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 風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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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去冬來,轉眼又是一載,慶曆二年很快就要過去了。

    這一年對秦勉和錦書來說是人生中最大轉折的一年。這一年裏他們嚐遍了酸甜苦辣,忽悲忽喜。注定不平的一年,總算是要過去了。

    雪已經下了兩場,錦書站在廊下,看著外麵白茫茫的一片,陣陣吹來的寒風將她風帽上的狐狸毛也掀動了,直直的往臉上撲來。

    秦勉一早被叫進宮中去了,轉眼已有兩個時辰卻還沒回家,錦書在屋裏坐臥難安,又不好遣人去打聽,隻得這樣苦苦的盼著。

    天色越來越暗,幾陣風吹過,又下起雪來,漸漸的那雪越來越大了。就在此刻,錦書聽到了院門被敲響的聲音,很快有人去開了門。她伸長了脖子盼望,終於透過了茫茫的白雪,終於看見了那個高大的身影。

    錦書心裏一緊,趕緊大步上前去。

    “外麵這麽冷,又是風,又是雪的,你呆在外麵做什麽?”

    錦書見他的臉凍得紅紅的,忙說:“你走後我心裏一直不安寧,什麽事也做不進去。就盼著你回來。”

    秦勉對她微微一笑,他拉了她的手,不出他的意料,錦書的手果然已經凍僵了。他拖著錦書飛快的往屋子裏去。

    屋裏籠了火盆,倒溫暖如春。隻是兩人衣服上的雪片很快就化成了水,錦書伸手替秦勉解了帶子,替他將外麵的鬥篷解了下來,那青蓮趕緊上來接了。

    屋內隻剩下了夫妻二人對坐,外麵風雪陣陣。

    “他有沒有為難你?”

    秦勉搖頭道:“沒有。”他不願意錦書難過,在太極宮的殿前跪了一個多時辰的事他是不會對錦書說的。吹了一個多時辰的寒風,他的身子早就僵了。

    “那他對你說什麽呢?是不是又降罪呢?”

    “無端被訓的事也不是第一次了。算了,也沒什麽好說的,沒的叫你傷心。不過我得到了一個消息,母妃他們要入京了。”

    錦書吃了一驚,很快又問:“母妃也要入京朝賀嗎?”

    “你忘了嗎,太後的壽誕是在正月裏,快要到了。據說藩王都要來的。我也收到了母妃他們的消息。”

    “我們能見到他們嗎?”

    秦勉搖頭道:“我不清楚,不過見不見有什麽要緊的,隻要他們過得好好的,我不拖累他們就夠了。”

    錦書知道,秦勉受盡一切的折磨和委屈,隻為換齊王府的安寧。然而這樣憋屈的日子卻看不到頭。兩人靜坐著,時間慢慢的流淌,除了外麵的風雪聲,屋子裏卻是一片的寂靜。

    秦勉瞧得錦書心情抑鬱,想要讓她高興一些,忙和她說:“我們還是繼續去編書吧。都過去幾個月了,還沒編多少。”

    錦書暗暗的擦了擦微潤的眼角,努力的配合著他:“好吧。”

    錦書眼角的那點潤澤被秦勉看在眼裏,他心疼的一把將錦書拉到懷裏,用幾乎不可聞的聲音在她耳邊低訴:“我連這點苦都吃不了還談什麽以後,大丈夫能屈能直我倒沒什麽,隻是讓你跟著我受委屈了。”

    錦書心裏憋得難受,她緊緊的攀住了秦勉的肩膀,淚水潤濕了他的衣料,淺藍色的緞子上立馬染出兩朵花來。

    “我隻是心疼你而已。”

    秦勉扳正了她的身子,溫柔的替她拭去了臉上晶瑩的淚珠,笑道:“你也要學會苦中作樂才成,要不然這日子更沒法過了。樂觀一點,說不定以後會有好事發生。”

    錦書已經不敢有太多的奢望了。

    秦勉又低聲在她耳畔輕語:“第一步要先活下來,然後再努力讓活得好一些。晚上我還有事要問你。”

    枕畔邊的那些話自然是不能讓旁人知道的,錦書暗道他又想預知些什麽嗎?前世她畢竟比他多活了十幾年,多了十幾年的先機,兩人互通一下,也好走下一步。

    心中的抑鬱總算衝淡了一些,兩人去了書房研究該怎樣編纂藥書,書房裏漸漸的高談闊論,沒過多久也有了歡聲笑語。

    守在外麵的玉扣和杜老娘相視一笑,各自鬆了一口氣。

    天氣冷,早早的用過了飯兩人便一床而睡。今天青蓮因為染了風寒,錦書便讓她早早的去休息了,守在外麵的人是玉扣。

    玉扣值夜向來警醒,又有些功夫底子,有她在外麵錦書倒很是放心。

    錦書頭埋在秦勉胸前,兩人雖然隻著中單卻也異常的溫暖。

    “直到慶曆十三年,發生過些什麽震動天下的大事你還記得幾件?特別是京城裏的?”

    錦書道:“前世我終其一生也沒有進過京,所以京中的事知道的勝少。再加上以前也沒大出門,成天呆在宅子裏,所以我怕說不上來。不過要說震驚天下……”錦書回憶了好一會兒才記起了一事:“也記不清是慶曆幾年的事了,有一年山東大旱,後來有一個地方地震了,據說死了很多人,朝廷正忙著打仗呢,也無心安撫災民。後來久了,就有揭竿而起的,有一個叫陶詠豐帶著據說幾萬人馬一路殺到了京城裏,差點就闖進昭陽門了。雖然沒有最終進到大興宮,但據說在京城燒殺搶掠了一番才走的。”

    “這支人馬最終怎樣呢?”

    錦書道:“應該被剿滅了吧,因為再沒聽過這個人的名號。這事還是聽成國公說的。”

    秦勉又問:“還有別的事嗎?”

    錦書又仔細想了好一回,後來她說:“能驚動天下的大概就這一件了吧,前世我去過的地方有限。他不大喜歡帶我出門。”

    秦勉道:“想不起來也不用想了,你知道的事有限。再說今生有許多已經發生了改變,誰知道有些事還會不會再發生。不過流民的情況一直都有,像這樣大規模的卻不多,最終也能起事的更少了。可惜都是些烏合之眾,被剿也是遲早的事。”

    “嗯,大概吧。”錦書對朝堂上的那些事不大懂得。前世她也隻是個生活在深宅裏的婦人而已。

    夫妻倆又說了一會兒夜話,兩人才相繼沉沉的睡去了。(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