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八章 鴛鴦歌對,成人之美終眷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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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北陵扶孫玉英下車,走至湖邊,見湖水清澈見底,沿岸垂柳倒掛,陽光傾灑,倒影湖麵波光粼粼。湖上有幾葉蓬舟徜徉而行,鶯語燕歌之聲隨處可聞,果真一派精致美不勝收。

    湖心處有座綠柳茵茵之小島,遠而觀之,島上立有三座石亭,島四周圍有石欄,欄上掛紅底白字橫幅,上書:鴛鴦驚蟄詩詞匯。可見島上人頭攢動,皆是華服霓裳之青年男女。

    岸邊有泊船處,慕北陵挑了艘中型蓬舟,待幾人上船,船家撐杆,輕舟滑動,許許向湖心小道駛去。

    蓬舟不大,內裏卻座椅板凳一應俱全,前後掛有珠簾,剛好容下他們六人,見桌上擺有酒壺,慕北陵執起輕搖,壺中輕響,知其中還有酒水,他撩起珠簾,掛於竹蓬兩邊的小鉤上,執壺問那船家道:船家,你這酒可是飲得?”

    船家年逾五十,著麻衣,批蓑衣,頭戴竹笠,回頭笑曰:這酒就是老兒給客官們飲用的,不是什麽好酒,但也喝的。”

    慕北陵笑道:“是酒便行,喝不喝的無需看品質,隻看心境,此景之下縱然糟粕之釀,也味同佳肴。”說著翻起扣在桌上的酒杯,替姑蘇坤他們也斟上幾杯。

    船家道:“看公子不像是尚城人氏,應該是第一次來鴛鴦湖吧。”

    慕北陵淺抿口酒,入口辛辣,確實算不得何等美酒,他說道:“這也能看出來,船家好眼力啊。”接著道:“我們是扶蘇來的,聽聞今日這裏有吟詩作對之美事,特來看看。”

    船家道:“公子算是來對地方了,老兒我在這鴛鴦湖上撐船也有三十年了,每年就這一天人氣最旺,城裏的公子小姐們今天都會過來,可熱鬧的很啊。”

    慕北陵道:“可否與我們說說這鴛鴦驚蟄詩詞匯啊。”

    船家道:“當年先王下令開胡引水,建了這湖,就是在驚蟄日與眾位娘娘同遊此湖,那個時候老兒的船還搭過幾位公主呢,那日先王興致正濃時,飛來了幾對鴛鴦,後來就賜名鴛鴦湖。再往後啊,這個地方就被看成時結姻緣的好地方,每年驚蟄日那些公子小姐都會過來,希望能盼到各自的因緣。”

    慕北陵道:“原來鴛鴦湖是這麽得來的啊。”於此時口中忽然回起酒香,順著丹田直衝喉嚨,香氣淳鬱,他不由讚道:“船家,你這酒有點意思啊,喝下去這麽久香氣才回過來。”

    船家一邊撐杆一邊說道:“這酒啊,叫紅豆酒,老早就有了,岸上那些酒家都有得賣。”

    慕北陵暗道:“紅豆謂之相思,相思故有愁斷腸一解,思罷又滿腹懷念,倒是與這酒味一致,飲之辛辣,猶如斷腸之苦,久而回香,卻有思之歡愉之情。甚妙,甚妙。”

    約有兩炷香的功夫,船至湖心小島,幾人依次下船,慕北陵付了船錢,又與那船家閑聊兩句,這才登島賞景。

    離得近觀這小島美景確比離得遠時來的賞心悅目,隻見島周圍垂柳撫水,島中卻種滿依依桃樹,正值桃花開時,一眼望去粉色盡收眼底,輔以綠草鮮花,三座古亭屹立三方,美不勝收。

    沿著碎石小路,一行人漫步島間,看來往青年靚女成群相依成坐,詩聲歌聲縈繞耳旁,仿佛置身世外桃源,有種隻緣生在此山中之感。

    步至一古亭前,隻見亭子周圍圍滿人,一白衣飄飄公子立於亭子中央,手持折扇,腰配玉帶,黑發高束,舉手投足間盡顯風流之狀,不少女子執手癡醉看他,滿眼崇拜。

    慕北陵拉著孫玉英的手走至人群後方,聽旁邊女子說道:“譚公子留下的鴛鴦歌賦已經有三年沒人填詞了,不知道今年有沒有能填的出來,唉,可惜我是沒那命了,隻盼能與他月下對坐相望便好。”

    另一女子啐道:“發了春的小野貓,也不嫌臊得慌,小心被你爹聽到啊,打你屁股。”

    孫玉英掩嘴輕笑,那二女見狀連忙收聲,此時慕北陵也來了興致,想去看看二人所說的鴛鴦歌賦到底是什麽,怎奈前麵被各色女子堵得水泄不通,想進一步都難。

    便在此時,忽聞亭中有琴聲傳起,乃起歌前音,音起之時,眾女不約而同的噤聲,深情凝望那白衣男子,癡醉入迷。

    隨即便聽一男子柔聲和琴而出,其念道:“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溯洄從之,道阻且長。溯遊從之,宛在水中央。”

