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顏世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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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一年裏,徐媽待安之就像女兒一般照顧著,嗬護著,安之便錯以為徐媽會像媽媽一樣幫助被欺負的她。

    可是,沒有。

    徐媽離開了。

    安之此時覺得自己就像是被全世界遺棄的孩子,那種鋪天蓋地的絕望讓她有種豁出去的衝動。

    她吸了吸鼻子,用很肯定的語氣說道:“景堔,我知道,你不是我孩子的父親!”

    這話,安之很久之前就想說了,她知道一旦說出來就等於否定了景堔所說的一切,兩人之間也再沒有了任何的退路。

    她不想傷害他。

    真的不想,所以她一直憋在心裏。

    景堔猩紅的眸色變得暗沉。

    安之在徐媽離開的那一刻就已經放棄了反抗,她雙眸含淚,唇角卻在笑,笑意荒涼:“景堔,這一年裏我很感激你對我的照顧,所以,你要我,我也不會怪你,就當是我報答你的恩情。但是今晚之後,我們就不要再見了……”

    景堔的某處已經強勢地抵在安之的雙腿之間。

    他喘著粗氣定定地看著身下的安之,秀雅的五官,精致的眉眼,在這六年的時間一切都沒有變,更沒有變的是她眉眼裏那種柔軟卻又倔強的勁兒。

    就像現在,她即便眸色悲愴,卻也是毫不畏懼地迎著他的目光。

    良久,景堔一拳砸在床頭櫃上,然後翻身從床上下來。

    “抱歉!”

    他隻說了兩個字就離開了安之的臥室。

    然後,安之聽到樓下傳來鐵門開啟的聲音。

    她知道他應該是驅車離開了。

    安之從床上坐起來安靜地整理著亂糟糟的衣服,臥室裏有台筆記本電腦,她從來沒有開啟過。

    這個夜晚,安之在鍵盤上敲出了三個字:淩禕城。

    搜索引擎裏出來成百上千條關於淩禕城的信息。

    這些人的年齡有大有小,安之一個一個進行著排查,最後,她看到了一張男人的zhào piàn。

    zhào piàn背影應該是在某處寬敞的辦公室,男人側身坐在黑色的老板椅上,他有著英挺的鼻翼和淡漠的眉眼,穿一套黑色正裝配著白色襯衣,一雙修長的腿很隨意的交疊著,明明是一副看似慵懶的姿態,但安之的心髒卻猛然漏跳了半拍。

    這個男人俊美非凡,卻有著從骨子裏透出來的疏離。

    特別是那雙眼睛,在zhào piàn上那麽隨意的一撇,就能讓人感覺到不寒而栗。

    他會是自己要找的人嗎?

    安之心裏有些疑問,這種渾身都散發著不可一世的男人她怎麽可能喜歡呢?

    難道是因為曾經的腦子裏長了腫瘤,口味就變了?

    安之在鍵盤上敲敲打打,上麵的資料顯示,他的籍貫在中國,年齡嘛,她掰著指頭算了算,竟然比她大六七歲。

    哎,這種老男人,她更不可能喜歡了。

    安之頹廢地將電腦關上。

    此時已經臨近天色微亮,她靠在床頭上打了個盹兒。

    蘇曼再一次接到安之的diàn huà是在早上八點。

    她剛起床,有些手忙腳亂準備去上班,菲文在一旁提醒:“不急,不急……”

    蘇曼瞪了菲文一眼,然後一邊用耳朵和肩頸夾住手機,一邊麻利地穿襪子:“安之……”

    “蘇曼,你知道景堔是誰嗎?”

    她采用了迂回策略,不再問淩禕城,而是改問景堔。

    “璟堔?”蘇曼的動作頓了頓。

    菲文趕緊蹲到蘇曼麵前幫忙,並小聲說道:“我來。”

    他的手握住了蘇曼的腳,很有耐心地不但替她穿了襪子還穿了鞋。

    蘇曼也沒有回避安之的問題,她看了一眼正在係鞋帶的菲文:“璟堔是你的男友。”

    這個回答讓安之的心不斷往下沉:“我的男友?”

    “對,我算算啊。”蘇曼輕歎一口氣:“算起來,你們在一起應該有五六年了吧。”

    “砰!”

    安之的手機跌落在地板上。

    五六年?

    蘇曼的說法和景堔的說法完全一樣,如果蘇曼沒有騙她,也就是說景堔的話是真的。

    那她肚子裏的孩子呢?

    依照她之前試探景堔的反應,她敢肯定孩子不是景堔的。

    難道說她背著景堔劈腿了?

