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 春色宜人,王陵地前遇暗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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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放亮時,沿岸賞景,春風習習,柳枝依依,聽艮水於側轟鳴,觀飛鳥從頭掠起,好不舒心欣悅。

    慕北陵牽馬慢步,踏在碎石路上,心情大好,數日悶苦後難得清閑,縱然前方陰雨迷蒙,活在當下便好。

    鄭遜跟在其後,卻如何也高興不起來,口中不時嘟囔幾句,聲音卻是被水聲淹沒。

    慕北陵回頭見他神色不定,開口問道:“鄭統領為何這副表情,如此迷人景致,難不成還提不起統領興致?”

    鄭遜長歎口氣,說道:“屬下粗人,沒有慕郎將那便閑情逸致,隻是想到暗中腥風血雨,慕郎將此時還能縱意春色,不免為郎將擔心。”

    慕北陵仰頭笑道:“曾經有位先生對我說故一句話,今日我轉贈鄭統領。”

    鄭遜頷首聆聽。

    慕北陵道:“先生曾說,他橫由他橫,我自巋然不動。以不變應萬變,方是於這亂世之處世之道。”

    鄭遜咂摸此言,半晌方道:“屬下受教了。”

    慕北陵拉他並肩而行,又問:“統領可知當日我何以以千人應戰漠北萬人,還能勝之?”鄭遜搖頭。他道:“扶蘇關雖固,但奈何漠北有數台工程重械,敵我軍禮懸殊,靠的便是冷眼觀他,待其內亂起時乘勝追擊,如此得破。倘若身為為將者從一開始便被懸殊實力困擾,縱使想破腦袋也是尋不到破敵之法。”

    鄭遜沉吟。

    慕北陵遂而閉口。有的東西隻能自己領悟,旁人說多了反而會擾亂視聽。

    行至數裏,前方赫然見一巨型門闕,高曰十丈,兩側有山,依山而立,其後便是一條狹長山徑通往內裏。慕北陵抬眼視之,隻見其上書“西夜王陵”四個黑體大字,輔以龍鳳金紋裝飾,門柱亦雕有盤龍圖案。暗驚此手筆之大,回想來前顧蘇陽曾說徽城乃西夜曆代大王安靈之地,想想應是這裏無疑。

    鄭遜一路都在回味他的話,此時見其駐足,抬頭瞥見門闕時,麵色大變,趕忙拉他後退幾步,附耳悄道:“郎將,此處不宜再進,以免惹來殺生之禍,還是早走微妙。”

    慕北陵點頭,也知此地即為王陵,曆代先王的陵墓豈容有人打擾,旋即掉轉馬頭,依原路返回。

    出行不過半裏,忽聞林中傳來“窸窣”雜聲,轉頭視之,猛見黑影閃過,慕北陵大驚,心道:“於此地竟然有人埋伏,意不在王陵的話,那便是衝自己而來。”他不做怠慢,高喝一聲:“鄭遜快走。”馬鞭重重落下,戰馬受驚,抬梯嘶吼,四蹄跳動,狂奔出去。

    卻是還未跑出十丈,耳旁再傳金屬拉線之聲,慕北陵凝目看腳下,陽光反射中,隱見一條細線橫於馬前,大驚下雙腳猛踏馬鐙,飛身離馬,此刻恰好鄭遜拍馬趕到,不知他為何突然棄馬,正待駭然時,慕北陵已快速出手抓住其衣襟,用力將其扯下馬背。

    旋即隻聽二馬嘶吼,前衝數步後翻滾在地,兩條馬腿齊根而斷,到底哀鳴。

    鄭遜於此方才反應,大駭道:“伴馬繩?”

    慕北陵半蹲甚至,單手撐地,凝目四望,心中叫苦不迭:“這些賊人手段歹毒之極,即使沙場征戰,兩軍亦隻絆倒戰馬,這些人倒好,直接斬斷馬腿,當真殘忍。”思罷朝鄭遜低呼:“小心點。”

    話剛落地,隻見左側林中右側草中十數黑影躍然跳出,黑衣黑袍黑布蒙麵,看不清麵容,每人手持七尺大刀,身影矯健,一看便是殺人越貨的好手。

    慕北陵暗凜,心想:“這些到底是什麽人?不似攔路搶劫之輩,否則斷然不敢王陵前動手。那便是有人刻意要殺我。”

    鄭遜大喊:“郎將快走。”唰的一聲抽出佩刀,與先過來一黑衣蒙麵人戰做一團,二人周身同時綻放白芒,竟同是修武者。鄭遜便戰邊退,口中高喊:“來者何人?不知老子是徽城統領嗎?”

    黑衣人不言,隻刀刀相逼。

    這邊,幾人刀鋒隨至,慕北陵大駭,就地連滾幾下,躲過數刀,掙紮起身時,耳旁猛然傳來破空聲,他側身讓開,雙手舉頭夾向刀刃,剛觸及那冰冷,胸前頓感大力襲來,接著一股火辣辣的痛感襲身,倒飛開去。

    那些人不依不饒,一腳中的又飛速襲來,慕北陵還未緩身,便見八人已將自己團團圍住,手持長刀步步逼近。

    他周身滿是塵土,抹了把嘴角鮮血,顫悠悠起身,猙獰笑起,道:“各位英雄,在下既已時甕中之鱉,隻求死的明白,敢問給位是受何人指使?”

