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被鬼推了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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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者,五木之精也。古壓伏邪氣者此仙木也。桃木之精氣在鬼門,製百鬼。”這裏沒有桃木,pss。
“紅線繞碗,碗中盛淨水,置桌下。煮沸一鍋油,待炸鬼。”這裏沒有碗、沒有紅線、更沒有油,pss。
“虎能役使倀鬼,猛虎尖牙尤有效。”這裏也沒有虎牙,pss。
雞血、糯米、朱砂,銅錢,八卦圖,。統統沒有。pss!pss!
。
一般來講,這樣詭異的事情隻有一種人會去考慮,通常我們稱呼這種人為捉鬼天師。不過婠婠並不是捉鬼天師。她之所以絞盡腦汁的考慮這些,是因為她和一隻鬼有過節。具體的說,那是一隻鬼差,一隻細腳伶仃、頭大無腦的鬼差。先是錯勾了她的魂,之後送她還魂時又走錯了路,等她趕回去時肉身已經被送進了焚化爐。
從此,她便憤然在鬼界走上了漫長的上訪之路。
第一次,還沒見到閻王的影子便被那隻鬼差拖回了枉死城,以上訪未遂告終
第二次,剛衝出枉死城就被那隻鬼差一腳踢了回去,再次以上訪未遂告終
。
直到第n次。她終於避過那隻鬼差的眼線,成功逃出枉死城。眼看六界巡察使的大轎就在前方,冷不防那隻鬼差從道邊竄出來推了她一把。
等她重新恢複意識時,便已在這裏了。
陌生的身體、陌生的地方、甚至是陌生的時空。
婠婠四仰八叉的躺在滾燙的黃沙上。風沙乘著熱浪彌漫而過,將日頭漸漸吹沉西方。
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
這是婠婠曾經夢想一見的場景,可是此時的她卻絲毫沒有心情去欣賞。
聊齋誌異裏記述過一則席方平,與她的經曆多少有些相似。但是故事終究是故事,她可不敢像席方平那樣“被投胎”後玩自殺,然後再去告狀。
鬼界有規矩:無論什麽原因自殺即是罪。自殺的人魂魄是進不了鬼界的,隻能遊蕩在六界的縫隙之中。那樣的話莫說是去告狀,到時候連個枉死城那樣的去處也沒有了。
婠婠舔了舔幹裂的嘴唇,暗自開慰自己:無腦鬼差,這具身體早晚會壽終正寢,到時候再去告狀也不遲。
罷了,既來之則安之。暫且就先待在這裏享受享受。不管怎麽說,人間總是好的過枉死城。
婠婠爬起身開始打量起自己的新身體:一雙手修長纖細卻不白皙,掌心有著薄薄的繭。右手指節有些變形,左手腕上不鬆不緊的係著一方舊絹巾。作為一個女子的手這未免太粗糙了些。身上的衣物、腳上的短靴式樣都很簡單,但那料子卻是光滑細膩手感極好。左腰懸著一柄古雅的彎刀,看上去貌似價值不菲。腰帶內側別著兩件東西,一件是個紫緞子的小荷包,裏麵裝著一張標記著“大宋四海錢莊”的疑似銀票的紙、幾片金葉子和兩塊碎銀。另外一件是塊華麗異常的金牌,在陽光下毫不吝嗇的閃耀著燦燦的光華。
金牌的兩麵都鑄著字,一麵是“大宋天門總捕”,一麵是“明婠婠”。
“婠婠”?!居然是同樣的名字嗎?
“總捕”看起來像是個頭目的名稱。大宋是趙氏兩宋的正式國號,程朱理學由南宋開始興起,女人還可以出來拋頭露麵的話,那現在應該是北宋時期。隻是這個“天門”到底是個什麽地方?
