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倉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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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錦書一直低著頭盡心盡力的與高太後推拿,本來也不關她的事,可是突然聽得新帝說起“老四”這個稱呼來,慶曆帝坊間稱呼三爺,四爺便是燕王乃慶曆帝的胞弟,同是高太後所養。

    這一刻她記起來了,慶曆元年,趙世恒來這京城不僅帶回去了一個魯春棠,還向她提起了一件事。燕王被改封,從燕地改到了晉陽,封了晉王。隻是燕王還沒去晉陽就死了。

    前世她並不認識什麽燕王,對她而言不過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聽了就過了。這一世她嫁了秦勉,又機緣湊巧給燕王妃治了哮喘,如今又因燕王妃的關係,她才得以在太後跟前借宿,給太後推拿。燕王比慶曆帝還小兩歲,大好的青年,她雖然沒替燕王把過脈,可看他的身體很強健,哪裏有什麽疾病?

    不是病死的,難道是意外?她的腦中突然閃現過秦勉前世的死,那是有人要除掉他,那麽燕王的死會不會也是個意外。聽慶曆帝剛才那番言辭,她記起燕王與別的藩王不一樣,七哥是在燕王麾下成長起來的,燕王因為當初寶興帝的信任,所以手中握有兵權。慶曆帝剛才那番話是針對燕王,讓他交出手中的兵權?

    錦書怔了怔,手裏的動作也停頓了一下,不曾想高太後卻投來一瞥,錦書慌忙收拾好心情,裝作什麽都不知道繼續與高太後推拿。

    下麵的新帝又開口了:“兒臣不想寶興元年的曆史再次上演,所以隻好請母後出麵說服弟弟。兒臣自然也不會虧待他,再給他加封七個州,嫡長女封公主,讓皇後收為養女,除了王世子,再從嫡子中加封一個郡王,以示優待!”

    這個條件確實不錯,錦書心道。

    高太後突然坐了起來,她目光森然的睃了一眼錦書,很顯然是忌憚她這個外人在場。錦書心裏一慌忙於高太後下跪請罪。

    高太後打斷了新帝的話,朗聲道:“好了,皇帝不必說了。我會出麵調停。”

    母後應承下來了,秦劼暗自鬆了一口氣,

    高太後直直的盯著錦書,盡量鎮定的問了句:“年號可定下來呢?”

    秦劼瞥了一眼帳中,那帳中除了母後似乎還有一人?是母後跟前的侍女?是醫女?他心中疑惑,不過見母後問起,他也答了話。

    “新年號定了慶曆二字,今年便改元。”

    高太後點點頭,道:“沒什麽事了,皇帝回去吧。請保重好龍體。”

    秦劼便準備告退,他的目光穿過了紗帳向內望去,那帳子裏果然還有一人。他想起了剛才母後的異樣,向來謹慎小心的秦劼做出了一個膽大妄為的舉動。他兩步走於帳前,突然撩了母後的帳子。

    高太後被兒子的舉動驚了一跳,錦書倒一直頭埋得低低的沒有注意到秦劼的舉動。

    果然床上還有一人,秦劼見那女子跪在床尾,雙手高過了頭頂,一副請罪的姿勢。

    高太後明白兒子的舉動,隻好說:“昨晚我惡疾發作,正好齊王府裏的二娘子在此,二娘子略懂一些推拿之術,正與我推拿。”

    齊王府?封在洛陽的那一支?秦劼腦中閃現過片刻,高太後已經發了話,錦書便知躲不過去了。倉惶的下了地,與新帝行了大禮。

    秦劼立定,慢聲道:“服侍母後是你的福氣。”

    “是!”

    錦書狂亂的心跳仿佛已經到了嗓子眼。

    秦劼見有外人在場,一些話不方便再說,他準備離開時,突然走至錦書的跟前,居高臨下的看著她,傲然的說了句:“抬起頭來!”

    錦書隻得聽從,當四目相對時,那雙冰冷的眸子竟透出無限的寒意,錦書心中大駭,竟然是他!在含德殿讓她給皇後傳話的人竟然就是新帝,是她口中向秦勉所說的那位慶曆帝,錦書汗流浹背,惶恐不安,趕緊伏於地上請求道:“臣妾有眼不識泰山,失禮之處還請陛下見諒!”

    秦劼微怔,這才說:“不知者無罪!”

    高太後顯然不明白兩人之間到底發生過什麽事,她坐正了身子說:“皇帝回去吧,有什麽事我會讓人給你捎話。”

    秦劼這才告退。他出了母後的寢房,到了廊廡下,他立住了腳,隨行的太監們在院子裏恭候著他。他抬頭看天,天空湛藍,如此純淨的顏色再出色的工匠也燒不出這樣純粹的琉璃。有鴿群飛過,他偏頭看了一眼那邊緊閉的門窗,他滿懷心事的向院子裏走去。

    錦書跪於鋪了寸許厚的織金波斯地毯上,她心中隻有一個念頭,怎麽這麽倒黴?殿前失儀不說,還聽了不該聽的話。

    高太後叫來了左右服侍的人,伺候她更衣梳妝。

    上了年紀的臉龐因為昨晚突發急病,臉上的病容猶未減。她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錦書,似乎有意要晾一晾錦書。她要了吃食來,因為胃口不大好,隻吃了半碗清淡的羹湯就命撤下了。接著漱了口,又去佛堂禮了佛。回來時已快到午時了。

    高太後在紫檀寶榻上坐下了,慢條斯理的說:“你從未來過長安,也從未進過宮。想來是不知禮數的愚笨之人。如今我教你兩件事,可要好生聽著,這可事關你的身家性命。”

    錦書誠惶誠恐道:“請娘娘賜教。”

    “不該聽的別聽,不該看的別看。我不知道老四媳婦把你安排在我這裏到底出於何種目的,我也不想知道,就隻告誡你一句,萬事開口前,先摸摸自己的腦袋,你有幾個腦袋夠我砍。”高太後半是恐嚇半是威脅的說。

    錦書汗出如漿,戰戰兢兢地說:“愚婦多謝娘娘賜教。愚婦什麽也沒聽見,什麽也沒看見,什麽也不知道。”

    高太後見她如此,便知敲打起了作用,點頭說:“自己知道就行。起來吧。”

    錦書謝了恩,高太後又從身邊抽出了一個匣子,遞上前道:“你推拿得很好,這是給你的賞賜。謝恩吧!”

    所謂的恩威並施就是如此了,錦書雙手捧過方謝了恩典,接著就退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