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九章 恒之與薯片 孰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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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暑夏在流言漫天中過去了。

    秋風微涼爽淨,時時的拂過觀稼殿前的一片豆田。月明星稀,夜鳥偶啼。

    趙子敬立在窗前,看著窗外那如水的夜色怔怔的出神。

    姚南星行了進來。

    宮女內侍問安的聲音驚動了趙子敬,他轉回身來,“已是這個時辰,怎麽還沒安睡?”

    姚南星道:“正想睡,方婕妤那邊又生了些是非。我去瞧了瞧,回來時遙見著這邊燈火通明,便折路過來了。”

    說話間,姚南星已然行到了窗邊。趙子敬握起她的手,道:“辛苦了你。”

    姚南星笑道:“分內之事,何談辛苦。”

    趙子敬握住她的那隻手,微微的用了些力道。他看著她,默了片刻後什麽也沒說,隻笑了笑揮手讓殿內的宮女內侍都退了出去。

    偌大的觀稼殿中,隻餘帝後二人。

    趙子敬握住姚南星的手,看著窗外的穹空夜色,靜默不言。兩人許久沒有這樣獨處,姚南星的心卻是恬適不下。

    她能感覺的到,他有心事。

    這觀稼殿,從前他是不喜歡來的。也說不清是從什麽開始,這裏便漸漸的成了他批閱奏本、私下裏召見朝臣議事之所。便如......先皇的習慣一般。

    姚南星什麽都沒有問,隻是輕輕的反握住他的手。

    良久之後,趙子敬出聲道:“少時不識月,呼作白玉盤。”

    頓了片刻他再開口,說的內容卻似乎與那月色不相幹,“子暄說他發現他越活就越像那個人。我......何嚐不是。

    從前我滿腹的篤定,覺得自己必然與他不同,如今卻發現很多事情他都是對的。”

    姚南星聽的懂,他說的那個人是延聖帝。這麽多年來,延聖帝一直都是趙子敬的禁忌,若非必要場合,他是不會提起的。

    不是不願,而是理不清心中的那些結。

    姚南星輕歎一聲,道:“處在同一個位置,所思所慮自會相似。再如何的相似,終究也隻是相似。”

    趙子敬轉頭看向姚南星。不錯的,相似終究隻能是相似,誰都不會成為誰。便如現在,陪著他說話的是與他相扶至今的發妻,而非一個內侍。

    他不是他......也不會成為他。

    趙子敬笑了笑,不再沉浸在那理不清的結扣間,他望著窗外的那片豆田,眉眼間甚是舒展,“收了這片豆子,剛好能趕上試榨油機。”

    姚南星見他神情舒展開,便隨著話題說起了榨油機的事情。

    夜深月明,帝後二人攜手窗前,聊來聊去聊出了一場試油宴。

    隔了七八日後,這場試油宴在垂拱殿旁露天而開。

    說是宴,其實形式並不符合宴的標準,也不是那麽的正式。無非就是召些朝臣,一同試一試榨油機、試一試那新法榨出的油。

    能榨油的作物自然不止大豆,試榨油機自然也不止是用大豆試。各種植物榨出的油皆都盛放在白瓷大缸中,被一輪秋陽照著,顏色或如琥珀或似黃水晶。

    看過了榨油的過程,在一眾大臣們或是感慨、或是讚歌、或是提抒建議、或是歎為觀止間,煎炒烹炸的各種美味擺上了桌案。各種食物的香氣此起彼伏,無一樣不勾人舌下生津。

    婠婠不知道是禦廚們創意無限,還是程武曾經留下了什麽食譜。新擺上來的一筐美食,色澤金黃,形狀不甚統一,有些如圓月,有些似貝殼,還有些如橢形的葉片放大的樣子......薄薄的,被油水的潤澤近乎透明。上麵均勻的撒著一層料,鹹香混合著薯香,那份誘人是翻倍的。

    口水如泉湧是什麽樣子,婠婠現在無比了解。

    這種名為薯片的東西對婠婠來說,極具著誘惑力。但是,她有陰影。

    口水吞下了一波又一波。婠婠幾乎要忍不住時,便轉頭看了看身旁的鳳卿城。

    這要是再噎死一次,可未必還能活一回,未必再能遇上這樣一個人。

    便是能遇上,可那也不是他。

    恒之與薯片,孰重?

    自然是恒之。

    婠婠收回目光來,盯著那薯片糾結了一會兒,又看了看鳳卿城。低頭默默的念叨起薯片的危害來。

    她的這番舉動落在旁人眼中,卻是有了另外的一番解讀。

    一位圓臉圓眼的年青文官將那一雙瞪的越發的圓滾。明大人的神情明顯是想吃又不敢吃,可她不停的去觀瞧定北侯是什麽意思?

