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三章 血濺延熹,巾幗紅顏香消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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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閹奴端來錦帛玉筆,叩首呈上,都仲景親自擬詔。褚裏高呼不可,一旦落詔,此事變成定局,再無挽回餘地。孫雲浪讓他們陪孫玉英來朝城,就是要保她周全,如今卻搞成這般地步。

    孫玉英擒起眼神,冷眼看玉階上,忽然覺得武天秀,都仲景,鄭簡就像是三個跳梁小醜,惡心至極。

    都仲景擬玩詔遞給武天秀,武天秀不接,揚了揚下巴,都仲景會意,執詔書轉身,朗聲念道:“扶蘇孫氏玉英,上體國情,下恤黎庶,有大德兼備。南元世子鄭簡,文武雙全,出世英才,今冊封孫氏玉英為和碩公主,和親南元。”念罷合詔,頭視線於孫玉英,輕言道:“孫將軍,還不叩謝王恩?”

    孫玉英忽搖頭笑起,笑聲慘白,令人不寒而栗。

    抬腳步上玉階,至都仲景身前,雙手接過詔令,不跪,不言。

    眾臣見狀,紛紛扼腕歎息,孫玉英少年將軍,將門之後,年紀輕輕便至上將軍,戰場殺敵,功績卓著,乃西夜不可多得的一員虎將,而今下嫁和親,便是做了他人嫁衣,可悲可歎。

    褚裏黑肩癱軟在地,眼神茫然,不知所措。

    孫玉英展開詔令看了幾眼,淒涼笑聲再起,轉視武天秀,道:“大王真要末將和親?”

    武天秀冷哼道:“詔書已下,豈可當做兒戲。此事孤自會和雲浪大將軍說,你就無須多慮了。”又命宮女帶她下去沐浴更衣,準備和親事宜。

    孝文皇後年芳三十,與孫玉英相識已久,其父國羅肅與孫雲浪也是舊相識,關係極好,此刻見孫玉英淚眼婆娑,不由心生憐意,起身上前執起她的手,安慰道:“妹妹不用傷心,南元距我朝不過幾日車程,今後若是想家,大可回來看看,本宮相信世子定會應允。”言罷向鄭簡使了個眼色。

    鄭簡忙道:“這是自然,夫人放心,在下定會好好對待夫人。”他卻先將孫玉英稱作夫人。

    孫玉英怒視鄭簡一眼,鬆開孝文皇著的手,退後一步,手上力道猛增,抓著詔書兩頭用力一扯,明黃錦帛頓時從中間裂開。隨手扔掉,錦帛落地,書柱落地,發出清脆的“哐當”聲。

    大殿上瞬間響起一片倒吸涼氣之聲,群臣半掩其口,滿眼不可置信。西夜自開朝以來,何人敢當著大王的麵撕毀詔書,更何況還有和親世子在場。

    武天秀瞪急雙目,如那怒目金剛,放在龍案上的手指氣的不停抖動。孝文皇後掩口後退,美目駭然不已。階上閹奴紛紛退避三舍,對她壁之若瘟疫。

    都仲景勃然怒喝:“大膽,竟敢藐視大王,來人啊,把這逆臣拿下。”

    禁軍抽刀奔來,將孫玉英圍在當中,卻皆知孫玉英實力高強,無人敢擅自上前。

    鄭簡好不同意從震驚中回過神來,連忙拜向武天秀,喚道:“大王不可。”

    武天秀甩手阻他繼續說道,怒曰:“此人敢對孤大不敬,有何德行代表我西夜與世子和親,世子不必多言,和親之人孤自當再替你挑選,今日就此作罷。”陰沉著臉站起身,厲聲喝道:“還在等什麽?給孤把她拿下。”

    十餘禁軍得令,硬著頭皮朝孫玉英收攏過去。

    孫玉英冷視幾人,被她死神般的目光籠罩,那禁軍如墜冰窖,握刀的手不停顫抖。

    都仲景暗罵聲“廢物”,吼道:“還在等什麽?大王的話你們聽不明是不是。”

    禁軍再上前,孫玉英身子猛震,刺眼白芒破體而出,罡風驟起,繞著她身周半丈飛速旋繞。紫冠炸裂,甩散一頭青絲,遠而看去猶似瘋魔之狀,強烈氣旋直接將那十餘禁軍震退。

    台上台下頓時亂成一鍋粥,都仲景疾呼:“護駕。”飛竄至武天秀身前。九城武將聞聲,同時祭出玄武力,晃身至玉階之上,將孫玉英團團圍住。

    褚裏黑肩搶在眾人前奔至孫玉英身前,呼天喊地求她不要亂來。

    都仲景再吼:“快,快,把她拿下。”

    武天秀也癱軟在龍椅上,嘴唇發抖,指向孫玉英的手指顫抖不已,帶著哭聲叫道:“拿下,快給孤將她拿下。”

    九城武將中有人上前一步,沉眼抱拳道:“孫將軍,得罪了。”話落時,腳步猛錯,便掌為爪,閃電般襲向孫玉英。

    褚裏大驚,喊道:“予洙不可。”身型陡閃,祭起玄武力擋在孫玉英麵前,橫臂擋下那人抓來爪力,二人一碰既退。

    黑肩虎眉倒豎,斥其道:“予洙,你他娘的大膽。”

