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書將方子交給了吟春便出了采卉閣，正打算回雨花閣的時候，佟氏身邊的一個丫鬟走了來，先向錦書施了禮，這才稟道：“四姑娘，我們太太有請。”

    錦書心裏也有預料，便隨那丫鬟去霞蔚居。

    佟氏獨坐在內室裏，手執花繃，正低頭做著針線。那是塊葡萄紫的緞子，上麵紮著團福的花樣。

    “太太，四姑娘過來了。”

    佟氏聽說，幫把花繃放進了笸籮裏，理了理衣裳。須臾間，簾櫳響動，錦書略彎了身子走了進來。

    佟氏見她進來了，還起身笑迎：“書姐兒來了，辛苦你走這一趟。”

    錦書欲要行禮，卻被佟氏一把拉住，將她拉到了榻上兩人同坐，讓人給錦書倒茶拿果子。

    佟氏想問她什麽，錦書一清二楚，她不動聲色的喝著茶，聽著佟氏和她寒暄，幾句後才進入了正題：“那個周氏病得很厲害嗎？”

    錦書如實道：“染了風寒，吃幾劑藥，細心調養著就好了。”

    佟氏聽說就更不在意了，冷笑了一聲：“一點小事她也會掀起大風浪來，不就是想著引起你四叔的注意嘛。我倒要看看她有多大的能耐，能不能鬧翻天。”

    錦書聽見佟氏這番言語也不敢言語，想起前世趙世恒也有幾房姬妾，她也有幾位庶子庶女，如何拿捏這些妾侍她在吃過一番苦頭後，也終於將那幾位姨娘馴得很妥帖，誰也不敢對她不敬。周氏目前連個姨娘都還沒抬上去，不過是程知章偷養的外室，被正室知道後算計回來在眼皮子底下住著，地位更是可想而知。

    “她有沒有和你說什麽？”佟氏突然問了句。

    錦書微詫，心道這個佟氏果然是個精明人，此刻她想到周氏是個病人，女兒才幾個月大，她搖頭道：“什麽也沒說。”

    佟氏聽說也就沒有再問了，她起身來走到一個鬥櫥前，拉開了一個小抽屜，從裏麵抓了一串錢出來。

    “書姐兒，辛苦你了。”佟氏說著將錢塞給了錦書。

    錦書忙道：“四嬸這是做什麽？”

    佟氏笑道：“你給看了病，這當然是給的診金啊，辛苦你跑這一趟。你要嫌少我再給你拿些。

    錦書忙推讓道：“不，不，不。四嬸，不過小事一樁，您不必介懷。”

    “拿著，這是你的辛苦錢，該得的。你四嬸雖然摳門，可是該花的地方還是會花。你存點私房也沒什麽不好的。”佟氏硬塞給了錦書。

    四房如今管著程家的生意，是幾房裏最有錢的。在程家，要說摳門的話，佟氏隻能排第三，排第二的是張氏，當仁不讓的第一為陽氏。

    走這一遭一共賺了五十六文錢，錦書將這些錢丟進了抽屜裏。

    今天是中秋，晚上幾房要一處吃飯賞月。酉初的時候錦書正準備去慶餘堂吃飯，這時候錦心來了。

    “小妹，兩天沒見你了。你在菱花閣忙什麽？”

    錦心有些不好意思的說：“在房裏寫字讀書。”

    錦書揶揄道：“你也太用功了，這麽刻苦難道是打算去趕考？”

    錦心微赧：“我最小，好些字都不認得，隻好自己多看。回頭紀娘子問起來答不上的話怕挨訓。”

    錦書笑著摸了摸錦心的頭發，心道錦心也是個努力的人。

    姐妹倆攜手前往慶餘堂。

    等到兩人到了慶餘堂的時候，其餘的姐妹們也都來了。錦書瞥見錦蘭正和佟之華在芭蕉樹下說什麽話，錦蘭嘰嘰咕咕的，佟之華因為個子高，一直低著頭，一副聆聽的樣子。

    走進屋內，廖大奶奶先迎了上來，低聲和錦書說：“一會兒散席過後荷香榭那邊有聚會，你也一塊兒去吧。”

    錦書遲疑道：“我就不去了，我又沒入社。”

    “先不說詩社的事，今天過節。姐妹們一處聚一聚，你別逃啊。”

    錦書忙道：“那成，我把八妹也叫上。”

    廖大奶奶看了下錦心，點點頭，也沒說什麽。

    錦心有些受寵若驚，她小聲的在錦書耳邊嘀咕：“長姐，可我不會作詩啊。”

    “大嫂也沒說讓作詩，到時候我們去賞月。”

    錦心聽說這才露出了笑容。

    等到夜幕降臨，慶餘堂設了香案，奉了月餅、新鮮的瓜果等。程知節帶領著大家敬過月神。

    祭祀完畢，這才開了席。

    喬大夫人也少有的露了臉，叫上了蒲氏、張氏、佟氏坐了一桌。陽氏的位置被排到了和廖大奶奶、錦蘭、善音一桌。

    與晚輩們坐一桌，陽氏心中多少有些不痛快，所以臉上一絲笑容也沒有，任誰都看得出來她不高興。

    錦繡看著自己的母親如此，心中淒涼。暗覺這程家的人都看不起她們母女二人，她一定要爭口氣，比錦書還優秀，到時候讓這些瞧不上她們母女的人都睜大眼睛好好的看看。

    在錦書的注目下，隻見錦繡將手中的一杯酒一飲而盡，頓時滿臉通紅。

    錦書暗道錦繡這是在和誰賭氣呢？什麽時候錦繡的酒量這樣好呢？

    平靜無波的吃完了這頓團圓飯，錦蘭剛放下筷子就跑到這邊桌上，興致勃勃的說道：“走了，去荷香榭了。”

    廖大奶奶也走了過來，輕輕的拍了下錦書的肩膀，在她耳邊低語道：“不許逃哦。”

    廖大奶奶進程家三年了，馬上要二十的人了，還和家裏的這些小姑子們差不多，都是愛玩，愛熱鬧的。

    錦書含笑道：“不逃。”接著拉了錦心，上前去和喬大夫人、張氏等長輩道別。

    喬大夫人神情有些倦怠，她瞥見了錦書身後的錦心，有些詫異道：“這是八丫頭？”

    張氏還以為喬大夫人老眼昏花了，笑道：“可不是她，大嫂莫非認不得呢？”

    喬大夫人連連讚歎道：“到底是小孩子長得快，錯眼不見仿佛又長了一頭，身子看著也結實了好些。”

    錦心有些膽怯道：“都是長姐照顧得好。”

    錦書覺得好笑，這個小丫頭怎麽把功勞都推給她了，錦心如今和吳姨娘住在一處大概過得比較自在，所以長得快吧。

    錦心的聲音不算大，但屋裏人都聽見了，張氏還笑著附和了一句：“書姐兒的醫術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