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第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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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安源早就算計好了,他威逼加利誘迫使高安德在第八節課的時候把邵雲去帶過來,確保這個時候幾乎所有的學生都在上課,加上男生宿舍樓比較偏遠,邵雲去接觸不到人群,也就徹底失去了在眾人麵前揭穿他的身份的機會。

    隻是麵對這些,邵雲去表現的太過於平靜,平靜的讓陳安源莫名的心驚膽戰,心底的忐忑難以抹平。

    相對於眉頭緊皺的陳安源,劉越成這是一臉狂喜,胸口狠狠的吐出一口惡氣,眼底泛著得意洋洋的光芒:“我媽早就安排好了,進了警察局,那小畜生不死也要脫層皮,一周以內肯定讓他進監獄,沒有三年五載他出不來。更別說這年頭不明不白的死在監獄裏的人多了去了,不少邵雲去這一個。”

    說到這裏,劉越成麵帶猙獰,隻是這一笑,牽動了嘴角的傷口,他下意識的捂住傷口,額頭上不停的冒出冷汗來,一邊齜牙咧嘴,一邊忍不住的咒罵道:“還真是邪門了,明明疼得厲害,怎麽可能一點傷口都沒有……”

    聽了劉越成前一段話,陳安源焦躁的心稍稍平複下來一點。那邵雲去也不過是個鄉下泥腿子出身,爺爺沒了,爹厭娘煩,無依無靠的,還能翻出他們的五指山?

    且不說陳安源如何寬慰自己,這邊邵雲去被兩個警察押上警車,不過幾分鍾的功夫,滿是汽油味的警車駛進警察局。

    “喲,三子,這是從哪兒抓來的,成年了嗎?”看守大門的老大爺放下手裏頭的報紙,扶了扶鼻梁上的老花鏡,盯著帶著黑布袋的邵雲去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遍。

    被稱作三子的警察隨口回道:“一高,這家夥手腳不幹淨。”

    說著,推搡著邵雲去往裏走去。

    邵雲去內心平靜,顯得無比配合。

    然後就又聽見那個三子不知道對什麽人說道:“老劉,三號審訊室的鑰匙給我。”

    “三號審訊室?那兒的攝像頭壞了。”這是一個渾厚的中年男人的聲音,他遲疑的看了看被銬著的邵雲去,眼中閃過一絲恍然:“行,我找找。”

    說著,中年男人拉開身前的抽屜,翻了好一會兒才找出一把鑰匙來遞給三子:“給——”

    “謝了!”三子接過鑰匙,大概是為這麽容易就能得到劉越成他媽承諾的晉升機會,他心裏無比竊喜,隨口說道:“改天請你吃飯。”

    “喲,這麽客氣,看來是幹了一票大的。”老劉樂嗬嗬的說道。

    “可不是。”三子頗為得意。

    進了審訊室,三子把邵雲去推到一個椅子上鎖好,然後一把掀開他腦袋上罩著的黑布袋。

    審訊室的燈泡足有千瓦,刹那間刺眼的燈光照射過來,邵雲去撇開臉,好一會兒才適應審訊室裏的環境。

    兩個警察一左一右坐在他對麵,充當審訊員和記錄員的角色。

    他們並沒有開口問話,而是直接拿起一遝記錄表開始寫,時不時的兩人還交流一番,說些譬如:“這兒……被盜金額……時間……”這樣的話。

    與此同時,王家裏。李秘書匆匆忙忙的跑進來,粗喘著氣說道:“老板,查,查到了,邵家那後生在一高讀書。不過……”

    王學德刷的一下從沙發上站起來,一臉激動:“怎麽樣?”

    李秘書苦笑了一聲:“剛剛從一高那邊傳來的消息,那邵雲去被警察局的人帶走了,說是偷竊他人財物。”

    “偷竊。”王學德一晃神,臉上不由的浮上一抹失望。

    果然老天爺是在拿他開玩笑,一個小賊怎麽可能是玄學大師。

    “學德,要不你去看看?”妻子高慕青皺著眉頭:“我總有一種錯過他,將來會後悔一輩子的感覺。”

    女人對自己的第六感向來都是奉若神明。

    她補充道:“你不去,我心裏不安。”

    王學德看著妻子,歎了口氣,就算是為了讓妻子安心,他也得跑這一趟。

    反正也不遠。

    “好吧!”他回過頭對李秘書說道:“去備車。”

    就在邵雲去盯著牆壁上的‘坦白從寬,抗拒從嚴’的橫幅數著時間的時候,三子停下筆,從桌子上站起來,將那份填的滿滿當當的記錄表和一隻筆放在邵雲去麵前。

    然後直言不諱的說道:“小子,今天算你倒黴,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上麵發下話來,讓我們好好收拾你。你呢,也別讓我們難做,老老實實的簽個字。我們省了事,你也少吃點苦頭,你好我也好。”

