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夜談蘇陽,點將之後又鴻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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繞過前院假山,臨近後花園門口有間獨立廂房,房門輕掩,紙窗上透出燭光,房間不大,與下人所居大小無異,唯有門前扡插兩株鐵樹花彰顯另類,有道鐵樹千年散葉千年花,願意種植鐵樹之人要麽是甘心蟄伏,冷眼看這紛亂州地之人。要麽便是欲與鐵樹花般,綻時絢爛無比。
慕北陵駐足門前,並沒有刻意掩去腳步聲。屋內有人問道:“誰?”他整理衣冠,回道:“蘇陽公子歇息了嗎?”
腳步聲起,房門“吱呀”打開,顧蘇陽立門後,雙眼有些浮腫,見是他來,頗有些驚訝,隨後遂堆起笑容道:“原來是慕統領,快快有請。”
慕北陵施身進房,見房中頗為樸素,除了簡單幾眼家居外,便是整整兩麵牆的書,大小書籍被擺放的整整齊齊,其上不乏插有書簽標注,桌上床頭擺有燭台三盞,燈火通明。走近桌旁,見桌麵合有本書,名為《十三州古史》,心下暗讚:“顧蘇陽實乃身居陋室,心係天下。”
顧蘇陽見他看書錚錚發生,不免一笑,收好書,歸置架上,笑道:“蘇陽不才,閑來無事隨便翻翻,倒是惹統領笑話。”
慕北陵道:“公子夜不能寐還心係十三州天下,這份執著在下佩服之至。”說著坐下,又道:“公子喜歡看些古史之書?”
顧蘇陽道:“蘇陽什麽都看,隻是今日恰好拿到這本書而已。慕統領來此可是有事?”
慕北陵笑道:“你我年紀相仿,我稍長你幾歲,今後以兄弟相稱便好,統領統領的,叫著顯得生分。”
顧蘇陽也道:“蘇陽也有此心,就怕高攀不得統領,既然統領開口,從今往後便稱統領慕兄。”
慕北陵點頭,道:“深夜來此打擾,實屬唐突,不過事出突然時間緊迫,故此還望顧兄見諒。”
顧蘇陽驚咦道:“哦?慕兄可是遇到何事?但說無妨。”
慕北陵歎了口氣,道:“此事也稱不得是什麽秘密,顧兄有所不知,我出自扶蘇,隻因扶蘇關戰時與城中官者發生衝突,以致被朝中帝師大醫官知曉,今日我與大將軍上朝,被帝師大醫官點將徽城,時乃夏涼正欲攻徽城,我對徽城知之不祥,所以特來請教顧兄。”
顧蘇陽皺眉道:“還有此事?”頓了頓,又道:“帝師大醫官朝堂作威作福,家叔早對其不滿,沒想到今日竟然為外官難為慕兄,此等人當真可惡至極。”憤而捶桌,再道:“慕兄想知道些什麽,盡管問便是,蘇陽雖說不得通古博今,但也再朝為官幾時,定當知無不言。”
慕北陵拱手道:“那便先謝過顧兄了,先說說徽城曆史吧。”
顧蘇陽點點頭,斟酌片刻後,道:“徽城建城於西夜三年,時年西夜朝第一任大王元祖王親手而建,徽城原本隻是西南邊陲一小村莊,元祖王出世於此,念及舊恩,所以建城。後來元祖王更將王族武家祖陵修建於徽城,要求後代世襲朝奉,所以徽城雖貧,卻是西夜重城。”
慕北陵問道:“徽城陳兵如何,地理位置又待如何?”
顧蘇陽讓他稍等片刻,從書架最上層取出本冊,冊上沾滿灰塵,輕吹灰塵,翻開冊子,他道:“這是我當年入職學士府時,親手繪製的西夜地圖。”慕北陵聚目投去,隻見圖上線條勾勒似蛛網般密集,卻不失條理,不免讚其手巧。
顧蘇陽指著地圖西南方一城池道:“此便是徽城,距離朝城大概三千餘裏。”手指再往下方移動,道:“這是夏涼朝邊城徐鄴,夏涼若來攻我西夜,必從徐鄴出兵。”接著手指移至上方,接續道:“這是南元朝,夏涼南元素來交好,至今已聯姻三代,夏涼若出兵,需提防南元突襲。”
慕北陵細看良久,不住點頭,忽見徽城下方還有一城,指其問道:“此地可是襄硯?”
顧蘇陽點頭,道:“襄硯距徽城最近,是座屯兵重城,徽城因其地貧物少,夏涼南元皆不屑攻之,襄硯則不同,地處艮水北,土地肥沃,素有西夜糧倉之美譽,為防被攻,我朝在襄硯屯有將兵二十萬。”
慕北陵驚道:“這麽多?”心想:“二十萬軍隊,快是扶蘇關的十倍還多。”
顧蘇陽道:“襄硯一旦被攻破,西夜便如腹地失火,後果不堪設想。慕兄你看這裏。”手指徽城徐鄴中間一條藍色標示道:“徽城與徐鄴之間有艮水相隔,夏涼來攻,必渡艮水,各朝不擅水戰,所以徽城守軍不多,現任將軍名為鄔裏,隻據四萬守城之兵。”
慕北陵心想:“東州多為陸地,各朝水軍缺乏,夏涼既要渡水,將來倒可在艮水上做些文章。”想罷又問:“顧兄可還知道哪些徽城之事?大小皆無所謂。”
顧蘇陽合書想了想,忽驚叫一聲,道:“啊,我記得一件事。我入學士府時曾在國庫司待過,我好像記得每年往徽城的物資裏,有一筆物資非常奇怪。”
慕北陵奇道:“有何稀奇的?”
