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楠從來沒見過虎子的堂哥，她自然是不認得夏龍飛的，可是小婷卻認得，從鋼琴演奏剛剛開始的時候小婷就已經注意到了，那個坐在鋼琴前指法嫻熟的青年似乎很有些眼熟，隻是離得太遠還不太敢確定。等到她收到那張對折起來表示愛慕的小卡片時，已經完全可以確定那人就是夏龍飛了。

    其實小婷對夏龍飛的印象並不算壞，首先這人外形長得比較符合她的審美觀，高大英俊帥氣的男孩那個女孩會很討厭呢？夏龍飛的體型不像虎子那麽健壯，骨架卻足夠粗壯，很能把寬大的衣服撐出理想的效果——在這一點上他跟沒有蛻變前的小楠倒是很有幾分相似。

    也許是夏家老一輩的家長家教很嚴格的原因吧，作為z市極有財勢的夏家子弟，夏家的這幾個孩子無論是冷豔美人夏燕語，還是龍飛虎行這一對堂兄弟，在他們身上都不會讓人感覺到那種囂張跋扈的土鱉富二代的印象。在小婷並沒有給夏龍飛足夠多相處時間的情況下，有限的幾次接觸中夏龍飛總是讓人感受到他身上那種濃濃地書卷氣息，而且相比虎子這個永遠也長不大的淘氣大男孩，夏龍飛更加行為低調舉止穩重，他的談吐也總是溫文爾雅——總的來說，夏龍飛符合很多女孩對未來戀愛對象的憧憬。

    但是，盡管夏龍飛很優秀，對於小婷來說，“你不是我的菜”這一個理由就足夠了，因為程小楠還活在這個世界上，盡管“他”已經成了“她”。

    對於小婷來說，車禍導致自己高位截癱時小楠沒有棄她而去，反而犧牲了自己來拯救她——盡管這其實也是一場小楠的自我救贖，而且最後的附加後果也完全是一個意外，但是，“感情和良知”這兩根把她和小楠聯係在一起的紐帶是如此牢固，於情於理她都找不到離開小楠同夏龍飛交往的理由——至於她和小楠的未來，既然迷茫，那就不要去想了，反正隻要小楠不想離開她，她就不會去考慮其他的可能性。

    …………

    ……

    哼……這種程度的指法好稀罕的麽？”小婷輕輕捏了捏小楠軟軟的小手：“你好久沒聽我彈琴了吧，想不想聽我彈上一曲？”

    不等小楠回答，小婷調皮的吐吐舌頭，站起身脫掉了淺米色的帽兜長外套掛在椅子背上，然後把穿在裏麵的黑色粗線針織衫袖子挽了挽，顯然原本能蓋住手掌的長袖子會影響她彈琴的。

    喂，你真的要去啊？”小楠並不是懷疑小婷的琴藝，小婷可是從四歲開始就被父母硬逼著練習鋼琴的，如果連續彈錯了音手掌心就會被量衣尺重重地打上幾下——盡管小婷的父母並不指望這孩子將來能夠成為什麽音樂家，而隻是作為培養藝術氣質的一種手段而已——事實上他們也確實達到了目的。

    怎麽，難道你想讓我坦然接受他這一曲，以及連帶的……”小婷用目光指了指小楠手裏捏著的那張精致的對折卡片，上麵用筆畫優美的鋼筆行書毫不掩飾的表達了愛慕之情。

    小楠張了張嘴卻一時語塞，如果不阻止小婷，放任小婷去跟夏龍飛飆琴的話，鬼知道最後會不會變成比武招親的局麵呢？可是不去的話，是不是會讓夏龍飛理解為小婷已經接受了他的愛慕之情了？這可真是個兩難的局麵呢。

    如果自己還是蛻變前的程小楠的話，根本就用不著這許多顧慮，最為直接的處理方式就是徑直過去亮明身份口頭警告，如果對方一意孤行那就勿謂言之不預了，反正自己最為擅長的就是各種揍人的技巧。可是現在，身為女生的自己，又該以什麽立場去麵對這個潛在的情敵呢？

    盡管現在自己的力氣雖然小了許多，但收拾個把登徒子仍是遊刃有餘的，關鍵問題是自己以什麽身份登場，難道跟他說自己是小婷的現任男友？就她現在的外形來看，說給誰聽都會被當做是精神病吧？

    又或者，對方會認為自己和小婷是一對拉拉——這對於小婷無疑會有更多的負麵影響，要知道今天的社會雖然開放，但是對於男女同性戀依舊缺乏足夠的寬容度，就算自己無所謂，可是小婷今後怎麽辦？隻要這消息傳出去，小婷的父母無疑會采取最嚴厲的措施來“挽救”自己的寶貝女兒，到時候莫說是兩人本就迷茫的未來，便是平時想見個麵，恐怕都要難於登天了。

