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2【生死安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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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君臣甘屈膝,一子獨悲傷。 w w w  v w

    去矣西川事,雄哉北地王。

    捐身酬烈祖,搔首泣穹蒼。

    凜凜人如在,誰雲漢已亡

    那本是應該照往常是同一天的工作,是相同的時間重複著昨日的事情。

    可是當早晨 的第一米陽光照進長沙城內時,有些事情,就已經不再同往日了

    跟著幾天的各大報紙爭相報道著前線戰役的慘烈,民眾的恐慌極度加重,越來越多的逃難百姓從四麵八方開始湧向大後方,而長沙成為了首當其衝。

    我從沒有想過,越別了上海,南京後,第三個城市的長沙有一天,會出現什麽措手不及的狀況來,我也沒有想到,自打那份電報的消音再無後,就真的,沒有任何的消息了,我每天所祈禱的,甚至支撐我活下來的希望,隨著時間的流轉,開始運送大量的傷員進駐長沙城後,我所有的想法,便也傾之一付了。

    快點,快點這個送到二區。護士長的聲音焦急的傳來,醫院的大廳內,從今天開始就沒有消停過,前線的消息已經發生後,後方才得以反應過來的時候,所有的一切都已經發生了,所有的悲痛也已然在此刻成了注定。

    分床,分區,分輕重傷員,每一個手上綁好布條的顏色,記住了都護士長的聲音再度傳來,我忙著低頭挨個手腕挨個手腕的綁上布條的不一顏色,張芳如同我一樣,焦急的被一堆人圍著,此時的長沙城內,難民湧入,傷員淒慘不停,活活像是同那天開始的人間煉獄

    想什麽呢快幹活呀張芳如的聲音猛然的撞進來,一時間我有些懵的看著她,再度低下頭,隔著厚重的口罩外,我的視線內,都是一個一個渾身血氣,一個又一個年輕的生命。

    護士,護士,救救我,救救我啊

    救救我,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挨著張芳如的手,一個年輕的士兵,輕輕的扯著她的護士服,聲音淒慘,話裏的所有聲音都夾雜著深深的絕望,深深的刺著眼前所有的人,我看著他,再沒能忍住自己,眼淚都是無聲的,練習了這麽久,我早已經學會了這樣的看待所有的故事,所有的人。

    救救我,救救我家裏還有老母親,還有老母親沒有見到呢那個士兵還在斷斷續續的說著,任憑著張芳如如何勸說他,他依舊斷斷續續的精神恍惚著,好似他已經聽不到,我們說的任何一句安慰了,在他的眼裏,這一刻,他隻想見一見自己的親人。

    芳如。我走了過去,替她抓住他的手,緊緊的握住,回應我的,同樣是緊緊的顫抖,那聲音依舊在我耳邊晃蕩著。

    救救我,我不能死,我還沒有見到我的老母親,我還沒有回家呢護士啊,我想回家,我想回家了

    我麵對著他,卻絲毫說不出一句的話來,我隻能看著他,透過眼裏的霧氣,一遍一遍,仔細的看著他。

    孔笙,孔笙,張芳如喊著我的時候,我仿佛覺得時間已經駐足了。

    放下吧,放開他吧,讓他走吧,靜靜的走吧。此時的張芳如,眼神裏已經沒有往日的神采,換言之的表情,同當初我認識的那些人,是真真的一樣,他們說著同樣的話,做著同樣的事情,流著同樣的淚,歎息所有,悲痛所有,到頭來,要承受所有

    他還沒有回家呢我頓住腳步,僵硬的鬆開自己緊緊握住的手。

    他還沒有見到他的親人呢我微微的揚起了頭,輕顫著自己手裏的空空如也道。

    孔笙,你我已經救不了他了,他去了,他走了眼前的人兒,淚流滿臉的看著我,直到午休開始,都不再像往常的休息室裏,人滿人進的樣子,這裏的護士,都在自己的崗位上,這裏的護士都在忙碌著,醫生沒日沒夜的都在手術台,護士沒日沒夜的都在病房,我再也沒有見到當我第一天來到這裏的場景了,我的頭太痛了,此時此刻開始,我就無法安靜下來,內心的洶湧,隔著遠遠的暗潮,一次一次的擊打著在心底處。

    到10日開始,鬼子的兵力在前線更加的大肆進攻著,我們從後方看到的場景,僅僅是幾張來自前線記者拍的照片,恍影一過,沒有一個人是真切的,在這裏的每一天,都開始更加的忙碌,我也越發的越來越頭疼,連著心底所有的往事,一遍一遍的每晚都在夢裏回轉百遍,眼淚如果凝固住,那麽所看到的那一切,寧願真的是一場時間的噩夢。

    同一時刻的那邊,已經連戰好多天了,黑夜的戰場,迎風吹過來的,是滿麵的血腥味,真真切切的映照著所有的白天發生的一切,國將不報,何以為家。那天的同一時間裏,那八個字,像一抹永遠無法消失的影子,直直的印在了他的心底。