    ……

    一年之後。

    非洲。

    廣袤豐碩的草原上,萬丈霞光從地平線往天空之中強勢地延伸著,一輪紅日懸掛在天際,有斑馬和羚羊在五彩斑斕的光影裏奔跑,跳躍,長頸鹿伸長了脖頸優雅地漫步,成群結隊的野牛悠閑地甩著尾巴,遠處是因為暴雨過後而形成的蜿蜒河流,近處是蔥蘢茁壯的麵包樹。

    夕陽西下,這是一幅狂野到極致的畫麵,美得有些驚心動魄。

    草原深處有一抹嬌小的身影同樣也沐浴在霞光之中,她穿著軍綠色的t恤和長褲,黑色的長發很隨意地在腦後挽成一個丸子髻,清麗的小臉上噙著一抹淡淡的微笑,有汗珠順著她的下巴不停地往下滾。

    她的背上背著一個碩大的背包,腰間還懸掛著水壺,手裏正拿著一根棍子在草地上敲敲打打,小嘴裏時不時還在說著什麽。

    她的身後跟著兩位身形壯碩的男士,他們的膚色不太相同,一位黃種人叫康泊,一位白種人叫凱立,唯一相同的是他們都背著厚重的背包,腰間懸掛著水壺。

    走在最後麵的凱立穿著深灰色的長衣長褲,恨不能將自己罩得嚴嚴實實,連帶著褲腿都嚴絲無縫地塞進了靴子裏,這裏毒蛇太多,蟲蟻成群結隊,簡直是讓人防不勝防。

    他一邊走一邊警惕地四下觀望,然後目光驚恐地落在不遠處:“安之,安之,我,我看到了一頭花豹。”

    安之頭也不回,手裏的棍子正專心致誌地拂開腳下的野草:“花豹是不是在十點鍾方向,三十米左右的樹杈上趴著休息?”

    “你,你早就看到了?”

    “嗯。”安之點頭:“不用怕,花豹從不會主動攻擊人類,一般情況下我們還沒有靠近它就會逃走,所以,不管是雪豹還是花豹都很難被人類的鏡頭所捕捉,大家盡可放心。”

    “哦。”

    凱立輕輕舒了一口氣,同時,走在第二位的康泊也暗暗鬆開了捏緊的拳頭。

    三人行走到不遠處,前方開闊地帶突然出現了由十幾頭大象組成的象群。

    凱立見狀忍不住興奮的尖叫:“看,大象,是大象耶……”

    康泊的興致也明顯高漲,關於大象他隻是在動物園裏見過,在非洲這片神奇的土地上,還真是第一次見。

    趕緊拿了手機出來拍照,哢嚓哢嚓。

    再回頭對著大象的方向自拍了兩張:“安之,我要傳幾張zhào piàn回去,免得他們說我們這些無國界醫生都是吃素的。”

    康泊翻看著手機裏的zhào piàn,一臉興致勃勃。

    “康泊,你先別動。”

    安之伸手就將他的動作攔了下來。

    “怎麽了?”

    安之讓康泊別動,他還真就杵在原地保持著木頭的姿勢。

    在這三人之中,別看安之是最柔弱的女性,卻也是最強悍的女性,因為她是半年以前來到非洲的,她對這裏的情況早已經耳熟能詳。

    不似他們,看起來是兩個身強力壯的大男人,卻在下了車之後像蒙頭蒼蠅,除了嗡嗡嗡的亂竄,什麽也不知道。

    “你們聽到大象的聲音了嗎?大象在準備攻擊之前它們會發出警告的嘶鳴,然後耳朵會不停地扇。”

    凱立稍微踮了腳,從康泊的背包縫隙裏看過去,果然,特別是領頭的那隻,蒲扇般的耳邊正在奮力地扇著,他又慌忙縮了縮脖頸。

    安之小聲地解釋:“我們現在所處的位置正是它們的領地,所以,它們已經在向我們發出警告,我們現在需要趕緊往後撤,然後繞道走。”

    “這麽麻煩?”

    凱立皺了皺眉。

    安之點頭:“比起死,你覺得走路算不算麻煩?”

    “還是趕緊走吧。”

    凱立摸了摸自己突然變得冷颼颼的脖頸。

    安之繼續解釋:“在非洲,因大象每年攻擊致死的人數可不比毒蛇少,我們不能掉以輕心。”

    三人往回走,依照之前的排序,安之走在了最後。

    康泊於心不忍:“安之,你走中間吧。”

    她再怎麽強悍,到底也隻是一個女孩子。

    安之搖頭:“沒事,大家看清楚腳下的路,小心毒蛇。”

    康泊壓抑地吼了一聲:“我艸。”

    三人回到宿營地已經是淩晨兩點。

    這裏位於布須曼部落不遠處,營地搭建著七八頂帳篷,帳篷外升起了三堆篝火,十來位不同國籍的人正圍著篝火烤肉,大家雖然語言不通,但並不影響這種和諧的氛圍,烤肉散發著誘人的香味,滋滋的聲音就像一枚催化劑,瞬間就會提高人的食欲。

    有人見他們回來了,殷勤的上前幫忙拿行李,還有人遞上水和食物:“歡迎來到我們的大家族,一路上辛苦了。”

    安之接過水壺,揚頭猛灌了幾口,再爽快的咬掉了樹丫上剛烤好的熱騰騰的牛肉。

    “好香。”

    為了趕路,他們一整天都沒怎麽吃東西。

    “香吧?”

    那人又給安之遞過來幾串:“再來點,我特意給你烤的。”

    安之照樣沒有推辭,分了手裏的兩串給身邊的康泊和凱立,然後指著那人說到:“來,我介紹一下,這位是顏世一,這位是康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