    當然，自己還有最後一種選擇，就是把自己的事情告訴對方，以證明自己是小婷男友的身份——可是，如果需要這麽做那自己的目的又是什麽？就算對方信了也無非是認為你既然已經變身為女又何必還要牢牢占著小婷的感情不放呢，難道要小婷賠上自己的青春年華來補償你的損失嗎？或者更加荒誕一些，直接打電話聯絡科研機構把自己抓去解剖？

    小楠自己也覺得越想越偏離主題了，小婷見她始終猶豫就不再等她回答，輕輕奪過小楠手裏的對折卡片，一個微笑轉身離去，用她蘇格蘭短裙下那雙修長妙曼的迷人長腿，邁著輕盈優美的步子走過長長的大廳，穿過幾重廊柱徑直走到夏龍飛坐的那張小圓桌前。

    …………

    ……

    自從看到小婷進入咖啡館以來，夏龍飛就一直很緊張。自己絞盡腦汁想出這麽一個表白的主意來，其實並沒有多少把握能保證小婷會接受他的心意，甚至最低限度不要讓小婷對他產生反感都是很難說的事情，以至於小婷已經獨自坐在那裏好半天了，自己卻遲遲的不敢按照預定的計劃去彈響那架鋼琴。

    後來的發展顯然有些出乎夏龍飛的預料，因為計劃中虎子會幫著他把小婷約來，並沒有提到過小婷還會帶女伴。沒想到後來又進來一個外形上幾乎跟小婷一樣漂亮甚至隱隱有勝出之勢的女孩來，人類果然是物以類聚嗎？印象裏這樣姿色出挑的女孩眼睛都是長在腦門上的，如果她再給小婷出出鬼主意什麽的，那自己今晚成功的幾率不知道還剩下幾分？偏偏這會兒幫著自己出主意的虎子卻連個人影都見不著，唯一能用來壯膽幫腔的人竟然臨陣逃脫了，這家夥可真是不講義氣的魂淡啊……

    事到如今，夏龍飛也就隻能硬著頭皮見招拆招了，實在不行，那也隻說明自己和小婷沒有緣分，大不了自己乖乖地收拾行李滾到英國念書罷了……他鼓足勇氣一曲彈畢，眼看著服務員把自己所寫的卡片交到小婷的手裏，從那時起夏龍飛的心跳就一直在保持著高速的跳動節奏。

    現在，小婷已經朝自己這邊走過來了，自己已經沒有退路，想要和她交往，那就拿出自己的勇氣來吧！

    …………

    ……

    今天好巧，想不到會在這裏碰到你呢！”小婷嬌俏的站在夏龍飛的桌前，麵帶笑容輕聲向他打招呼。

    小婷此刻臉上的笑容在夏龍飛的眼裏顯得有些高深莫測，這種既神秘又魅惑的笑到底想要表達什麽樣的情緒呢？雖然不知道虎子用了什麽辦法把小婷約來，可是通過剛才那一曲演奏和自己手寫的卡片，小婷肯定已經明白是自己故意約她來這裏的，她卻偏偏說“好巧碰到”，不知道她到底什麽意思？

    呃……是好巧呢……”夏龍飛隻得順著小婷的話頭往下接。

    嗯，剛才那一曲真是相當出彩的演奏呢，想不到夏先生是如此浪漫之人，第一次見到我的閨蜜，就要專門獻上一首曲子，還要送出一張浪漫的示愛卡片，看來我閨蜜的魅力果然已經突破了天際，像我這種螢火之光隻能無奈地被她完全淹沒了，人家真是好嫉妒呢……”

    啥？閨蜜？”夏龍飛傻了，那張卡片明明是寫給小婷的啊，這這……早知道會這樣，當時自己寫卡片的時候應該寫上“for喬雨婷小姐”就好了，可是現在……

    看到夏龍飛有點發傻的表情，小婷差點忍不住笑出來，她強繃著表情仍舊一本正經地說：“呐，我的閨蜜覺得你是個好人，不忍白白受你一曲，所以派我過來也彈奏一曲回贈，以謝夏先生愛慕之情，小女子久不沾琴，指法必是疏漏的，還請夏先生不要見笑哦！”

    呃……”這下子夏龍飛有點發傻了，被發好人卡了？而且還不是小婷發的，而是後來的那個默然不語的小丫頭？這這這，這算什麽事兒啊！好吧，我懂了，你這是玩太極啊，我暈！想不到她還有這麽一招……

    不等夏龍飛再表示什麽，小婷已經轉身走向了大廳盡頭的三角鋼琴，用手抹平短裙裙擺，端端正正地往鋼琴前麵一坐，輕輕抬起一雙修長纖細如美玉一般白嫩的小手，十指輕輕放在琴鍵上，先是叮叮咚咚地隨手彈了段節奏試試手感，然後旋律忽然一轉，一曲歡快而熱烈的《土耳其進行曲》就像清澈的山溪一般從小婷的十指之間奔流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