    邵雲去拿起放在眼前的記錄表。

    字不錯。

    他想著,一目十行的看了下去。

    無外乎是一份認罪書,上麵詳述了他的作案動機和作案經過。

    編故事的能力更不錯。

    邵雲去放下手中的記錄表,似笑非笑的看著三子:“先不說我本來就是被誣陷的。更何況,我簽了字,你們就真的會放過我?你臉上可不是這麽寫的。”

    三子則是皮笑肉不笑的說道:“小子欸,你怕是還沒弄清楚自己的情況。你以為你進了這裏,還能出去?實話告訴你,你偷竊的現金加上一部手機,作案金額高達八千元。按照我國的刑法規定,應判處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你要是好好的配合,說不定法官看在你態度良好的份上,酌情量刑也不一定,你可要想清楚了。”

    邵雲去麵不改色:“我記得我今年才十五歲,還是未成年人,要判刑也輪不到我。”

    三子冷冷一笑:“十五歲又怎麽了,別忘了,這兒是警察局,改一下戶口本上的年齡算什麽,動動手指頭的事情。”

    “和他這麽多廢話幹什麽。”坐在他身旁的中年警察眉頭緊皺,惡聲說道:“我就問你一句,簽還是不簽?”

    邵雲去冷笑一聲,拿起那份記錄表,刺啦一聲,直接撕成了碎片。

    “小子,看來你是鐵了心敬酒不吃吃罰酒了——”看見邵雲去的動作,三子一臉怒容,一巴掌拍在桌子上。

    邵雲去身體一傾,靠在椅子上,拿起一旁的簽字筆,從小桌上的碎屑裏麵翻出一塊空白的出來,快速的寫上了一個‘警’字。

    這一連串的動作發生下來,也不過是幾息的功夫。

    等他做完這些,抬頭看向三子:“抱歉,我還小,不喝酒。”

    三子麵色一沉,顯然是被氣笑了,他也顧不上去想邵雲去方才的一連串動作到底有什麽深意,直說道:“好好好,既然這樣,我倒要看看你能嘴硬到什麽時候。”

    說著一把解開腰上的皮帶扣,把皮帶抽出來,兩隻袖子一挽,衝著邵雲去就走了過來。

    在場的另一個中年警察善意的提醒道:“別打右手,等回兒還得讓他簽字呢!”

    “這個我當然知道。”三子滿不在乎的應了一句,一臉猙獰。

    然後就看見邵雲去從自己的口袋裏掏出來一個草人,放在小桌上,然後啪的一下把寫著‘警’字的小紙條貼在它的胸前。

    他衝著居高臨下,聚起皮帶的三子微微勾起唇角,眼中幽光掃過,而後指決一掐——

    小桌上的草人刷的一下站了起來。

    正一臉不解的看著邵雲去動作的中年警察猛的被嚇了一跳,一個踉蹌,身體不由自主的向後倒去,撲通一聲砸在地上。

    然後就看見三子僵硬著身體,一臉驚恐的說道:“怎……怎麽回事,我的身體怎麽,怎麽動不了了?”

    他回過神來,瞪大了眼睛:“是,是你——”

    邵雲去拿起筆輕輕的拍了一下三子的手,隻聽見啪的一聲,一陣劇烈的痛楚襲來,下意識的一鬆手,高舉著的皮帶掉在了地上。

    “你,你,到底是什麽人?”三子捂著手,看看桌子上的小草人,再看看一臉閑淡的邵雲去,心裏一抖。

    邵雲去沒說話,他挑起小草人隨意的往旁邊一甩,正掰著手腕向控製住自己身體的三子還沒反應過來,整個人頓時就飛了出去,狠狠的砸在牆壁上。

    “啊——”

    痛苦的尖叫聲終於喚醒了中年警察,他看著捂著胸口嗷嗷叫喚的三子,頓時心驚膽戰。再看邵雲去,他從口袋裏又掏出一個草人出來……

    他整顆心頓時提到了嗓子眼,下意識的往腰上摸去。

    卻空蕩蕩的什麽都沒有。

    他才想起來自己的手|槍放在辦公桌上了。

    他手忙腳亂的拉開審訊室的大門,衝了出去。

    “周叔?”一個正在擦拭配槍的女警察看著腳步淩亂,神色慌張的中年警察,疑惑的問道:“你怎麽了?”

