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拷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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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惜,那詛咒是不會發作的。”朱諾的聲音傳入徠薇的耳中。

    複數的巨人在朱諾麵前一瞬間被擊潰,然後更多的水之巨人站了起來。

    “你在說、……什麽?”徠薇懷疑自己的耳朵聽錯了什麽,自己的手段不可能被知曉才對。

    “真的沒完沒了啊。”無視依舊一臉驚愕的女人,朱諾看著眼前仍舊在不斷增加的水之巨人開始感到厭煩。雖說最好的手段是把整條河流連同那些水之妖精一同蒸發幹淨,但那並不是正確的手段,況且憑自己的力量也做不到這一點。更何況這會留下過多的戰鬥痕跡——這正是朱諾為了隱藏自身的存在所極力避免的情況。

    除此之外把造成這場混亂的源頭,支配著這些水之妖精的女人殺死也不失為一個選擇。

    但那是絕不可能的選擇。無論故意還是巧合,這個女人的行動總是恰如其分地讓朱諾產生一種進退兩難的感覺。而且放任她不管,在把這些沒完沒了的水之妖精處理幹淨之前恐怕她也會因為血過多而亡吧。在把有用的情報拷問出來之前,自己當然不可能讓這個女人因為無聊的原因而死。

    朱諾仿佛聽到了少女嘲笑自己的聲音,無可奈何地歎了口氣。處處感到棘手與無奈,那並不僅僅是因為他能力不足,他的過於驕傲和自滿也是招致這個結果的元凶。

    “明明才剛誇下海口說不會展露更多的能力,結果卻是這個樣子……”

    朱諾雖然有幾張手牌能夠應對這種局麵,但他並不想使用。凡是使用能力都會背負著相應的風險,被看到得越多也就意味著越有可能遭受破解,因此手牌自然是藏得越深越穩妥。他權衡著利弊,選擇了風險最少的一個辦法。

    朱諾轉過身來,不再理會身後那些不斷膨脹的水之巨人們。隻有半截的巨人在水麵上滑行,理解到無法近身的它們把周邊的水不斷地壓縮到身上,隨後射出了超高壓的水槍。

    能把岩石以及金屬兩斷的高壓水流徑直穿過朱諾以及徠薇的身體,把沙灘從中間徑直劈開。看著被破壞得一片狼藉的河灘,那些巨人隻是呆呆地站在原地,慢慢地溶解在水中,就好像一開始就未曾出現過一樣。

    讓目標的存在變得曖昧,位置以及界限變得模糊不清。將其置身於無法被認知,無法被理解,無法被接觸的物質與精神世界的縫隙之中。這就是朱諾的權能之一【替換】。

    在這裏就不會再被那些水之妖精所騷擾。從那間隙中所窺看的世界帶著多重的色彩,層層疊疊的物質與脫離束縛的元素,這正是兩個世界交疊所產生的景色。

    “你、”眼前的景色印在視網膜上導致徠薇的雙眼發出一陣刺痛:“你到底幹了什麽?”

    “沒有回答你的必要,因為我也很想知道現在到底發生了什麽。”假裝對情況一無所知的朱諾聳了一下肩膀,然後抓住住徠薇的頭發提到自己跟前,“接下來是提問的時間,我可不願意聽到答案以外的回答——順便一說我雖然在心中懷抱著對女性的恭敬與紳士精神,但我在應當使用暴力的時候可不會分什麽男女。畢竟我要是表現得對女性過於關照,可是會有生命危急的——而且是物理性的。”

    朱諾的嘴角露出不合時宜的苦笑,問出了第一個問題:“首先告訴我吧,雇傭你暗殺我的人到底是誰?”

    “青、”

    “——不是青騎士,”朱諾打斷了正欲回答的徠薇:“他現在根本沒有動手的必要。放任我不管北方貴族自己就會因為領導問題而發生內亂,新興的南方派係為了尋求更多的話語權毫無疑問會和衰退的北方派係起衝突。身為王國最大的軍事勢力的他隻要什麽都不幹就能得到最大的利益,要是放眼於長遠就更是如此,沒有在這時候行動的理由。”

    所謂北方貴族,是不善於變化而保守的一群人,是隻要不混進朱諾這個異物就會安然無恙的一群家夥。

    “當然,過於高估青騎士格瑟伯爾這個男人也是可能的事情。如果真的是這樣,不過說明青騎士是隻有這點程度的廢物而已,連提防都沒有必要。話雖如此,這世上怎麽可能存在如此輕鬆理想之事呢,要暗殺我的必然不是青騎士,那麽意圖殺死我的家夥到底是誰?”

    “哈、這麽善於推理的話不如多動動腦筋如何?”

    “不錯的提議,但算不上回答。反正主謀肯定是北方貴族的一員吧,居然去投靠像青騎士這種下等貴族出生的人,說明是個某種程度的革新派而且缺乏餘裕。不過我可沒有一一推敲到底是哪隻老鼠做的空閑,因此對於不誠實回答之人自然要給予懲罰。”

    朱諾把那有著朱紅色劍鞘的劍緩緩拔出,展現在徠薇眼前的劍身通體赤紅,帶著驚人的熱量。看著不斷靠近的長劍,察覺到朱諾意圖的徠薇瞪大了眼睛,伴隨著劇痛一絲烤肉的香氣傳入鼻中。

    朱諾用那熾熱的劍身貼在徠薇那手臂的斷口上,以灼燒的方式為其傷口止血。

    “如何?”朱諾看著那把嘴唇咬破,全身被汗水濕透的徠薇問道:“我先前所說的承諾依然有效,隻要你老實回答我的問題就會予以你永眠的安穩。”