    看婠婠最後垂低下頭,這圓眼的文官自以為的懂了。

    明大人這是......想吃口東西還要瞧定北侯的臉色!

    莫非京都中的那些流言是真的?

    這圓眼文官的旁邊是位花白胡子的老大人,見他這副神情模樣便搖了搖頭,放下筷子低聲的道:“這就是權勢的魅力。此一時彼一時,隻怕這兩個人要倒轉一個位置。”

    聽得老大人這樣一說,圓眼文官坐實了心中的猜測,他望著婠婠很是歎了歎,而後滿眼敬服的向那老大人道:“學生受教。”

    老大人淡淡一笑,重新的拿起了筷子。

    有這種誤會的不止這兩位,還有一位奉酒的宮女。奉酒這差事,這位宮女是有些資曆的。先帝在時,她就是個專在宴間奉酒的宮女。

    她親眼見過明婠婠曾經的榮寵,先帝知她好酒,便連予她酒水都是與旁人不同的。

    奉酒宮女看著婠婠那低垂著頭的樣子,又看了看自己手中端著的那壺與其他大人並無不同的酒。心中一時的喟歎感慨。

    心裏揣著這份喟歎感慨,做事自然是要走神的。

    奉酒宮女在為婠婠倒酒時,不小心就倒多了出來,她一慌想要退到一旁邊告罪,卻因著神思猶在許多年前,忘記了此時旁邊還有一位定北侯。

    其實這位奉酒宮女隻是撞到了鳳卿城,很快便就反應了過來,退到適宜的位置連連告罪。

    她並沒有摔倒鳳卿城的身上,連那一撞也隻是短暫的一觸。鳳卿城卻是立刻跳出了幾步遠,不待落穩腳步便向婠婠道:“不關我事。”

    瞬間,方才還笑意一片的地方安靜了。

    帝後......

    百官......

    奉酒宮女......她隻是走神失誤,不是要勾搭定北侯啊。雖然定北侯讓人很是想勾,可她剛才是真的沒有那個意思的。

    奉酒宮女忍不住偷眼去看婠婠。

    不用怕,明大人定不會冤了她。

    此刻的婠婠思維還停駐在薯片的危害中,注意到四周的安靜,頗有幾分茫然的抬起了頭。

    鳳卿城的反應卻是很快,他意識到自己那下意識的反應太草木皆兵了些,也太引眼球了些。

    他的臉皮向來厚,此時連丁點兒的紅意都沒有。一派自然的踱回到婠婠身邊,揮手示意那宮女起身退回該站的位置。而後又一派自然的端起盤點心來,向婠婠笑道:“試試這個。”

    好巧不巧,他端過來的正是那一小筐薯片。

    婠婠才剛剛抬起頭來,撞進眼簾的就是那筐薯片。她迅速的將頭扭開去——不行,實在是太香了!

    鳳卿城見狀,很是有些意外。與方才那意外發生的一瞬間不同,此刻他有時間來運轉思維。

    她是那般信他,怎麽這區區小事兒,反而做出這等反應?

    這是......醋了?

    女人吃起醋來,還管什麽緣由道理。

    她如此“吃醋”的模樣,鳳卿城還是第一次瞧見。他不由得笑起來,將那薯片放下後,再開口,麵上的神情和聲音皆都帶了十分的委屈冤枉,“婠婠說過信我,這才多久就變了心?”

    在鳳卿城做出那個下意識的反應時,那位花白胡子的老大人便凝滯了,久久的停留在挾起一塊鍋包肉送在唇齒間的動作。此刻聞言見狀,那肉片從齒間掉落,擦過胡須拍在了桌上。

    趙子敬輕咳了一聲,將一諸朝臣的注意力從鳳卿城的身上引到自己身上。“諸位覺得這油如何?”

    一言落下,諸位大人們就懂了他的意思。

    很明顯,官家的意思是:假裝沒看見,假裝沒聽見。

    於是一眾朝臣們都順著趙子敬的話,正經的說起了油的事情。一片聲音中,圓眼的年輕文官看向了旁邊的老大人。

    他沉吟片刻,開口給這位老大人挽尊,“四門令使是何等權利?這確是權勢的魅力。”

    老大人動作僵硬的擦了擦胡須,而後輕咳一聲,拂去了臉上的尷尬,十分遵從聖意的,假裝什麽也沒有發生過。還在為找不到的最新章節苦惱?安利一個 或搜索 熱/度/網/文 《搜索的時候記得去掉“/”不然搜不到哦》,這裏有小姐姐幫你找書,陪你尬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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