    看見女警察手中配槍的那一刻,中年男人隻覺得空氣都凝結了,他快速的走到女警察身邊,伸手把她手裏的槍搶了過來,保險一拉,轉身衝著審訊室又跑了回去。

    “欸,周叔,你搶我的槍幹什麽……”女警察當即從座位上跳了起來,手忙腳亂的跟了上去。

    隻看見中年警察一腳踹開審訊室的大門,端起槍指向門內,忽而渾身一僵,槍口突然往下移了幾公分,“砰——”

    正在翻閱檔案的老劉下意識的鑽進桌子底下,等他回過神來,直接翻出抽屜裏的槍,小心翼翼的探了過去。

    隻看見中年警察僵在門口,手中的配槍槍口上還冒著一縷縷硝煙。

    老劉心裏一鬆,他直起腰,埋怨著說道:“老周,你說你沒事開什麽槍?嚇了我們一跳。”

    反而是被搶了配槍的女警察,心驚膽戰的問道:“周叔,你可別不是把人給打死了吧?”槍是她的,要真是周叔打死了人,周叔難辭其咎,她也脫不了幹係。

    中年警察一直沒有說話,正在眾警察疑惑的時候,中年警察動了,他舉起手裏的槍,慢慢的對準自己的太陽穴。

    看見這一幕的老劉頓時嚇破了膽,結結巴巴的說道:“老周,老周,有什麽事情都可以商量,你可要想,想開點……想想大嫂和兩個侄子。”

    然後就看見中年警察慢慢的轉過身來,一臉煞白,他抖著手,食指牢牢地扣在扳機上:“你說的我都知道,可是我,我的身體,被他控製了。”

    “怎麽回事?”聽到槍聲匆匆趕來的蘇芳洲厲聲問道。

    人群之中當即讓出一條路來。

    “蘇局長——”

    看見蘇芳洲過來,中年警察白著一張臉:“蘇局長,救我,救我……”

    正說著話,他的身體像是上了發條一樣,朝著審訊室倒著退了進去。

    蘇芳洲顧不得那麽多,她當即掏出腰上的配槍,慢慢的跟了進去。

    隻需要一眼,審訊室裏的情況立馬印在她的腦海裏。邵雲去手上戴著手銬,靠在審訊椅上麵,麵無表情,他的腳邊有一個明晃晃的槍洞。

    三子蜷縮在角落裏痛苦的□□,以及他身前兩個寫著‘警’字,兩個是空白的草人。

    她瞳仁一縮,慢慢的說道:“小後生,做人不要太衝動,雖然你懂點本事,但是現在畢竟是法治社會,做事可要三思而後行。”

    邵雲去似笑非笑的看著她,冷聲說道:“先不說我被人構陷偷竊巨額財物,嘴巴一堵就被人抓了進來。進了審訊室,話都還沒說一句,上來就讓簽字畫押,一開口就是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不簽就要動手打人——”

    說著,他用腳踢了踢落在他身邊的皮帶。

    “你讓我怎麽敢三思而後行?”

    聽到這裏,蘇芳洲麵色一冷,但她也不好反駁,警察局裏的彎彎繞繞她遠比邵雲去要知道的更多。

    她繃緊著一張臉,槍口卻慢慢的放了下來:“小兄弟年紀輕輕竟然有這本事,不知道你是哪裏人,我以前怎麽沒聽說過祁縣還有你這號人物。”

    邵雲去雙手抱胸:“我爺爺住在官山村,姓邵,你應該聽說過。”

    “邵?”蘇芳洲眉頭緊皺,突然想起來每回去婆家都會聽見婆婆和丈夫不經意間咒罵的一個詞,邵神棍。

    隻是在王霞嘴裏那就是一個坑蒙拐騙的老騙子,怎麽他孫子竟有這本事?

    是了,從王霞嘴裏說出來的話哪能當真。想起前兩天得到的消息,以及剛剛到手的親子鑒定報告,蘇芳洲身體一顫。

    等她恢複鎮定,衝著邵雲去正色說道:“小兄弟不如先把我的同事都放了,我以警察局副局長的身份保證,肯定會還小兄弟一個清白。”

    邵雲去笑了,“可我不僅僅是想要一個清白,更想讓構陷我的人萬劫不複。”

    沒等蘇芳洲開口,他繼續說道:“想來你們也還沒到下班時間吧,既然這樣,不如現在就把這件事情解決了吧!”

    蘇芳洲眉頭緊皺,邵雲去這話裏話外的命令意味是什麽意思,他就算再有本事,可警察局畢竟是執法機關,還輪不到他來頤指氣使。

    從她的角度來講,今天這事鬧的有些大了,她看不透邵雲去的深淺,這種人暫時不好得罪,能相安無事的送出去最好。另一方麵,倘若邵雲去說的是真的,眼下又動了槍,這事一旦暴露出去,祁縣警察局就將裏外不是人,她這個副局長恐怕也要做到頭了。

    所以最好的處理結果就是把這件事先壓下來,再從輕處理再好不過。

    可是沒想到邵雲去有恃無恐,壓根不吃她這套軟話。

    幾乎所有的警察都圍到了審訊室門口,導致王學德就這麽輕輕鬆鬆的走了進來,他透過人群,對上邵雲去那雙不帶一絲一毫情緒的雙眼,突然有種腿脖子發軟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