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左來到率先投降的山賊麵前，居高臨下地看著這個抱頭跪地的家夥，略做思忖後開口問道：

    你想求活？”

    是、是，求好漢放過小的，小的願做牛做馬報答好漢……”

    停！”謝左不耐煩地打斷這家夥滔滔不絕的求饒話語，直截了當道：“既然想活命，自然需要拿出點對得起你這條命的價值來。說實話，我也不知道你對我有什麽價值，倒不如，你來告訴我，自己有什麽東西當得起你的性命？”

    小的知道來襲的兄弟……哦不，是賊人的全部資料，還有寨裏的詳細情形，小的一清二楚！隻求好漢饒過小的一次！”

    唔，這樣啊……”謝左捏著光溜溜的下巴，不置可否的說著。其實對他來說，對山賊啥的情報一點兒也不感興趣。自己又不是官兵，也沒興趣再去寨子裏走上一遭，要情報來幹嘛？不過他也沒打算真的對這些已經沒有反抗能力的山賊下死手，聽他說說也好，出賣了老大秘密的馬仔，肯定沒法在山賊中繼續混下去，自己這也算為民除害不是？

    你且說，我且聽，看值不值得你這條命。”

    是是是！小的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一炷香後，謝左讓背嵬戰士驅趕著投降的山賊聚攏在山道的一處峭壁邊，自己則翻身爬上早前待過的巨石，望著謝府大院的方向，陷入了沉思。

    不知道是因為忌憚謝府防守利器的威脅，還是彈壓山賊自身的混亂，總之這段時間謝府門外的山賊大隊並沒有再度發起攻擊，戰場上陷入一片難得的寧靜。山間多風，而且變幻難測，山賊插在外圈的火把被吹得明暗不定，左右搖擺不停，加上現場詭異的寧靜，給人一種暴風雨前夕的窒息感受。

    投降的山賊很是光棍，把他所知的一切交代得幹幹淨淨。總的來說，基本與謝左過去掌握的情報相吻合，除了他離開山寨之後發生的事情。

    據山賊所述，昨夜大當家發現密庫失竊，雷霆震怒，大索山寨，果然在山口發現了一枚刻著“謝”字的玉佩。經過當初隨三當家去過謝府的兄弟證實，這東西正是新山鄉謝府所有。大當家當即暴怒，帶領其餘六位當家當眾起誓，不滅謝府誓不為人！之後連夜準備，次日沒等天完全黑完就迫不及待的點齊寨中兵馬，大肆殺奔謝府而來。

    一切跟謝左猜想的相差仿佛。出現在賊酋手中的玉佩，自然是韋樂兒“不小心”讓人發現的，這手禍水東引倒是玩得嫻熟。不過謝左對此倒沒有太大惡感，本就素不相識，擺脫自己嫌疑嫁禍給不相幹的外人，易地而處的話謝左自己大概也會這麽做。再說當初也是自己拒絕幫助對方在先，人家順手把自己賣了也算不得出格。

    不過令謝左意外的是，為了消滅謝府、或者簡單點說就是幹掉自己，賊酋竟然玩出發誓這手！要知道在這個普遍信奉鬼神、讖諱大行其道的年代，誓言可不是隨隨便便亂發的！既然發了誓，那就代表著謝府跟盤山寨立下了不死不休的深仇！也就是說，從今往後，盤山寨算是跟謝家卯上了。謝家不滅，盤山寨絕不善罷甘休。

    至於嗎？殺你老爹還是搶你老婆了？多大仇啊！謝左想不明白，不過幾封破信而已，怎麽就給自己惹來這麽大/麻煩！更別說自己還根本就沒拿到密信，典型的沒吃著羊肉倒惹一身臊！

    早知如此，還不如當初不去盤山寨冒那險。這下可好，給自己惹來這麽個不共戴天的玩意兒。俗話說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現在是擺明了永遠惦記上自己，從今以後隨時都要提防著山賊可能的襲擊，這特麽招誰惹誰了？

    呃……先別考慮今後那麽遠，眼前這一關都未必能撐得過去，先考慮當下才是正理。謝左抬起頭，重把視線投向遠方。

    作為正麵戰場的謝府暫時沒有發生變化，雙方還在對峙。不過可以看見的是，山賊方在不斷的調整陣型調兵遣將，顯然是正在為下一輪進攻做準備。連續兩輪的無功而返，顯然已經讓賊酋感受到壓力，但發下誓言的山賊肯定不可能輕言放棄，而他們也經受不起再一次的失敗。可以想見，下一輪的進攻，必然是以雷霆萬鈞之勢泰山壓頂，恐怕不是頭回一般可以輕輕鬆鬆應付下來。

    正當謝左越來越焦慮之時，眼角忽然閃過一絲光亮，吸引了他的注意。

    由於謝左的位置在半山腰的石頭頂上，站得高看得遠，很容易就能發現遠處的異常。當他把視線投注到光亮所在時，才發現亮起的並非一點，而是一片連綿的光亮。深重的夜色之中，遠方的光亮猶如一條長龍，蜿蜒而行。從行進的方向判斷，目的地正是自己所在之處無疑。

    從長龍的長度來看，來者為數不少。這個時候有誰會連夜趕路？謝左從山石上一躍而起，就算用腳後跟想也知道，除了虞家村的虞府，還有什麽人能組織起如此人力、又趕巧在這個時候趕來？也就是說，老管家和陳先生的計策成功了！

    太好了！來得真是及時！此時山賊的第三輪進攻尚在蓄勢，從時間上計算，虞府中人趕到的時候，雙方應該剛好能夠撞在一起。二虎相爭之勢一起，謝府之危去矣！

    謝左一拳狠狠砸在掌心，恨不能放聲大呼，以宣泄心中的激動！

    從漸漸逼近的隊伍大致可以判斷，虞府來人的數量大約比山賊還多。屆時一方嗜血悍勇，另一方人多勢眾，一旦打起來，不說勢均力敵，但起碼實力不至於一邊倒。這樣最終無論哪方取得最終的勝利，都再無餘力攻破謝府布下的堅固防線。如果運氣好，說不定賊酋和虞家老爺會同歸於盡，那樣的話就連後患都免了，簡直美滴很！

    而且今晚夜重，視線不清，發生混戰的幾率極大，簡直是天助我也！謝左目光掃向漸進的兩支隊伍，忽然渾身一震，滿麵笑容凝滯在麵龐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