    話至一半,卻聞都仲景罵道:“黑肩,你才大膽,竟敢忤逆大王之命。”

    黑肩轉頭見武天秀正怒目相向,頓失方寸。

    孫玉英忽然推開褚裏黑肩,右腳重踏地麵,飛身竄至延熹殿鬥拱之上。而後隻見她右手對空而握,玄武力霎時間似受召喚,急旋入手心,光芒爆裂而閃,化作一柄三尺白芒彎刀。

    孫玉英握刀而立,俯視腳下眾人,悲慘笑道:“我的一生,盡皆獻於西夜,哪知昏君無道,寧賊喜,不吝將悲,亂絕天倫,我之心死,可悲,可悲啊。”

    褚裏見她瘋狀,大感不妙,玄武力再炸,飛將而起,卻身至半空,被孫玉英激出的氣勁掃落下去。褚裏高喊:“玉英,你可莫要亂來啊。”

    孫玉英道:“褚裏叔叔,黑肩叔叔,玉英已知今日在劫難逃,玉英所為,與二位叔叔無關,還請回去告訴爹爹,就說玉英有犯昏君,不能再適逢他老人家了。”

    轉麵朝向西門方向,嘴角忽揚,露出一抹溫柔笑容,輕語呢喃:“若有來世,君可願再娶我為妻?”便在最後一個字落下時,執刀手腕猛然翻轉,刀鋒觸頸,毫不猶豫橫拉數尺。

    刺啦”!血落,力散,火甲崩而四散,呼吸間她好似斷線風箏,從高出許許跌落,雙目圓睜,嘴角卻還掛著那道不甘弧度。

    大殿之上,噤若寒蟬,人人齜眼欲裂,看著那火焰身軀倒頭栽下,無人發出半聲。

    武天秀,都仲景,孝文皇後,鄭簡,此時也呆若木雞,他們誰也沒想到孫玉英會如此剛烈,竟甘願身死,也不願和親。

    寂靜持續了好一會,黑肩突然慟哭出聲,大喊聲:“玉英。”連滾帶爬衝將過去,一路上撞翻好幾個還未緩過神的將士,抱起逐漸冰涼的屍體嚎啕大哭。

    且說西門外小樹林邊,慕北陵正在逗籽兒玩耍,忽感心如絞痛,腳下不受控製的趔趄一步,猛然轉頭看向城中,下意識喚了聲:“玉英。”

    皇甫方士見其異樣,皺眉問道:“怎麽了?”

    慕北陵搖頭道:“不知道,剛才突然覺得心痛的很。”停頓片刻,又道:“該不會是玉英出了事吧。”

    皇甫方士輕咦一聲,也舉頭看向城池,但見天清氣朗,並無異象,便道:“孫將軍有褚裏黑肩陪伴,應該不會出什麽事,興許是主上思念頗深,引發絞痛。”隨即叫來尹磊替他把脈。

    慕北陵心中也以為是這樣,不過心中總覺的有些提不起氣,慌亂的很,看看天色,已時至午後,算算時間孫玉英也該出來了。說道:“我還是有些放心不下,任君呢?禦風縱隊的人今天怎麽還沒過來?”

    皇甫方士也覺蹊蹺,按理說任君這個時候應該已經差人來報,然而到現在也沒半點人影。他想了想,說道:“不然的話,讓人進去看看?”

    慕北陵點點頭,剛想叫人,隻聽籽兒突然大叫道:“煙,煙,好漂亮。”

    慕北陵循聲回頭,見一束紅煙從城中某處直搖而上,煙氣鮮紅似血,風吹而不散。漆黑眸子瞬間豎起,渾身一顫,喊道:“不好,出事了。”

    他一眼便認出那煙乃煙石所發,昨日他曾親手交給任磊煙石,告知若有危機,就已煙石為訊。

    吩咐皇甫方士照顧好籽兒,他飛身竄出樹林,朝城門飛奔而去。皇甫方士忙命令姑蘇坤帶人跟上,接著又命人速去通知趙勝,讓他做好準備。

    慕北陵一路奔至城門前,不等守衛問話,推翻一人竄進城中。守衛驚駭不已,以為是有敵情,正準備發信號時姑蘇坤棲身而至,從懷中掏出一枚令牌遞於那守衛,說道:“這是扶蘇的上將軍,有急事進城,你等勿要驚慌。”

    守衛細看牌子,這才維諾道是。這上將軍的令牌乃當初祝烽火交與慕北陵,後來慕北陵已自己名不副實,不願收下,祝烽火又執意要給,一來二去索性便由姑蘇坤暫代收下,沒想到今天還派上用場。

    慕北陵跑進城內,匆匆尋到煙石乃從宮門前傳來,轉身又朝宮門跑去。

    到門前,隻見任君和十餘士兵正候在宮牆轉角處,忙跑近前問道:“怎麽回事?誰發的訊號。”

    任君低著頭,右手緊緊握著煙石,不發一言。

    慕北陵觀其模樣便知大事不好,抬手推了他一掌,喝道:“你他娘的快說啊,到底出什麽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