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心中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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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艾夕無意去前堂擾了他們,轉了個彎朝偏殿走去,這裏有個較為小的佛堂,堂中的佛像一塵不染,帶著寬容眾生的慈悲微笑。

    堂內正對著佛像的地上放置著這三張蒲墊供人跪拜,其中正中央那張蒲墊前還留有一個木魚未來得及收起,敲木魚的人應當是暫時離了身去。

    艾夕跪拜於右邊的蒲墊上,雙掌合並置於額前,閉眼認真祈福。

    若說她現在還有什麽所求的,大概就是母親身體健康了,盼望她能早日康複,接她出院好早日安詳天倫之樂。

    清晰的木魚聲在耳畔一下下的響起,離去的方丈不知何時又返回,正坐於艾夕身旁,大抵出家人心無雜念,所以眉目看起來都十分祥和。

    艾夕睜開眼睛微微朝他點頭,便繼續回過身子正對佛像虔誠祈禱。

    施主心中可有什麽解不開的鬱結?”方丈混著木魚的聲音從耳旁傳出,連同他的麵相一般,安靜,祥和。

    艾夕有瞬間微怔,爾後笑笑,“有所求,但沒有解不開的鬱結。”

    木魚一聲接著一聲,從未停頓,“施主所求何事,能否說與老衲聽聽。”

    不過是尋常人家的祈求,願我母親能夠健康長壽罷了。”艾夕答。

    此為親情,柔軟且剛,但它應該是助你擺脫困境的利器而不是將你牽困的牢籠。這位施主,你應當好好審視自己的內心。看它,是否已經多了些什麽。”方丈拿起木魚,敲著朝門外走去,

    萬物皆有緣,緣起緣滅,緣深緣淺…”

    木魚聲已隨著方丈的走遠而漸漸匿了聲響,艾夕仍跪立在蒲墊上,隻是再無心祈禱,神色怔怔。

    是否,已經多了什麽嗎。

    孩童的心性的符小月向來喜歡熱鬧的地方,對這古刹莊嚴幽靜氛圍的不免有些畏懼,一到熄燈時刻更是膽戰心驚。

    她不敢一人獨睡一床,隻好捧著枕頭戰戰兢兢的站在艾夕床頭,央求她讓她與她一同睡。

    艾夕哭笑不得,“你都多大的人了還害怕,況且我們還是一個屋的。”

    符小月撇著嘴不管不顧的就鑽進了艾夕的被窩,把她往一旁擠去,雙手還順勢抱住她的臂彎,哼哼道,

    這古刹好是好,可我總覺得太過詭異。艾夕姐姐你有沒有看過恐怖片啊?越是這深山惡鬼就越越多….”她說著說著自己先抖了起來,又往艾夕身上擠了一些,“艾夕姐姐,你不怕嗎?”

    艾夕啐她,玩心漸起,“這是寺院裏,哪來的惡鬼,而且恐怖片裏的惡鬼都是人演的,你還怕那個啊,真是膽小鬼。我見過更可怕的呢,你要不要聽?”

    符小月心裏既怕又驚,可依舊抵擋不住內心如貓撓般的好奇心,“艾夕姐姐,你說說,我要聽。”

    在我小的時候曾有一次隨著母親去鄉下看望過一個遠房親戚。你知道,鄉下廢棄的房子特別多,我母親雖然對著我千叮嚀萬囑咐,讓我不要到處亂跑,可那時的我哪兒聽的進去。很快隨著新結識的朋友到處瞎晃,無意中發現了一處廢棄的寺廟,裏麵一片漆黑,對了,就和這古刹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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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時候不懂事,隻覺得異常新奇,我們便推門進去打算一探究竟…門方一推開,一陣陰冷的風帶著一股腐臭的味道直接撲麵而來,我們還沒來得及走進去,你猜後來怎麽著?”

    怎…怎麽著?”符小月聽著她繪聲繪色的描述,仿佛自己就置身於那座廢棄的寺廟前,連說話聲音都開始顫抖,隻覺得那股冷風正朝自己背後吹來,脊梁骨都是涼颼颼的。

    後來我媽就剛好在那個節骨眼找到了我,把我這個帶頭瞎鬧的人給拎了回去,好一頓教訓。”

    艾夕哈哈笑了起來,符小月被她耍了一回,氣得直往她身上錘去,“艾夕姐姐你怎麽這麽壞,你騙我!”

    同樣睡不著,在廊道外透氣的蕭年,聽著她的故事,想起她小時候的頑皮模樣,薄唇微微彎起,呈現一個溫柔的弧度。

    熄滅手中的煙頭欲要回房中休息,隔著木門的客房再次傳出兩人的對話,他的腳步生生停了下來。

    艾夕姐姐,你和蕭總,你們兩個,今天,究竟怎麽了?”符小月將在心中憋了一天的問題道出,有些小心翼翼。

    窗外偶有夜風拂過,吹得山間樹林沙沙作響,靜謐的夜晚似乎格外適合吐露心事,她止不住想起今天在佛堂遇到的那位方丈,他道,緣起緣滅,緣深緣淺。

    小月,有一些事情你沒有經曆過,所以你可以很簡單的說愛就愛,可是我不行。在經曆過那麽多醜惡後,我已經不敢輕易將一顆真心送出。”

    我害怕它再次被折磨的鮮血淋淋。所以我隻能選擇將它封鎖起來,這樣,便可以最大程度的避免傷害,小月,其實我才是真正的膽小鬼。”

    她的聲音在寂寥的黑夜中響起,沒任何語調起伏,似平淡,卻滿含著悲愴。

    一顆盡是創傷的心,一個不敢愛的人。

    她說話的聲音不大,卻足以讓廊道外的蕭年聽得清楚,一個字,都不曾落下。

    內心頓時被巨大的痛楚與憤怒包圍,渾身的血液頓時冷凝,他憎恨自己為什麽姓蕭,他憎恨自己為什麽不早點接手盛世,也不至於,不至於…

    可如今,說什麽都已經太晚。

    在長久的相處中,符小月對艾夕的身世已經略知一二,但不知道原來在她心中留下了這樣大的創傷。

    她心疼的摟著她的腰身,用自己的方式安慰道,“艾夕姐姐,你別難過,小月的家就是你的家,以後你經常來我家吃飯好不好?我爸媽可熱情了。”

    艾夕笑了笑,“好,到時候你可別怪我與你搶肉吃。”

    才不會,我最喜歡艾夕姐姐了….”

    她的聲音已漸漸低了下去,被均勻綿長的呼吸替代。

    除卻符小月總愛將被子扯掉以外,艾夕覺得,這一整晚也勉強能算得上是好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