接著就是開門和關門的聲音，趙宇軒的腳步再次響起已經是在病房外的走廊裏。

    原來他隻是要去洗手間啊，看來是我想多了……”小楠對於自己的胡亂猜疑很是愧疚，心裏連著罵自己蠢貨。

    過了一會兒，遠遠地走廊那頭傳來衝水的聲音，一串腳步聲由遠及近，門一響趙宇軒回來了，小楠聽著他的腳步走回到他自己那邊的床鋪，似乎都已經坐在床上踢掉了鞋子，沉默了十多秒鍾之後卻不知道為什麽又重新穿上了鞋子，然後刻意隱匿了腳步聲向小楠的床邊走過來。

    隨著趙宇軒越走越近，小楠已經可以斷定他就是衝著自己來的，果然趙宇軒徑直走到了小楠的床邊，已經接近到一伸手就能抱住小楠的距離，這讓小楠的神經再一次繃緊起來，她感覺自己後背的汗毛都豎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