    一蒙麵人道:“將死之人,知道那麽多幹什麽?”

    另一蒙麵人道:“拿人錢財替人消災,慕郎將一路好走。”

    慕北陵心尖猛顫,暗道:“他知道我的名字。”念頭剛生,便見幾人舉刀砍來,身周悉數被封死,退無可退。

    陡然間,鄭旭厲聲再起:“該死的賊人,爾敢?”卻見鄭遜從天而降,落於慕北陵身旁,橫刀齊肩,以腳為支點,身體快速旋轉,“叮叮叮”金屬撞擊聲傳開,玄武力炸裂,那幾人應聲倒退數步,皆是被強大氣勁震退。

    一招使出,鄭遜重咳一聲,單膝跪地,右手持刀撐住身體。慕北陵忙查看,一眼便見其左胸鎧甲已被斬斷,有鮮血潺潺流出,驚道:“你受傷了?”

    鄭遜齜眼欲裂,環視再度逼近的黑衣人,吐了口血水,道:“被狗咬了口而已。”掙紮起身再戰。慕北陵剛忙伸手拉住他,右手按向傷口,綠芒迸現。分許間,鄭遜驚異,隻覺傷口疼痛消失,明顯能感覺到斬斷的血肉正在飛速愈合。

    慕北陵暗呼:“我跟在你身旁,他們傷不得你。”

    鄭遜哪想到他竟有此奇術,於下想到:“隻有跟在他旁邊,隻要腦袋還在,便死不了。”有這想法頓時勇猛數倍,那黑衣人近前幾步,隨即被他刀鋒逼退,幾進幾退,二人一時無礙。

    卻聽前方一聲暴喝:“該死的東西,竟敢傷你胡爺,納命來。”白芒爆裂閃動,那先前與鄭遜對峙的修武者飛身而來,隻見其胸口處也有一道猙獰刀痕,血跡沾在衣服上,尚未幹涸。

    鄭遜暗道不好,那人刀鋒犀利,豎砍來時他不得不抬到抵擋,那人似是頗有些不要命,三兩下過後便將鄭遜帶出慕北陵身旁,鄭遜此時也叫苦不迭,此人刀法犀利,又是不弱的修武者,想要快速分出勝負卻是不可能,隻能便戰便叫:“郎將,快走,快走。”

    慕北陵苦道:“這個時候哪容得我想走就走。”那些人已經再度圍上,有了之前先例,幾人不多口舌,舉刀便砍,慕北陵左閃右躲,片刻時身上還是留下四處刀傷,就地翻滾再躲過致命一刀,胸口不停起伏。

    其中一黑衣人猙獰道:“郎將好走!”舉刀此來,刀尖直逼心髒,他動作極快,慕北陵此時眼睛被血水蒙住,身子下意識朝左躲閃,與刀尖微錯,“噗”的一聲,半尺刀尖沒入胸口正中。他吃疼悶哼,不管不顧雙腿猛瞪地麵,身體強行後移,快速擺脫那還在前插的刀刃。狼狽翻滾幾圈後,隻覺眼前模糊,雙耳中有嗡鳴聲響起,腦袋昏沉,昏昏欲睡。

    心知不妙,勉強重咬舌尖,得半刻清明時快速聚起體內生力朝傷口匯聚,生力不停修複創口,方才稍微緩口氣,不過那存深傷口處依然血流不止。

    且說鄭遜被那修武者纏住,眼角餘光掃到慕北陵駭然不已,不顧那人襲來鋒刃,縱身朝慕北陵躍去,背上瞬間挨了一刀,深可及骨。他吃疼悶哼,速度卻不減,落至慕北陵身旁將其扶住,喊道:“郎將,郎將,沒事吧。”

    慕北陵勉強睜眼,扯出抹苦笑,道:“沒想到本欲邀你同遊,卻讓你身陷死地。”

    鄭遜急道:“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郎將一定要撐住啊。”握刀反視黑衣人,見其再度圍攏,那修武黑衣人也緩步過來,冷笑不止。

    鄭遜齜眼欲裂,欲強突,便在刹那間,忽聞有道冷聲自四麵八方傳來,其言道:“王陵聖地,豈容爾等肆意褻瀆,識趣的趕緊滾,否則,死。”

    其聲若洪鍾,入耳時令人氣血沸騰,聲過空氣,可見空中蕩起淺淺漣漪。

    眾人大駭,那些普通黑衣人聞聲之際紛紛棄刀捂耳,眼露痛色,鄭遜此時也不好受,被那聲音入耳,隻覺胸口如遭重擊,呼吸都變得急促。驚懼之餘環視四周,卻不見任何人影。

    那修武黑衣人同樣環瞪雙目,緊了緊手中鋼刀,四下查看。

    與這般僵持幾許,冷聲再傳:“爾等當真想死不成。”此一聲較之前更冷厲,慕北陵被聲浪震動五髒,“哇”的噴出口鮮血,那修武黑衣人也似被重山壓下,猛的單膝跪地,其餘黑衣人也是叫苦不迭,被那聲浪炸翻在地。

    於此時,修武黑衣人眼神終是渙散,朝四周倉促抱拳,旋即帶其餘黑衣人飛速遁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