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傾城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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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年後。

    “小師妹,你小心些。”

    明朔聞言一驚。她一抬頭,麵帶擔憂的藍袍青年便撞進了她的眼裏。青年立於階上,看著差點被台階絆了一腳的她麵色無奈,他向明朔伸出了手,溫聲道:“小心台階。”

    明朔揉了揉眼睛,唔了聲。青年瞧見了,眼中便不免添上幾絲無奈,笑著問:“看來是沒有睡醒。”

    聽到問話,明朔連忙拍了拍自己的臉,勉強振了精神,向青年睜大了眼睛:“沒有沒有,我醒了,沒想著逃早課!”

    藍衣青年聞言麵上滿是揶揄,他伸手拉住了明朔,領著她小心越過殿前一級級的台階,語氣裏既帶著點責怪又帶著是人便能察覺出的寵溺,他向著明朔提點道:“我知曉你慣來好學,但接下來你要是在師父麵前睡著,我可幫不了你。”

    明朔連連點頭:“我知道的,我會坐在後麵藏好,不會讓師父看見!”

    青年聞言啞然,他張口欲言,但瞧見了明朔認真不似作偽的表情,又忍不住連連搖頭,他頷首笑道:“好吧,你待在後麵些,師兄幫你擋著。”

    明朔飛快點頭,跟在青年身後走完了這九十多級台階。走完了台階確定她不會再被絆著,青年才放開了她的手,目送她飛快地跑去殿內的角落。

    青年有些無可奈何,卻也沒有阻止明朔的行為。他見明朔已入殿坐定,旁的弟子也已到齊,方撫了撫衣袖,邁步踏進正殿。

    青年一入正殿,兩側已經落座的弟子便接次起身向他行禮,語氣尊重而崇敬喚道:“大師兄。”

    此人正是洱海派的大弟子清月。

    清月一方向著各位師弟師妹們頷首示意,一邊走向正殿的掌門位下的首座。當他落座,便是洱海早課開始的時候。青年執弟子禮,先向掌門座一拜,而後麵向諸位師弟與之互敬,先讀洱海古卷,再讀門戒十規,最後敲響鳴鍾,便算是正是開始早課。

    明朔靠在門邊的朱漆柱上,頭一點一點地打著瞌睡。直到鳴鍾乍響,她一個激靈清醒過來,一睜眼便瞧見青年朝她不著痕跡地偏了偏右方。明朔即刻清醒,從袖中摸出了書卷,同其餘的弟子一並裝模作樣的讀了起來。

    洱海掌門便在此時從門外入內,他一掃眾認真研習精要的弟子,頗為滿意頷首,最後將視線停在了首座弟子處,和藹道:“清月,你隨我出來。”

    洱海的首座弟子聞言,放下了手中書卷,向掌門行了一禮,便越過眾弟子隨了老人而去。

    洱海的眾弟子看似認真研習,但視線都凝在清月的身上,當清月跟著掌門一並離開,殿內便不免響起竊竊私語。

    明朔聽著前排的師兄道:“師父將大師兄單獨叫出去隻能是為了一件事吧?”

    另一名師兄借口:“哪裏還會有別的事,無名島要出海了,我洱海越過蓬萊閣的時候也到了。”

    明朔聽見了“無名島”三字,即刻精神了起來,甚至第一次用書卷敲了敲前排師兄的肩,主動搭了話,問道:“師兄,無名島出海,我們會有機會去見一見嗎?”

    前排的弟子回首,見是三年前新入門的小師妹。他一見明朔那雙明亮的眼眸,便忍不住麵頰燥紅,連念了四五遍靜心決,方才能重歸心靜——弟子忍不住感慨,小師妹什麽都好,唯獨那雙眼睛生的太美了些……人也似乎越來越好看了。

    弟子雖不敢再對上明朔的眼睛,語氣卻放輕了許多,也柔和了許多。他側對著明朔詳細解釋:“當然,所有弟子都能去。隻不過並不是所有人都願意去。”

    明朔好奇問:“不是說無名島上滿是珍奇異寶,甚至還有仙人在嗎?怎麽會有人不願意去見一見。”

    弟子好心道:“小師妹,你入門晚,自然不知道。這島上除了奇珍異寶與機緣,還有數不盡的危險與死劫。如非必要,也不是每個人都想要冒這個險。”弟子說了一半,頓了頓,又補充道:“不過大師兄肯定會去,你和大師兄感情好,托他為你帶些東西回來便是,沒必要自己去拚這個命。”

    明朔聞言乖巧答應,笑嘻嘻地謝過了兩位師兄,心中卻有著截然不同的考量。

    三年前,少羽感受到西方有羅浮的氣息。明朔為此甚至不惜趁著暮朗處理私事時,從扶搖山匆匆而逃,一路向西來到洱海。

    但到了洱海後,兩人方才發現,少羽感知到的位置在大海之中。明朔用著避水訣,往少羽說的位置潛下上千米也尋不到半點羅浮的影子,正要懷疑少羽的判斷時,從洱海漁民的口中聽到了有關“無名島”的傳說。

    祈洲向西,是為洱海。洱海向西,是為無名。

    無名位於洱海西側,每百年出現一次,所在之處正是少羽所感受到氣息存在的地方。少羽覺得這處與世界格格不入,有一部分的緣故便是無名島雖存在於洱海,卻自成一界,隻有到了固定的時刻,方才會與洱海的時空交回,出現於眾人眼中。

