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客a320在湛藍的天空中留下一道白色的尾跡，漸漸消失在天際的雲層中。小楠用極隱蔽的動作快速的擦了擦眼睛，重新坐回到副駕駛的座位上。

    走吧虎子。”她撩起額前一縷亂發別到耳後，希望用以掩飾剛才擦眼睛的動作，並且盡可能地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像往常一樣平靜。

    去哪兒？”虎子假裝沒看見小楠發紅的眼眶，一口氣喝空手裏的啤酒，把左手沒抽完的煙頭往罐子裏一塞，抬手丟進路邊的垃圾桶裏。

    去一環路商業中心。”小楠淡淡地說。

    虎子通過後視鏡瞥了一眼小楠，她雖然眼圈有點紅紅地，表情倒是沒什麽破綻。一環路商業圈那邊到處都是高檔的賣場，印象裏小楠就算是從那邊路過一年裏都不會去幾次，那種東西貴人又多的熱鬧地方應該是她最討厭的吧？

    一擰鑰匙打著了牧馬人的發動機，虎子一邊打方向調頭，一邊裝作不經意地問道：“去那兒買東西？”

    嗯。”小楠點點頭，並沒有更進一步的解釋什麽。

    買什麽？”小楠不說明虎子反而來了興趣，陪女孩買衣服之類的事情他倒是頗為拿手，他知道，小楠現在雖然強裝出一副啥事兒都沒有的樣子，其實這家夥又冷又硬的烏龜殼裏麵，感情軟弱得一塌糊塗——特別是經曆蛻變成為女生以後這一點就更加明顯了。

    也許這家夥現在也會跟普通的女生一樣，心情不好的時候來一次賣場大血拚就能好轉也說不定呢……虎子懷著僥幸的心裏偷偷地想。

    別多問，到那兒你就知道了。”小楠顯然不打算讓虎子提前知道更多的細節。

    那邊我熟，你要買什麽東西可以先跟我說說，我可以給你參謀一下嘛！而且那邊好多店跟我老姐關係很好的，報上她的大號還能給你打折扣~”見小楠口風挺緊，虎子試圖利誘她一下。

    老實開你的車吧。”小楠懶洋洋地說：“我頭疼，先休息一會兒，到了地方叫我。”說完往座位上一靠閉上了眼睛。

    起步價100啊！”虎子貧道：“打表一公裏50！”

    我艸，你丫搶劫呢！”小楠懶得睜開眼睛，嘴裏罵道。

    虎子滿臉壞笑呲牙一樂：“別怕，哥知道你沒錢，那我就吃點虧劫個**！”

    你又皮癢了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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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路上小楠始終閉著眼睛裝睡著，不管虎子怎麽想辦法逗她就是一言不發。其實虎子知道她根本沒睡著，有心想要逗她說句話，小楠卻鐵了心裝死，兩人隻好保始終持著沉默，直到把車子開到了一環路商業圈，車剛一停下，小楠立刻就“醒了”。

    就到這兒吧，我在這兒下車好了。”小楠說著拎起她的雙肩小包。

    喂喂，拍屁股就走啊！”虎子不滿地抱怨道。“我給你當了幾個小時司機，你不打算表示一下？”

    那……謝謝了~”小楠衝他擺了擺手表示再見。

    虎子氣得一翻白眼，又說道：“要不我陪你一起去吧？陪女孩子逛街咱最拿手了！既能當人形錢包，又能當人形移動貨櫃，當你換上一身漂亮的新衣服時，還能及時送上發自內心的讚美，不要8898，也不要6688，隻要998你就能夠擁有！還在猶豫什麽，趕快拿起電話……”

    閉嘴！”小楠從背包裏摸出一個椰子糖直接塞進了虎子的嘴裏——她經常會犯低血糖，總是隨身帶著一些糖果。“好好好，算我怕了你了，去把車停好了，我在這兒等你！”

    好嘞！”虎子打了個響指，一加油門把車開向停車場去了。

    虎子回來的時候，小楠正站在路邊的樹蔭下接電話。“好的左總，嗯嗯……我知道了，你放心，一周之內我會把托普這邊的一切都搞定，ok、ok，我會盡快的……嗯嗯……好的，那拜拜啊~”

    小楠掛上電話，見虎子兩手插在褲子口袋裏站在旁邊，衝他一歪頭：“走吧。”

    去哪兒？”虎子問。

    你不是最擅長給女孩挑衣服首飾嗎？”小楠笑道：“那就有勞你幫我挑個戒指吧。”說著她指了指旁邊的一座商場，這座商場是個高檔服飾箱包大賣場，一樓有好幾家金銀珠寶首飾著名品牌入駐，在z市算得上是小有名氣，很多人家裏有孩子結婚都會到這裏來轉轉——雖然價格比較貴，但是看看款式也好有個比較，不過最終在這裏成交的倒是不多，價格畢竟是決定性因素啊。

