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他是那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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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之最怕景堔那雙溫潤的眼睛裏流露出悲涼的神情,曾經的事情記不得了,可兩人相處的一年多裏,她銘記著他的好。

    安之很不想自己和景堔走到窮途末路的這一天,所以這一年裏她盡可能的一再避免,造化弄人,最終還是避無可避。

    心疼,愧疚,懊惱,無助……各種情緒糾纏撕扯著她的神經,她咬著唇,眼眶微紅,整個身體都在微微顫抖著:“阿堔,對不起,對不起……”

    她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不停的道歉。

    景堔捏了捏自己酸脹的鼻翼,然後笑了笑:“別說對不起,安之你記住,對我,永遠都不要說對不起。”

    這個男人啊,她該拿他怎麽辦?

    安之終於忍不住哭出來,她怕自己太過於失態,雙手捂住臉,洶湧的淚水依舊順著指縫不停地往下淌。

    “阿堔,我……”

    她沒有辦法自欺欺人,更沒有辦法給予他想要的。

    景堔傾身向前,手掌輕拍著她的背:“又不是生離死別,咱們不哭,嗯?”

    “嗯!”安之趕緊用手胡亂的抹了抹臉上的淚水。

    景堔扯了紙習慣性地想要給安之擦眼淚,卻在手指快要碰到她的臉頰時停住了。

    “快擦擦,像個小花貓。”

    他將紙巾塞到安之的手裏。

    安之將紙巾擰巴擰巴揉成一團,手指尖輕輕地扣著碎掉的毛邊:“阿堔,我想,過幾天就走。”

    景堔點點頭:“好。”頓了頓,他又接著說:“你去那邊可以,但我要陪你一起。”

    那些地方條件簡陋,生活艱苦,他舍不得,更擔心她的安全。

    安之趕緊搖頭:“不用,不用,我自己能行。”

    她將雙腿抬起來給景堔看:“呐,能屈能伸,已經康複得差不多了。”

    景堔有自己的事情,她再不想因為自己而去拖累他。

    這輩子,她注定是虧欠他的,少欠一點,他總要少難過幾分。

    景堔的手指捏了捏她緊繃的大腿,然後笑著說到:“我感覺到了,你現在終於有力氣踹我了。”

    安之眼眶裏還噙著的淚就那麽尷尬地懸著:“我……”

    她的表情有些惶恐和慌亂。

    景堔靜靜地看著她,就覺得自己的心髒正在被一把鈍刀緩慢的剖開,順著剖開的肌肉紋路,刀尖每遊走一點,他就會更疼一分。

    他和她,其實在那個暴雨夜就注定了此生再不可能有交集。

    是他不甘心,一次又一次想要去挽留,甚至不惜將真相掩蓋,然後對她撒謊。

    最終傷的不止有他自己,更有他的安之。

    景堔緩緩的抬手,指尖在碰到安之的小臉時輕輕地捏了捏:“小瓷。”

    安之愣了愣,眼眶裏那滴懸而未落的淚水突然就那麽滾下來。

    他喊她小瓷,他喊她小瓷啊。

    “小瓷。”景堔又重複喊了一遍,本就溫柔的嗓音更顯纏綿悱惻,他的指腹帶著眷戀摩挲著安之瑩潤的肌膚:“小瓷,你知道嗎?你的原名其實叫歐瓷,而我叫路璟堔,安之這個名字是在你的腦部手術後我替你取的,意為既來之,則安之,也是希望你此生能夠平平安安。”

    路璟堔的指腹替她抹掉了滾下的淚珠:“小瓷,你會怪我嗎?”

    安之臉上的淚卻越抹越多,她拚命的搖頭:“阿堔,我不怪你,我喜歡安之這個名字,真的,很喜歡,謝謝你……”

    路璟堔見到麵前哭得快要崩潰的歐瓷,他很想將她摟在自己的懷裏給她安慰,可最後,他隻是在她的腦門上輕輕地彈了彈:“先別哭了,我說個正事兒。”

    路璟堔的語氣陡然變得很嚴肅:“那邊不似美國,隨處都會充斥著危險,2016年8月15日,無國界醫生組織在也門的一家醫院遭遇空襲,該事件造成至少11人死亡,另外19人受傷。”他說完,又像是很隨意地補了一句:“小瓷,如果傷亡無法避免,我希望能陪在你身邊。”

    歐瓷的喉嚨哽得更厲害,她的眼淚一直就沒有停止過,那是一種無聲的情感宣泄。

    如果,如果時光再回到一年前,她對任何事都不抱有懷疑的態度,她會不會愛上路璟堔?

    估計,會吧。

    他是那麽好,那麽好……

    路璟堔又遞給歐瓷一張紙:“擦擦。”

    歐瓷接過,很快紙巾就濕透了。

    路璟堔再遞過去。

    歐瓷捏在手裏又濕了。

    如此情況持續了半晌,歐瓷的情緒終於緩下來。

    路璟堔在最後一次遞過去紙巾時,他將歐瓷的手腕握在了自己的掌心:“還疼不疼?”

    歐瓷搖頭。

    路璟堔又反向捏了捏:“這樣呢?”