顧蘇陽道:“這筆物資無名無頭,隻有送達地點,卻未標注所用作何,而且這筆物資不少,年年都有。”
慕北陵疑道:“還有這種事?會不會是朝廷發給徽城守軍的?”
顧蘇陽搖頭道:“不可能,若是交由守軍或者城衙,皆由將軍或者令尹印章呈回,這筆物資什麽都沒,送達後就像是消失了一樣,我曾經問過國庫司的司管,據他說,這筆物資他也不清楚,隻說是上頭下的命令,年年皆如此。”
慕北陵暗道:“這就奇怪了,這麽多東西憑白消失,而且朝廷從未追繳過,看來確實有蹊蹺。”
顧蘇陽合上冊子,道:“我知道的也就這麽多了,慕兄若還有想知道的,可告知與我,我在朝中還有些朋友,可以幫兄打聽打聽。”
慕北陵擺手道:“這就不用了,太麻煩了,能知道這麽多已經難得,那便不打擾顧兄休息了。”
顧蘇陽道:“慕兄且慢。”慕北陵望他,他頗有些尷尬道:“那個,慕兄真要去徽城的話,我有一事相求。”
慕北陵見其赧色,於是說道:“顧兄請說,隻要我能辦的一定辦到。”
顧蘇陽道:“我欲隨慕兄同去,不過想來家叔定當不允。”隨即從懷中掏出一香囊交與慕北陵手中。
慕北陵手握香囊,嗅之芬芳,不似尋常香囊香味膩人,囊麵上娟秀鴛鴦戲水圖,上書一行小字,曰:“思君似水”。翻看背麵,也有一行小字,繡曰:“卿若不離,君便不棄。”他會意而笑,道:“沒看出來顧兄的女紅也如此出色。”
顧蘇陽白麵微紅,尷尬咳道:“鄔裏將軍有一女,名為鄔月兒,慕兄如果有機會的話,帶弟將此物交與她,她便明白。”
慕北陵點頭,見香囊揣入貼身處,笑言道:“顧兄放心,就算死,我也先爬到鄔月兒姑娘麵前,親自遞送香囊再死。”
顧蘇陽拱手拜下,道:“有勞慕兄了。”
慕北陵躬身拜別,出房門時代其輕掩房門。輕手輕腳回到房中時已是深夜,便和衣而臥。
翌日初晨,府中下人過來,說是大將軍讓其速去書房,慕北陵心道有事,匆匆洗了把臉,趕去書房。
祝烽火坐於桌前,麵色有些古怪。他上前揖道:“大將軍急招我來可是有事?”
祝烽火手指桌麵上一封書鑒,道:“看看這個,剛剛有人送來的。”
慕北陵疑惑,心想:“有什麽事不能直說?”拿起信箋展開來看,初看一眼,大駭不已,隻見其上書道:“烽火大將軍輕啟,茲老夫朝堂見幕氏北陵,一見如故,特於今日午時設宴皇北樓,望老將軍與北陵賞臉。”其下落款,都仲景。
慕北陵大驚道:“都仲景竟然要設宴款待我?他是什麽意思?”
祝烽火搖頭道:“此人向來出手不著章法,在這個節骨眼上讓你去赴宴,還連老夫也邀請,著實猜不透他心中所想。”
慕北陵道:“那我們……去,還是不去?”心想:“道不同不相為謀,此宴該不會是場鴻門宴吧。”
祝烽火冷哼道:“去,為何不去,免得落人口實,老夫就不相信他能怎樣,天子腳下,朝法為綱,晾他都仲景隻手遮天,也不敢在眾目睽睽下對你下手。”
慕北陵心想也是。
祝烽火又道:“現在還有些時間,武蠻和林鉤今日就要回扶蘇了,你去送送他們吧。”
慕北陵應下,走出幾步忽回身拜道:“大將軍,屬下與都仲景的事並未告知二位兄弟,還望大將軍也暫替屬下保密。”
祝烽火盯他半晌,歎氣道:“知道了,你去吧。”
慕北陵躬身走出書房,步過轉角,直奔武蠻林鉤住處。推門而入,兩人早已收拾妥當,他依次替二人整理好鎧甲,又拍了拍二人肩膀,道:“快些回去,在扶蘇等著我回來。”
林鉤笑道:“老大,你可要快些回來啊。免得兄弟們太想你。”慕北陵笑而點頭。武蠻板臉看他,卻不知在想些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