    往昔能做的,就是教會人,學會記住,學會銘記,學會長大

    2月的下旬,時間裏的所有細節,我都已經記得不清楚了,家裏到現在,在我這裏,隻有大哥和阿爹的準確消息,剩下阿媽她們有關的所有一切,都像夢一場,消失的無影無蹤。

    同樣的,我也沒有榮圍國的消息,近來聯係我的,是在鍾樾調離長沙後,讓我有事就找的一個新的駐軍參謀。

    而彼時,這個新的駐軍參謀,就坐在我的對麵位置,看他細細的品著桂樊樓的西湖龍井,一舉一動,跟曾經我見過的世家公子,是一模一樣的,這個年頭了,保家衛國,早已經不分你我了,我這般想著,餘下輕輕的低下了頭,不再歎言。

    孔笙小姐是嗎對麵的男音,渾厚,低沉,有力的傳過來,迎著長沙的2月天,卻不見一絲欣喜來。

    我是,您是嚴頌聲長官我轉過來頭,淡淡的迎上對麵打量的視線。

    是。他淺笑了一下,繼續道。

    既然是鍾樾長官的朋友,那也就是我嚴頌聲的朋友,孔小姐,以後就不用這麽客氣了,叫我名字就好了。他看著我,禮貌的點頭。

    是,可仍有軍民有分,理應叫您嚴長官,就像我叫鍾長官那般一樣,可好我端起茶杯,慢慢的抿一口,頓時一股甘甜迎上喉嚨,進入身體來,這般的暖意十足,反倒是我自己,那般的冷卻接待。

    你叫鍾樾,是鍾長官他的尾音輕輕的上揚了起來,叫人細細的聽著,有一番打趣的味道來。

    是。我如實回答。

    可你們,嗬他突然的笑意放大了幾分,繼而道,孔小姐,我嚴某並非想打探你們的關係,隻是,這稱呼,實在,實在有些叫人歎奇啊他麵向著我,十分認真道,可實則,卻內在透著滿滿的打趣意味。

    我與鍾長官,是早在幾年前,上海第一次臨難時,我作為護士,本能救人,所以那時就認識了。我直視過去,不偏不倚。

    哦原來是這樣,那看來鍾樾對你,還真是上心啊,都叫我徇私的每個月,替他來當跑腿的。對麵的嚴頌聲仍舊笑意彌漫著。

    嗬嗬我聽著話,低聲笑了一下,僵笑的同時,我再度抬起頭來。

    不,嚴長官誤會了。鍾長官對我,並無特殊,也許隻是可憐我現如今孤身一人在這裏,也許是可憐我,哥哥戰死沙場,家裏人,失散南京罷了。我一字一句的看著他說道。

    哦你抱歉了,孔小姐,是嚴某口不擇言了。他認真道。

    不,不是嚴長官,是我現在在迫切的找家裏人,所有隻好請鍾長官幫忙尋找家裏的消息。

    哦,那現在鍾樾調離長沙,不管怎樣,請孔小姐放心,我在南京還有些舊時,隻不過,現在南京的情況你我都清楚,鬼子自從占領那,就沒有任何的消息,即便是有,也不過是鬼子粉飾太平的假象罷了,總之,鍾樾囑咐我的,我一定幫忙到底,請你放心。嚴頌聲看著我,分外 的認真道。

    謝謝您,嚴長官。我微微低下頭,再度感謝著。

    應該的,哦,時間不早了,嚴某還有公務在身,就嚴頌聲站了起來,身材挺拔,居高的看著我,我同時應聲而起那就不打擾嚴長官了。告辭了。說罷,我轉過身,拿起桌子上的包包,準備下樓回醫院去了。

    哎,孔笙小姐,等一下。嚴頌聲走近了過來,叫住我。

    怎麽了我轉過身來,疑問道。

    不知孔小姐,可有家裏的照片,或者可以畫像一幅,這樣好找些。他眼裏帶著少許的迷霧,而我看來,全是認真。

    我可以找找人幫我畫出來,但是,我已經沒有照片了,我隻有一張帶出來的,是,是我妹妹的。我說道阿蕭,頓時心涼了一半來。

    我知道有個師傅,畫人像,特別的像,之前常常為我軍畫逃兵的像,如果你這幾天有空,可以帶你過去。嚴頌聲說道。

    好,隻要您有空,我可以跟醫院這邊請假。我連忙說道。

    好,不過,你妹妹的照片,你帶在身上了嗎,現在可以先找找你妹妹。能有一點消息,就多一分時間嚴頌聲道。

    不,找不到了。我低下頭,一字一句,一字一刺。

    恩嚴頌聲不太明白,帶著疑問看著我。

    我妹妹,已經不在了,在南京的時候,我,我親眼看著的,沒了我想了想,沉默的時間裏,腦海的印象就像過風一般,霎時又出現。

    姐,阿姐,阿姐救我,救我

    阿蕭我驚叫出聲,自己的眼底不知覺的又是霧氣一片,可是旁邊還有人,硬生生的往回憋著,依舊緩緩流下來。

    對不起,對不起,我得走 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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