婠婠在風沙中呆立了許久。終於打鼓的肚皮提醒:作為人類該吃飯了。
婠婠四顧一周,很快收回了那既來之則安之的念頭,膝蓋一軟頹然的將身體倒進了黃沙中。
無邊無際的黃沙堆疊成層層沙浪,仿佛凝固的海水,荒寂而蒼涼。除了風沙拂過沙漠的聲響,安靜的仿佛時空靜止了一般。
婠婠沒有在沙漠中生存的經驗,根本不知道該怎麽走出去。身邊也沒有水和食物。在這茫茫大漠中除了默默等待死亡的降臨就隻有徒勞的掙紮然後再等待死亡的降臨。
人間一日遊結束。不知道返回鬼界後,還能不能見到六界巡察使的大轎。
當婠婠再次睜開眼時,看到的不是六界巡察使的大轎也不是鬼界那永遠氤氳著霧氣道路,而是一片月白色的布料。陽光被那布料遮去,落一片涼蔭在她身上。
身下感覺到一片溫軟。坐起身來才發現自己剛剛竟是依偎在了一匹駱駝身上。
這是一個簡易的棚子,不過幾匹駱駝、幾隻竹竿再加幾塊拚接的布料而已。
此時幾個“古人”正窩在駱駝身旁休息。沙漠中的日頭毒辣,這些人多是身著淺色衣衫,唯獨一人穿的花枝招展,雲霞一樣的錦緞衣衫分外的醒目耀眼。
這人大約二十幾歲的模樣,淡而細的眉毛,小而圓的眼睛,滾圓的一張臉搭配著滾圓的一個身體,通身散發著階級敵人的氣質,手裏偏偏又附庸風雅的捏著一把羽扇。
婠婠不知是該感謝他們救了自己,還是該痛罵他們多事,妨礙了她回鬼界告大狀。
此時那個滿身錦緞的胖子正守著一口小砂鍋,一手晃著羽扇一手執著個長柄調羹慢斯條理的攪動著鍋子裏的米粥。
米粥的香氣很是清香,勾的婠婠肚子一陣鼓聲。
胖子聞聲轉過頭來,見她已經醒了便盛了碗米粥給她,“差不多不燙了。不過你還是慢些喝的好。你至少昏迷了七個時辰,昨晚隻喂了你些湯水,進食太快會。”
胖子的話還沒說完,婠婠就已經一股腦的將那碗粥倒進了胃袋。胖子似乎是沒有見過這等架勢,嘴巴登時縮成了一個圈型,張大了一雙圓眼頗有些驚恐的望著她,仿佛她做了何等驚世駭俗的事情一般。手底下卻還是很麻利的又給婠婠添了一碗。
婠婠也沒有跟他客氣,連灌了四五碗方才覺得飽足。此刻她才發覺小鍋子中的米粥都差不多被自己吞掉了。婠婠不好意思的抹抹嘴,咧出一嘴雪白的牙齒,“多謝!”
胖子沒有回話依舊圈著張嘴,愣愣的看著婠婠。
縱然婠婠臉皮再厚也覺得有些尷尬起來。她幹咳了幾聲,讚美道:“江瑤柱鮮美,筍尖清甜,跟香米搭配在一起,真是絕妙至極。實在是好吃嗝好吃的很。這一鍋粥將海中珍、山間寶融成一體。在這大沙漠裏能有這麽一碗粥喝,可真是享受。”
胖子聞言有些訝然,先是擺動著他那碩大的腦袋連連點頭表示讚同,隨即看了婠婠一會兒,又連連搖頭,口中嘖嘖有聲,“品味是長進不少,隻是這吃相比起小時候更加粗魯。可惜!可惜!”
這人認識“自己”?!
婠婠正要開頭向胖子打聽“自己”的身份。胖子卻在她開口前先問道:“你怎麽會在這裏?”又是沒等婠婠開口,他又自顧的嘀咕道,“罷了,罷了,你的事就是朝廷的事,我還是不知道的好。我隻要知道一件事,需要我捎帶你出沙漠嗎?”
很需要!
所謂久旱逢甘霖就是這種感覺吧。婠婠用冒著亮光的眼睛望著對方,以一種春風疾雨的姿態鄭重的點了點頭。或者換種形容更貼切搗蒜一般!既能看見速度又能體會到力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