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4【此生難料】
字數:4301 加入書籤
徑萬裏兮度沙漠,為君將兮奮匈奴。小說
路窮絕兮矢刃摧,士眾滅兮名已隤。
老母已死,雖欲報恩將安歸
這樣的黑夜,同以往無數個日夜之中,我都一樣度過。
可偏偏在如今的日子裏,每一秒的經過,對我來說,都是痛苦無比。
我們無法得知最好的時候會在哪一天來臨。就連日子,都開始算不清了,距離逃出來的時間,僅僅在兩天,或者更少,黑夜的漫長給了人一種靜下來不斷地回憶和思考。
眼前的人,是再熟悉的人,可是心裏最牽掛的人兒,卻如今不知在何處。
醒了一早上,空氣裏彌漫著,一股子煙熏味道,我恍恍惚惚的睜開眼睛,看見榮圍國坐在那裏,靜靜的樣子,垂目,低頭。
你感覺怎麽樣他站起身身,朝向我走來,外麵的天已經大亮了,我環顧起這屋裏的擺設來,跟一般的農家是一樣的,隻是那地上有著無法忽略的一大灘血跡,似乎從那早已幹枯之中,還能感受到,血氣帶來的慘烈。
這裏,這裏的人都逃了嗎我盯著地上,直瞪瞪的,似乎看穿了底。
恩。榮圍國沉著聲,回答了。
我們何時動身。我垂下了頭,悶著聲音道。
今晚。他頓了頓。
我出去看一下,等會吃點東西。
恩我點點頭,看著榮圍國已經走了出去,門關上的一麵,是另外的一個天地,隻是對我來說,我已經看不到了,這一麵的裏麵,隻有我自己,看著那地上的血跡斑斑,久久沉默。
沒多少了時間了。我對自己呢喃道。
這樣下去,怕是要過不去了。阿媽,
而那一頭,出來的榮圍國,立即就被小劉帶去了,看著一屋子的死人,沉默,垂目,握拳。
長官。小劉低聲叫道。
不用說了。榮圍國低著頭,背脊直直的挺立著,那用力握著的拳頭,青筋暴起。
好生安葬。他說道此,已然轉身走了出去,那畫麵,是他一輩子都忘不掉的,那交纏在一起的人們,有老人,有孩童,甚至還有不足月的嬰兒,孕婦,隻要是活口,就沒有一個是好生離開人世的。
那十幾歲的小姑娘,全身都是血,血從地麵的一頭,流到那一頭,整個屋子裏,到處都是血跡。而此時門口處站著的,是千辛萬苦從南京城裏逃出來的中國軍人。
無能為力至此,幾個人裏,皆咬著牙,握緊了拳,此間無聲的安葬著,同胞的亡靈。
是,長官。小劉眼裏含住了眼淚,娘說,男兒有淚不輕彈,多少年了,負過多少傷,都沒能流下一滴淚,可如今,麵對著滿屋子的死人,靜靜哭泣的,卻不隻是他一個,男兒。
一句話起,一句話落。
直到早上榮圍國給了我幾塊幹糧後,我就再也沒看見他了,屋子外麵是兩個兵,我都不認識,我靜靜的躺在那,一動不動,早上的藥,勉強吃了,幹糧太硬了,拉著嘴巴,我也強強吃掉。
不為別的,還有阿媽沒有見到,家裏的人,如今都沒有見到。
我不能讓自己,連他們一麵也見不到,我隻是一遍一遍的告訴我自己,孔笙,你是護士,你對自己最清楚,你隻有靠自己,隻有自己可以救自己,隻有自己能撐下去,找到阿爹阿媽他們。
待到快響午的時候,榮圍國風塵仆仆的,不知從哪回來了,進了屋以後就直奔著我來。
好些沒有他沉著聲音問道。一開口,我卻清晰的聽見他的嗓子不知何時已經啞了。
好多了,我可以繼續趕路的。我看著他,指了指了一旁的水壺。
他點點頭,從一邊拿起來,擰開喝了一口。
你去了哪,嗓子是怎麽回事我問著他。
去村子裏轉了一下,人都走光了,我們一會也走。
都收拾好了。我問道。
恩。你準備一下,我一會進來背你。他說話間,起了身,拿起了水壺。
我去打點水,給你路上喝。
好。我靜靜的回答,靜靜的看著他走遠,關上門的時候,我輕輕的搖頭,告訴自己,沒有看見他眼裏的血紅,他的失神,他往日神采的光,如今在眼裏已經覆滅了。
也許我早該能看明白,事到如今,誰又能看不懂,這場戰爭能夠帶來的是什麽呢
那灘血跡早已經明明白白的,向我說明了一切,我隻是選擇閉上眼睛,不讓自己再度陷入久久的痛苦之中。
臨近下午,我們再度出發了,十二月,對於中國大部分地區,都是寒冷無比的,從前在錦州,我還能和阿蕭,二哥三哥,一起堆雪人,可是現在,在的人就剩我一個了。
我好想他們啊。趴在榮圍國的背上,我的聲音斷斷續續的傳來,天寒之中,陰冷無比的每一步。
長官,前麵沒有。一邊走著,一邊聽著不斷的人,到榮圍國耳邊說著不同的情況。
他沉著氣,盡量穩著步子,也是時不時的抬手拿望遠鏡,看著情況。
如果選擇沒錯,這路上是不會看見鬼子的,但也得多加注意,凡事都有萬一,警戒。
是長官。小劉答著話,又看了看背上的我。
長官,要不我們,換著背孔小姐吧。頓了頓他又道。
不了。榮圍國放下了望遠鏡,又加力的往上托了托我。
去探路吧。他又道。
是。小劉答著話,又加緊了幾步往前去。
你能行嗎從我的角度,我隻能看到榮圍國的頭,看不到他的表情。
放心吧,如果吃力,我會換的。他沒有絲毫的停留,一直繼續快走著。
我們必須得趕在鬼子之前,徐州現有大量部隊,城中的人估計還沒有撤離,會有大夫在城裏接應我們,放心,你先眯著。他平靜的說著話,腳上的速度依舊不減。
我靜心的聽著他的話,心裏的安全感,一層一層的疊加著,從前我都不敢信的,如今卻已然不去再多好奇究竟。
那,那位鍾長官呢我想了想悶著聲音問著他,心裏想著小淑曾經燦爛的麵孔提著他的名字。
他沒事。榮圍國想了想說道。
休息吧,還有很長的路。他的話音再次傳來,我迷迷糊糊的點頭,這兩天吃的藥,大部分的時間,都不是很精神,我知道藥效開始有力,最後無力,就是自己要堅持挺過去,身上的傷,多數都被他處理好了,渾身都是白布帶交纏的我,裹在他的軍大衣裏。
有太多的事,是眼下所不能想的,有太多要擔心的結果,也是眼下不敢想的。
就像著遲來的石頭落地,鋒利的弓箭,箭在弦上一般。
心神不寧,心裏的痛苦跟隨表麵的風平浪靜,而四處,壓抑暗湧著
vwhtlbook4040133dexhtl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