    “哈、哈……哈。”

    徠薇隻是不斷地喘著粗氣,不作回應。

    “我對你的意誌和沉默深表敬意。不過我有非要從你那得到的東西不可。雖說這種髒活並非個人所願……”

    朱諾押著徠薇的頭,強行讓她睜開眼睛看著眼前的這個世界。即便剛剛被燒紅的鐵劍灼燒傷口都不曾叫喊的她,此時卻從口中爆發出了慘叫聲。

    “沒有資格的人從這裏窺視世界,雙眼會被這世界原初的姿態灼傷,大腦也會因為遠超想象的資信流入而陷入劇痛。對於擁有才能之人來說這可是夢寐以求的光景,但對沒有資格的人來說則是深入腦髓的劇毒。”

    不斷地發出慘叫的徠薇根本聽不到朱諾的聲音,她拚命掙紮身體卻被死死鉗住無法動彈,隻能像蠕蟲一樣在地上扭動著。當朱諾放開她的時候,這個女人的雙眼早就失去了神采,臼齒被咬破,嘴唇發白,血液唾液鼻涕以及眼淚混雜在一起,一幅了無生氣的樣子。

    “感覺如何?看到了不該看的東西,隻是【看見】一事如此也足夠讓你備受折磨了吧。”

    “哈,……哈。求求你,……殺、殺了我。”

    “會讓你解脫的——告訴我,背後的指使者是誰?”

    “……多卡·馮·卡爾洛德。”

    未曾聽說過的名字,說不定是哪來的小角色吧。姑且把這個名字記在心底,朱諾繼續問道:“目的呢?”

    “北方軍隊的指揮權,港口以及商道的營運權,還有……貝奧索斯。”

    “也就是說想要文德蘇爾家的全部嗎,嗬嗬嗬。”朱諾失聲笑了出來:“挺有野心的小老鼠嘛,覬覦的東西剛好全是我的所有之物,為此不惜對青騎士搖頭擺尾啊。能做出這樣的行動至少證明他比那些迂腐的老家夥要稍微聰明上一點,難怪青騎士會和他有所合作。”

    “也罷,”朱諾目光冷峻地看了一眼地麵:“我記得你曾經說過吧,詛咒必須是以施術者的性命為代價才能夠發動的——那些魔獸身上所帶有的詛咒是什麽效果?”

    “【刻死的疫病之星】,讓感染者瘋狂而死的疫病詛咒。”

    “你到底是用了什麽手段才讓那些魔獸的血肉沾染詛咒的?”

    對朱諾的提問不再有任何抗拒,徠薇語氣虛弱,順從地回答著他的問題。

    “……在其身體內側刻下詛咒所必須魔法陣,再控製其意誌讓其在將死之時以自己的生命為代價讓詛咒成立。”

    “就連臨死之前的感情,讓其滿懷怨恨和絕望也能做麽?”

    “是的……那也是,詛咒所必須的條件。”

    真是的,因為魔獸的肉是珍惜的上好食材所以肯定會去吃,朱諾開始懷疑這些所謂精銳的騎士團實質上是隻由一群吃貨所組成的餓鬼騎士團,就連肉有沒問題都絲毫不作懷疑。想到這裏朱諾不由得用手捂住了額頭,雖說自己因為察覺到了所以沒有去碰這些肉,但並沒有因此而提醒其他人確實是他的過錯。不過那時候是因為不清楚暗殺者的真實意圖,所以朱諾才故作沉默就是了。

    “當騎士團把魔獸的肉作為晚餐處理的時候暗殺的目的就已經達成了,有著無論何時何地都能讓其發作的致死詛咒作保證,那麽這頭魔豬又是為了什麽目的而布置的?”

    “……為了製造那位大人幹涉北方的契機,爭取北方民眾的支持並且讓北方貴族在討伐魔豬的時候不得不依賴主人。還有就是……”

    “還有就是以悲劇掩蓋悲劇,這樣一來文德蘇爾家的繼承人不管是被魔豬殺死還是突然暴斃都不會有任何人在意,畢竟世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一場更大的悲劇——肆虐的魔豬身上。”

    “……”

    “那些被派去陪同你去修複結界的騎士們呢?”

    “全部殺了。”

    “真正的魔女,艾米紗·伊露呢?”

    “還活著,在不久之後應該就會自己醒來。”

    “你的名字和所屬呢?”

    “……【隱蔽聖殿】第五席,喚獸之徠薇·羅伊。”

    “這是最後的問題,隻要你老實回答就能得到最後的安穩。關於青騎士格瑟伯爾其所契約的神祇之名,把你所知道的事情全部說出來。”

    “不……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哼,怎麽可能。”朱諾抓起徠薇的前襟:“權能的賦予並不是無限製的,必須要把自己的靈魂的片絮分裂出來才能夠給予他人權能。換言之你的靈魂已經被汙染,成為了他精神所延伸的一部分——你不可能對此一無所知。”

    “我、不知道……。”

    “可能你未曾察覺,不過容我提醒你一句徠薇·羅伊小姐。”朱諾看著徠薇那早已失去了生機的麵容:“從你回答我的問題開始,你就已經背叛了青騎士格瑟伯爾了。即便你現在開始懺悔也改變不了你背叛了他的事實,那家夥不可能會容忍背叛的。我也在祈求著你的安寧——告訴我,那神的禦名。”

    “不……,我沒有……我……”徠薇垂下了頭,最終從嘴角擠出了話語:“聖約,那是我唯一所知道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