衝霍婕這種人跪下，是恥辱，叫我如何能夠快。可她就是要以此為樂。帶著戲虐的眼神落在我身體的每一處。紮得我刺痛。

    涼亭中的時間就如放慢了一樣，我額頭上沁出了汗珠，順著臉頰向下流淌。

    左宜在宋墨的鉗製下哭的更加放肆了。腳也不停地跺著地麵，仿佛在和我說話。

    可我別無選擇。膝蓋磕在地麵上的時候。我察覺到了水泥地的冰涼刺骨，就是那麽一瞬。好似被人打了一耳光。

    雖然我矮了霍婕一大截，確實把脊梁挺得筆直，眼睛就沒有離開過她的臉。她會為此付出代價的。

    “把我媽還給我。”我平靜的衝霍婕伸出手。攤開的手掌上血汙一片，叫霍婕看著都瑟縮了一下。

    霍婕的手悠悠的從欄杆外收回來，她看著我刻意放慢了動作。我的呼吸也隨之放慢，生怕有一個閃失。

    “哈哈哈哈！沈期你也有這麽一天。你也有這麽一天！”霍婕邊動作邊放肆的笑，這種詭異的聲音飄出去老遠。一定能把人引來，我心神一動就用眼神掃視了周圍一圈。

    卻不想一個分心。就讓霍婕抽出了腿，一腳狠狠地踩在了我的胸口上。痛得我下意識的要彎腰，連呼吸都是一停。胸口仿佛要爆裂開一樣。

    高跟鞋的跟太細了，霍婕用了死力氣，我痛的就要背過氣去，晃蕩之中，我死死的挺著背，不讓自己癱倒在這種人麵前。

    她為了踢我已經整個人收回來了，現在是最好的機會！但我無法立刻起身，嘶吼著嗓子大喊：“孫子揚，你再不出來就死定了！”

    電光火石之間，我就聽見了霍婕的尖叫之聲，孫子揚在我眼裏幾乎是騰飛而起，從霍婕的身後飛踢了過來。

    “好！”我爆喝一聲直接起身，胸口的鈍痛讓我的呼吸都帶上疼痛，但現在我全身都沒有感覺，隻想著跑過去，抓住霍婕手裏的東西。

    沾染著鮮血的雙手伸出，我看見了霍婕驚恐的表情，她根本就站不穩，就要摔在地上，連同盒子也是傾斜了不少，就快要倒下。

    接住，一定要接住啊！

    我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撲上去，隻要抓住，隻要抓住盒子就好了！

    這時候，我的耳朵裏猛然傳過來一聲冷笑，餘光瞥見霍婕陰冷的眼眸，她不惜自己臉著地，雙臂揮舞著將盒子朝一邊甩去！

    我已經來不及變換自己的運動軌跡，眼淚蓄了許久從眼眶裏飛出了一滴，沒有辦法製止盒子的飛舞，我嘴裏嘶吼著：“不要！”

    “當！”的一聲，盒子撞在了欄杆之上，翻滾之後，重重的扣在了地上。

    霍婕也摔在了地上沒有動靜，我在落地的一瞬間手腳並用的爬起來，跌跌撞撞地跑到了盒子旁。

    媽媽，媽媽。

    我無聲的大喊著，還好，實在是萬幸！霍婕的起手低了，沒有丟去河裏。

    跪坐在地，我手忙腳亂的將盒子拿了起來，連忙將撒在地上的骨灰捧了進去，怕等會兒風一來，就把這些給吹散了去。

    “我來幫你。”

    孫子揚也是連忙跑過來，但他的手一伸過來就被我打開，這是我的責任，我要自己來，我低聲地告訴他：“還有左宜，你去看看左宜吧。”

    很快我就把盒子給收拾好了，但我依舊呆坐在原地，愣愣的，心裏有股子酸澀就要衝天而起，卻卡在喉頭，無處釋放。

    眨巴了幾下眼睛，我發現眼睛也是幹澀的可怕，現在有一種欲哭無淚的感覺，又是慶幸，又是悲哀。

    我慶幸我保住了母親，可掉落在地上，混入了許多的灰塵，已經不幹淨了。

    終究我還是沒有做到自己的責任，我讓人打擾了母親的清淨，是我自己沒用。

    顫抖的手將盒子蓋上，我用袖口輕輕的擦去麵上的浮灰，直到幹淨為止，而我也是緊緊地捧著母親的遺物，幹啞的喉頭隻能發出幾句小獸一樣的哀嚎。

    我那麽大一個媽媽，有血有肉的媽媽，就變成了我手裏的小盒子。

    縱然是是這樣，我還是沒有做到保全，手指緊緊的摳著邊角，都膈進了傷口，汗珠和血珠混在一起墜落在地麵上，揚起一點點的浮灰。

    我將臉貼在盒子上，曾經我就是這樣賴在媽媽的懷裏，放肆的笑鬧，因為母親的懷抱是世界上最溫暖的港灣。

    現在回饋給我的，隻有冰涼，一片生硬的觸感。

    我再也抓不住媽媽了，她一定在怪我吧，怪我的不爭氣，怪我的無能。

    直到我的雙腿跪坐到麻木，我才有點兒微微的回神，身邊沒了動靜，隻有遠方傳來的滾滾雷聲。

    天地裏好像就剩下我一個，很快雨點兒就劈裏啪啦地砸了下來，外麵的地麵漸漸地濕潤，河麵上也是一片的漣漪。

    冰冷的雨伴著風飄灑進來，淋在我的額頭和臉上，那種寒冷仿佛刺骨針尖一樣，滲入我的每一寸骨血。

    下雨了，是因為我哭不出來嗎，所以媽媽在哭嗎？

    我將方盒緊緊的護在懷裏，不讓一點兒雨水飄落上來，拖著麻木的腿，僵直的起身。

    脊背挺的太直有些僵硬，我起身的一瞬間，胸口的疼痛和久坐的血液不暢，讓我眼前一黑，搖晃了一兩步，眼看又要倒下。

    我應該伸出手抓住欄杆的，可我潛意識裏告訴我不能撒手，懷裏的東西比生命還重要，絕對不能。

    搖搖晃晃踏了幾步，我才勉強穩住身子，隨後眼前才漸漸清明起來，天地之間被雨幕連在一起，看過去都是霧茫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