    虎子聽了嘴一歪：“買戒指？這個倒是沒怎麽買過，不過看款式的審美觀咱還是真不是自誇的……但是嘛……”他的眼神跟看陌生人一樣，把小楠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我說……你什麽時候開始對這些身外之物感興趣了嗯？你以前對這類東西可是連看都不帶看一眼的……”

    誰說的？”小楠一邊往商場的台階上走一邊抬起右手，把自己手腕子上的半隻銀手環給虎子看：“我這東西有研究著呢，要不是你死皮賴臉地非要跟著來，鬼才要你幫我參考呢……”

    好吧好吧，你厲害……”虎子隻好認輸。“剛才誰打來的電話？”

    小楠瞪了虎子一眼：“我發現你今天話特別多，而且特別招我煩。”

    嗨，我這不是關心你嗎？”虎子趕忙滿臉賠笑。“咱們可是兄弟！”

    小楠使勁兒白了虎子一眼，撇撇嘴沒說話。

    因為賣場的一樓大廳裏有太多家金銀珠寶商家，各家擺在防盜展櫃裏的樣品在射燈照耀下放射出五光十色的絢爛光芒，遠遠看去就像四十大盜的藏寶洞一樣琳琅滿目，小楠身處其中一時有些頭暈目眩，不知道該往那家櫃台上去看了。

    虎子察覺到小楠有點轉向，就問她：“你不是要買戒指嗎？預算多少？”

    小楠的表情有點緊張：“我……也不知道……我卡裏還有五六千不知道夠不夠？”

    虎子滿臉狐疑地瞅了瞅小楠，他所熟識的程小楠，可不是那種願意在珠寶首飾上花幾千塊錢的家夥。“你想要啥樣的？我覺得你要僅僅是為了圖好看買一個戴著玩兒的話，真沒必要把錢花到這兒，就我上次給你介紹的那家可以定做的店就挺不錯的……”

    那家不行，他那兒沒有鉑金的，又不是品牌，而且也沒有鑲鑽，看起來不上檔次。”小楠眼望著一家家櫃台不知道該往哪家去。“要看起來有點檔次的，有鑲鑽，鑽小點沒關係，但是必須要有，我要的可是訂婚戒指，不是平時戴著玩兒的玩意兒！”

    我艸！訂婚戒指！”虎子被嚇了一跳，一雙劍眉皺成一個大疙瘩來：“我說程小楠，你要買鑲鑽的鉑金戒指幹嘛？莫非……你打算向小婷求婚？可她剛剛已經飛英國去了！三年後才會回來的，你現在買是不是有點晚啊？”

    小楠轉過臉看著虎子那誇張的表情，微微一笑：“不是給小婷買的。我買來打算……向你求婚……”

    噗！”虎子差點一口老血噴出去七八丈遠：“我嘞個艸艸艸艸……你沒病吧程小楠？這種事情，可不能隨便……”

    不行嗎？”小楠可憐兮兮地望著虎子，她原本眼睛就大，現在水光瑩瑩的看著虎子，看得虎子兩手兩腳都不知道該往哪兒放合適了。

    我我我……我們可是……兄弟啊……”虎子覺得自己的舌頭有點打結不太好使喚了。

    切，就知道關鍵時刻靠不住你……”小楠把臉色一變，剛才的楚楚可憐又變回了滿臉憂鬱的表情，她輕輕歎了口氣，拍了拍虎子的肩頭，用自嘲的口氣說道：“放心吧，咱就是混得再慘也絕對不會賴上你的~這訂婚戒指啊，我是給自己買的~”

    給自己買？”虎子一聽就更暈了：“你錢多了沒處使了？想想看你這幾千大元都用來請我吃土耳其烤肉不是更有現實意義嗎……”

    你丫就知道吃~”小楠又是一笑，隻是在她的笑容裏，更多的是無奈和辛酸。她一拽虎子的胳膊，說道：“走吧，發揮你善於幫女孩條衣服飾品的特長來，幫我挑一件既看起來上檔次能唬住普通人，價錢又能盡可能便宜一些的訂婚戒指，省下的錢我請你吃烤羊肉串~”

    等等……”虎子輕輕掙開小楠的手，臉上的表情變得肅然：“你能不能老實告訴我，你買訂婚戒指到底是什麽意思？”

    虎子，我們是最好的兄弟，對嗎？”小楠沒有直接回答虎子的話，而是問了他一句答案毫無懸念的問題。

    當然……你突然問這個幹嘛？”虎子剛才被小楠戲弄得有點神經質了，他小心翼翼地回答道。

    不過這一次小楠沒有再賣節操開他的玩笑，而是一本正經地對虎子說：“那好，既然是兄弟，你就不要再多問了，就當是你幫我，ok？”

    ok……”虎子無奈地點了點頭。

    那麽，我們走吧！”小楠像是一個跟男朋友一起逛街心情格外爽朗的普通女孩子一樣，拉起虎子的手腕邁開大步向著眼前一排專櫃走過去。隻是小楠長發飛揚的背影在被她拖著走的虎子看來，就和小楠剛才的笑容一樣，表麵看起來甜蜜燦爛，卻不知道為什麽，總是讓人感覺到一種說不出的傷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