    “有一點。”

    “小瓷,這裏曾斷過,估計你也應該知道了吧?”

    路璟堔的手術刀被人動過。

    別墅裏除了歐瓷就是徐媽,徐媽成天忙東忙西,肯定不會去。

    歐瓷輕輕地嗯了一聲。

    她的確是忍不住去碰過那把精致的手術刀,並且不止一次。

    就在她每次都貌似很隨意地拿起來翻轉著手腕的時候,她就知道,自己曾經的職業應該是一名醫生。

    “若不是遭遇那場意外,你就會和我一樣是一名腦外科醫生。”路璟堔很平靜的說到:“小瓷,你曾經的理想就是做一名優秀的醫生,所以,如果你能重拾手術刀,我會為你驕傲。”

    即便不願意讓你離開,可我愛你啊,愛你,又怎麽舍得折斷你想要飛翔的翅膀?

    ……

    那個夜晚,歐瓷哭累之後最終還是躺在路璟堔的懷裏睡著了。

    路璟堔將她抱上樓時,她的腦袋縮到他的懷裏,然後輕聲嚶嚀著:“璟堔……”

    有眼淚滴落到歐瓷的發間,很快又消失不見了。

    路璟堔的眼眶微紅,他站在樓梯口,抱著歐瓷的手臂在微微的顫抖。

    不知道,他在她的夢裏是什麽樣兒?

    她能知道他愛她勝於一切嗎?

    路璟堔輕輕揚著下巴,以防自己的淚再滴落到歐瓷的臉頰上。

    歐瓷的手無意識地攥緊了他的外套,天氣涼了,她有點冷。

    特別是臉上,總覺得冰涼冰涼的。

    隨後的幾天時間裏,路璟堔將他和歐瓷需要的一切都準備妥當。

    然後在一個細雨連綿的日子離開了紐約。

    兩人剛到南非時,路璟堔為了照顧歐瓷,他和歐瓷總是在一個團隊裏四處奔波。

    後來歐瓷漸漸適應了這邊的水土氣候,路璟堔總算是稍微鬆了一口氣。

    要知道新人每天上吐下瀉是很正常的事情,有更嚴重的甚至會暈厥。

    幸好,歐瓷是被上天眷顧的寵兒,她的身體和精神都非常好,連帶著笑容都開朗了很多。

    路璟堔在團隊裏是稀缺的人才,經過總部商議討論,準備將他抽調到安哥拉的首都羅安達那邊去,如此,他和歐瓷就會不得已分開。

    路璟堔很擔心如果自己不在,歐瓷萬一遇見什麽事情該怎麽辦?

    直到突然的一天顏世一和紀言卿出現在團隊裏,他笑了笑,然後悵然若失的走了。

    他的小瓷會越飛越高,越飛越遠,遠到他再也握不住她。

    路璟堔這一去就是小半年,由於那邊工作繁忙,兩地之間路程遙遠,他和歐瓷之間唯一的聯係就是電話。

    兩人聊得最多的還是工作上的事情,偶爾,路璟堔也會情不自禁地脫口而出,安之,我好想你。

    對,來南非之後,歐瓷還是叫安之。

    她喜歡這個名字。

    安之則是輕輕的笑,回他一句,等我空閑了,就去看你。

    這是托詞。

    在這邊,安之永遠也不可能有空閑的時候,她都快忙成陀螺了。

    這次獨自去接新成員,安之沒有告訴路璟堔。

    她怕他擔心,所以,她錯過了他的電話。

    安之知道,如果自己今天不回電話過去,路璟堔肯定會放心不下。

    輕歎一聲,她撥通了路璟堔的號碼:“阿堔!”

    “這麽晚了,怎麽還不休息?”

    路璟堔的聲音雖然帶著責罵,可誰都能聽出來他對她的寵。

    安之吐了吐舌頭:“是不是影響到你睡覺了?”

    “影響倒是不至於。”路璟堔順手從電腦桌上端了咖啡放到唇邊喝了一口:“這幾天身體怎麽樣?”

    “挺好的。”安之在自己的腿上拍了拍:“聽見聲音了嗎?壯得像頭牛。”

    路璟堔輕笑:“小牛同誌,聽同事說你們過兩天應該會進村子,是不是?”

    “嗯。”安之點頭。

    “萬事小心一點,如果和村民發生衝突,你記得躲到顏世一背後去。”

    安之皺眉:“放心,不會打起來的,我們可溫柔了,上一個村子也是如此,之前不讓,後來他們還是很通情理的,你不知道我們離開的時候都是酋長親自送的禮物呢......”

    說完,她又覺得哪裏不對:“可是,打架的時候我為什麽要躲到顏世一身後去?”

    “他手長啊,攔得寬。”

    “管得寬才是。”

    安之小聲嘀咕。

    路璟堔又在電話裏叮囑了一些安全的問題,這次安之他們準備去的村落非常的原始,越是陳舊的民俗,越會對外界的事物產生排斥和抗拒,所以,安之他們的工作難度會相對更艱辛。

    安之一個勁兒的點頭:“嗯,好,知道了,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