    接著歌聲起,詞曰:鴛鴦湖上鴛鴦遊,霞山彩蝶伴雙飛,伊人素酒月不再,隻盼曉日常相隨,磬兮,竹兮,琴兮,瑟兮,子衿我心,竹馬相騎……”

    曲揚,歌悠,扣人心扉,如泣如訴,道不盡的難覓紅顏惆悵。

    曲罷歌止,有女潸然落淚,執絹輕拭鼻尖,似是被那譚公子歎紅顏難尋之情所感動。

    孫玉英也聽的癡醉,隻道:“此人才華卓著,男女之情竟能歌出如此動人之景,天下女子無不為之傾倒。”

    慕北陵捏捏鼻尖,心中忽生澀意,俯首至孫玉英耳垂旁,輕言說道:“此歌對之不難,哪有你說的那麽好,我曾聽過一歌,其聲如珠,其琴如絲,歌好人美,倒是什麽譚公子好上萬倍。”腦中閃過扶蘇令尹府中,清池麗人之影。

    孫玉英白他一眼,嬌斥道:“大好的心情一下子就被你搞沒了,你要真有那本事,就去後麵的對出來啊。”

    慕北陵笑道:“我又不是女子,真要對出來,那譚公子豈不要嫁給我了?咱可是堂堂正正的男兒,沒啥龍陽癖好。”

    孫玉英啐他一聲,俏臉微紅,說道:“什麽龍陽癖好,狗嘴裏吐不出象牙。”

    慕北陵再笑,停頓片刻,忽聞身旁有女子啜泣聲傳來,循聲望去,見一紫衣女子淚眼婆娑,看那譚公子的眼神中充滿愛意。他心生憐意,暗道:“也不知這家夥惹哭過多少女子,再這樣下去豈非要禍害更多的人,就讓老子破了你這上麵鴛鴦歌賦,省的盡做些讓人傷心的事。”

    念及於此,他拉著孫玉英走到一旁青石台邊,向她討了根手絹,拿起石台上的氈筆,靜思片刻,執筆寫道:梧桐樹上梧桐葉,棲木飛鳳曲頸哊,公卿撩撥杜康存,惟願伴君當歌飲,思兮,憐兮,望兮,念兮,青青佳人,繞床弄梅。

    一氣嗬成,不灑半墨,孫玉英默念詞句,美目連閃,到的最後,眉下竟生幾分迷醉。那譚公子以男兒口描繪出無處尋紅顏之惆悵,慕北陵卻巧妙的以女兒口描繪出思念兒郎之哀怨,兩者相形見益,不失為一絕妙歌對。

    慕北陵哈出口氣,疊好手絹,起身時見孫玉英還陷迷醉,湊近其臉,輕吐口氣,問道:“怎樣?咱也算有才吧。”

    孫玉英被突如其來的聲音驚了一跳,回神時見慕北陵臉頰就在眼前半寸,心中頓時猶如小鹿亂撞,口吐蘭芷,貝齒輕咬下唇將其推開,不覺臉頰已燙的緋紅。

    慕北陵撓頭傻笑,隨後悄悄走到那哭泣女子身旁,手指一鬆,手絹飄然落下。

    他抬手點了點女子手臂,那女子轉頭過來,他道:“姑娘,你的手絹掉了。”

    女子一愣,隨後道聲“謝謝”,俯身下去撿起手絹,還未開口詢問,猛見手絹上幾行細字,細看分許麵色陡然大喜,轉頭再想尋慕北陵的蹤跡,哪知早已消失不見。

    女子此刻哪裏還顧得許多,再讀幾次後,便收好手絹,穿過人群,執筆在那鴛鴦歌賦後添上幾句。字落之時,人群中爆出陣陣驚豔呼聲,那譚公子也看得驚奇,遂而琴聲再起,他清歌和琴,一首完整的鴛鴦歌賦由此誕生。

    此刻,慕北陵正拉著孫玉英的手漫步島上,聽著石亭中傳出的歌聲,嘴角露出釋然笑意,他緊了緊握孫玉英的手,打雀道:“看見沒,咱這才叫成人之美,又一隊有情人終成眷屬啊。”

    孫玉英莞爾笑道:“就你能。”說話時臉上滿是溫柔之色,願沉浸在愛河中的小女人如出一撤。

    再行片刻,忽見前方又一石亭內有爭吵之聲傳出,快步過去,看清那人麵容時,慕北陵目色陡沉,赫然便是魏府的公子,魏易之子魏賢,不知何故他竟強拽著一女子手腕,女子臉上掛著淚痕,周圍還有幾位公子正與他據理力爭,不過興許是礙於他的身份,皆不敢近前。

    慕北陵心想:“真是到哪都能碰到你。”遂沉聲說道:“我們過去看看。”

    走近人前,隻聽一男子叫道:“魏少莫不是欺人太甚,對歌方能執美人手是鴛鴦湖上的規矩,魏少這麽做,是不是太不把先王放在眼裏了。”

    另一男子也道:“唐公子說的是,沁兒姑娘留下歌對,魏公子沒對上來也就罷了,何故大庭廣眾下強搶,傳出去恐怕會墮了魏少名聲。”

    魏賢卻似充耳不聞一般,英俊臉龐露出猙獰厲色,罵道:“放你娘的狗屁,老子明明對出來了,怎麽就不能得她的芳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