    少羽確定和羅浮有關的訊息就在無名島上。無名島上奇珍無數,自然也有活在島上的人,這些人中有無羅浮便是關竅。

    無名島上的居民與洱海有著約定,每百年現身時允許洱海以它為試煉地,島上奇珍盡可憑自身的能力取走——與之相對的,洱海也需保證無名島每次出現後不會遭遇掠奪。

    這本是個雙贏的約定,但對於明朔來說卻不太好。

    好消息是算算時間三年後便是百年之期,壞消息是無名島隻允許洱海認可的人登島。

    明朔和少羽商量了許久,覺得目前唯一的辦法,或許便是混進洱海派。

    可明朔要進洱海,她的容貌便是個最大的問題。哪怕洱海修得是太上忘情道,也絕不會願意收一個能以容貌傾國的禍害為徒。少羽想了半天,勉強算是想到了一個法子。他利用龍鳳雙珮的聯係,又借來了天帝的靈境,方才讓自己的一隻手穿過了時空,用鬼筆為她重新畫了一張臉。

    少羽叮囑道:“我這辦法也隻能用得上一時。你可記著,三年內一定得登上無名島,找到羅浮。三年一到,這張假臉估計就維持不住了。”

    明朔連連點頭,接著便上了蒼山,順利拜進了洱海派。

    她在洱海三年,查了三年的典籍。洱海的心法從未認真學過,洱海所有記載著有關無名島的資料到被她看了個全。

    明朔有時候忍不住感慨,早知道來這裏還需要三年,便不該那麽早與暮朗分開。

    如今她在大陸以西,暮朗在大陸東方。明明還在一個世界,卻連一麵也見不上。暮朗可以算是明朔的第一個朋友,她對於最終仍算不告而別的行為,仍然抱有歉意。為此常在空閑時想起暮朗,也不知道他過得如何,有沒有想念過自己。

    第二年的時候,清月恰巧有事需得往一趟祈洲。明朔軟磨硬泡算是得了一起出門的機會。但當明朔尋著記憶去尋暮朗的時候,莫說暮朗,她連當初的木屋都找不見了。

    明朔在河邊坐了會兒,聽著風聲呼呼來呼呼去,心裏覺著無趣,便早早地回了落腳的地方。後來清月問起,她還托了清月尋一尋人,隻可惜直到今日,清月也未曾帶回過消息。

    早課快結束時,清月回了正殿。

    明朔膽子慣來大,便悄悄的在清月經過時拽了他的袖子,做著口型問:“師兄,你是不是要去無名島?”

    清月聞言揉了揉她的頭發,既不回答是,也不回答不是。他走向掌門位,重新執起了弟子禮,在眾人停下的誦讀聲中,朗聲道:“百年已至,無名島現。”他語含笑意,“諸位師弟,可已做好為我洱海正名的準備?”

    東嶼蓬萊閣

    蓬萊閣傳說為仙家之地,四季如春,終年籠著一層薄薄的雲霧。從海客的眼中看去,便如縹緲的霧景般如夢似幻。

    對於海客而言,蓬萊閣是摸不著邊際的應許之地,對於蓬萊閣的弟子而言,卻是他們修習度日的場所。

    蓬萊閣主招來了自己的關門弟子,問道:“朗兒,你可知我找你為何嗎?”

    暮朗簡扼回答:“無名島。”

    蓬萊閣主露出了滿意的笑容:“無名島試煉的頭籌,千年來都出自於我蓬萊閣,朗兒我希望這一次也一樣。”

    暮朗聞言,不置可否。蓬萊閣主卻也不著急,便等著暮朗的答案。

    過了許久,暮朗才道:“有煜師兄在。”

    蓬萊閣主道:“雲煜不敵清月,你我都心中有數。朗兒,蓬萊閣的未來在你的身上。”

    暮朗仍舊沒有什麽表情,唯有眉梢微微蹙起,許久後,他方對蓬萊閣主道:“我明白了。”

    蓬萊閣主頓時十分滿意。暮朗見事情已了,便向他行禮,似要告退。蓬萊閣主見狀,想起另一事,對暮朗道:“我聽□□弟子說,你傷了妙法長老之女?”

    暮朗離去的動作停住,他直起身,承認道:“是。”

    蓬萊閣主忍不住蹙眉:“我記得那孩子不是很喜歡你嗎?你怎麽傷了她?”

    暮朗語氣淡然:“她碰了我的東西。”

    蓬萊閣主聽見這樣的理由簡直啼笑皆非,他笑著搖頭,以著對旁人皆無的耐心提點道:“蓬萊閣雖歸於閣主,但卻不僅僅隻是閣主的。你明白嗎?”他見暮朗毫無所動,不得不說的更直白些:“若要繼承蓬萊閣,四大長老的協助必不可少,你不該為了塊石頭而傷了靈思。”

    暮朗聞言抬眼,仍是那一句話:“她不該動我的東西。”

    蓬萊閣主因他的回答簡直氣結,連說了三句“罷了”,方才歎完了這口氣。他對暮朗道:“這件事我已替你妥善處理了。這次前往洱海,靈思也與你同去,這一次,你可別再惹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