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

    “國正，”

    聽到是安國正做的主，安倩和周氏同時叫出聲，表示不滿。

    “好了，都別說了，這件事我已經決定了，艾夕，快進來。”安國正把母女倆接下去要說出口的話擋住，將艾夕帶進客廳，“吃過早餐了嗎？”

    艾夕看了眼桌還沒怎麽動過的早餐，看來自己來得挺是時候，待會兒某人應該吃不下了，“來的路吃過了，伯父你們慢慢吃，我想先去收拾一下，”說完還順勢舉起剛剛用來擦牛奶的右手，假意聞了聞，“剛剛潑在身的牛奶好像有股酸臭味。”

    一旁的安倩聽出艾夕語氣中的有意嘲諷，經不住刺激的她跨步就走到艾夕麵前，“你說誰有酸臭味！”

    抬手欲要扇艾夕一巴掌然而巴掌並沒能如願的打在艾夕臉，反應迅速的艾夕抬起手抓住了她的手腕，這麽幾句話就生氣，未免也太好惹了，但是要打她第二次，想都不要想！

    艾夕把手略微收緊，被抓住的手腕漸漸因為血液流通受阻，而呈現出紅色的勒痕跡。

    艾夕想，是不是不管好人壞人，流淌在身體裏的血液，都是一樣刺目的紅色。

    她永遠忘不了那天滿身是血的父親，大灘的血泊紅得觸目而又妖嬈。

    在那之後的很多個夜晚，她一閉眼都是父親那雙痛苦而又眷戀的眼神。

    父親因公司內部出了奸細而生意失敗，欠下大筆債務，為了不拖累她們母女倆，選擇跳樓自殺。

    而當時，艾夕就站在他麵前，目睹了父親跳下去的過程。留給她的隻有那幾句話，“夕夕，和媽媽好好過下去，”

    “夕夕，爸爸不能看你長大了，”

    “夕夕，爸爸先走了…”

    她連開口挽留的機會都沒有，甚至都沒能捕捉到父親最後一片衣角，就這樣眼睜睜的看著他跳下去。

    當趕到樓下的時候看到父親躺在血泊裏，刺鼻的血腥味使胃痙攣難忍。

    她想哭，卻一滴眼淚都流不出來，隻是吐，不停的吐。

    聞訊趕來的母親不顧眾人的阻攔，抱起躺在血泊裏的父親，一遍遍的叫著父親的名字，聲音痛苦而溫柔，“國邦，睜開眼看看我和夕夕好嗎，不要丟下我們，”

    “國邦，你還沒能看夕夕長大嫁人，”

    “國邦，你不能就這樣走了…”

    母親用手一次次撫摸父親的臉龐，試圖把父親臉的鮮血擦拭幹淨，可因為自己也手染鮮血，血漬越擦越多。

    後來母親開始變得瘋狂，她擦拭的動作越來越大，也越來越頻繁，眼神開始有些渙散。

    艾夕前阻止，卻被母親一把推開，她瘋狂的尖叫著，“你們都是魔鬼！走開！你們都是魔鬼，走開…”嘴裏不斷重複這句話，緊緊摟住父親的屍體。

    被推開的艾夕，突然仰頭笑了，眼底卻無限悲涼。

    父親當著自己的麵跳樓身亡，母親在自己麵前卻不認識自己。

    胃部又開始陣陣痙攣，她彎下腰不停的吐，直至最後失去了意識…

    “啊…！”手被勒緊的安倩痛呼出聲，“放開我的手！”

    艾夕一把甩掉她的手，眉頭微不可見的皺了皺，冷聲開口，“姐姐這麽激動做什麽，我說牛奶的酸臭味，你這是為牛奶報仇？”

    安倩嘴吃虧，若是說艾夕剛剛話中藏話暗諷自己，豈不是自己承認自己有酸臭味，被揭穿才惱怒打人的，“是…是又怎樣，好好的牛奶你為什麽要說它有酸臭味！”

    艾夕臉掛著笑，眼底卻似千年寒冰般刺骨威寒。

    可笑，牛奶對你來說尚且要珍惜，不允許別人汙蔑，那人呢，人竟不如一杯牛奶，或者你想人人都似牛奶般任你擺布。

    “姐姐，難道你為了一杯牛奶就要抬手打我嗎，我可是你妹妹啊。”艾夕低頭不語，看著好似難過於自己的地位竟比不一杯牛奶。

    “你少給我裝了，誰不知道你…”安倩不依不饒，但話沒說完，已被一旁的安國正打斷，“安倩！別再針對你妹妹了，讓她先去收拾一下。”

    “爸！”

    “艾夕，你先去吧，我叫丁媽給你收拾了一間房，在二樓走手邊的拐角處，以後你就住在那裏。”安國正沒有理會安倩的叫喊，轉身朝艾夕說道。

    艾夕抬起頭，彎了彎嘴角，扯出一抹笑，“謝謝伯父。”

    轉身走二樓，找到安國正口中的房間，這應該算是間閣樓，卻也寬敞明亮，但因為無人居住，房裏唯一可以算得家具的也就一張床，一個衣櫃。

    不過這些艾夕都不在乎，有或沒有對她來說並沒有多大區別，就算給她滿屋擺滿奢侈品，也隻是死物一樣的存在而已。

    唯一讓艾夕心喜的是這房間的窗口對著院子裏的綠蔭大樹，看向窗外入目的便是鬱鬱蔥蔥的綠色。

    倚靠窗戶伸出身子便可觸摸到它繁茂的葉子，強壯的枝幹欲入房內卻又未入，似乎知道這是個禁錮自由的地方，它應該向著更廣袤的地方生長。

    透過大樹可隱約看到安家的大門，黝黑色的鐵門在陽光下微微閃著寒光，艾夕抬手遮了遮眼，收回探出窗口的身子，仰躺在床。

    輕輕閉眼睛，腦海裏閃過這兩天發生的事，突然一雙清冽的黑玉眼瞳突的出現在她腦海中“爪子不夠鋒利…”

    艾夕下意識的睜開眼睛，揉了揉太陽穴，怎麽會想到他。

    用力的甩甩頭，她起身走向衛生間，打開水龍頭用雙手捧了冷水直接往臉撲去，拍了拍臉，抬起頭看向鏡子中的自己。

    原就白皙的臉色在黑柔直發的映襯下更顯蒼白，因為昨晚睡不安穩的原因，大而黑的眼眸下有著明顯的暗青色，臉龐想較之前也清減了許多，更多了一分惹人憐惜的意味。

    走出洗手間，艾夕打開衣櫃看了看，裏頭意料中的空無一物，也是，要是有衣物那她才是會嚇一跳。或許她該為自己添些衣服，畢竟在外麵生活不似在裏頭，隻需要統一的獄服。

    略微收拾一下艾夕便走出房門，卻在走廊遇到了安倩，不知她是有意等候還是碰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