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四章 暗遁西去,朝城令使飛馬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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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迎來孫玉英頭七,一大早福伯差人擺好了回魂供,靈棚左右掛白紙燈籠,靈案設靈牌,供牛頭,焚香燒紙。小說
慕北陵跪坐在棺槨旁,默默燒著紙錢,皇甫方士拉著籽兒站在他身後。
水石已於昨夜運抵孫府,孫雲浪此刻正領著數十工匠在地室打造水石棺槨,頭七的申時一刻是死者下葬時,必須趕在這個時間之前打造好棺槨,以備亡者入殮。
日升頭頂,烈日高照,還沒到午後最熱的時間,府老樹的蟬兒已經開始滋滋的叫起,層層熱氣從地底下冒起,蒸的人汗流浹背。
扶蘇城是這樣,進入五月下旬後通常雨水增多,夜裏下的雨白天經過熱氣烤灼,像是籠屜裏的蒸汽,燥熱的很。好在福伯早已經讓下人備好了解暑用的酸梅湯。
有婢女端著一盤酸梅湯過來,籽兒很喜歡這個味道,把小臉埋進碗大口喝起來,皇甫方士遞給慕北陵一碗,此時後者身早已被汗水浸透,吸一口冰涼的湯汁,身心倍爽。
過半時,一身著牛皮輕甲士兵駐馬府門前,翻身下馬後不待稟報,飛身衝進府。家丁隻以為他是要闖門,拿著棍棒追來。
皇甫方士被吵雜聲吸引,回頭看時,那人剛好落在麵前。
皇甫方士一愣,咦道:吳馴隨即揮手遣散追來的家丁。來人名吳馴,乃禦風縱隊任君手下,這些天來皇甫方士為防有變,在扶蘇至尚城這條路安插不少暗哨,吳馴是其一人。
吳馴對著棺槨躬身三拜,走近皇甫方士身前,貼耳悄道:先生,朝城的傳令使已於今日醜時到達尚城外,正馬不停蹄的往扶蘇來,估計午後能進扶蘇。
皇甫方士暗道:這麽快點了點頭,道:我知道了,你現在即刻給還在複蘇外麵的人傳信,讓他們務必在午時前回到扶蘇關。
吳馴得令退下,至府門前牽來馬,飛奔而去。
慕北陵停下手動作,身旁足有半人高的兩摞紙錢,已經燒去大半,剛才皇甫方士和吳馴說的話他隻聽了個大概,聽吳馴離開後,才招來皇甫方士,問道:是不是朝城的人快來了
皇甫方士壓低聲音道:已經過了尚城,估計午後會進城。
慕北陵點點頭,撕下幾張紙錢繼續朝火盆裏丟。直到將所有的紙錢都燒完後,他才緩緩起身,活動活動有些酸麻的腿腳,蹙摸著走到棺槨另一頭,輕輕用力推開棺蓋。
一股涼氣撲麵而來,他探手進去摸著孫玉英冰涼的臉龐,雖然已經死去多日,但有石髓的保護,肌膚還是異常柔嫩。
慕北陵抬頭深吸口氣,蒙在眼睛的白布逐漸濕潤,他低下頭,喃喃自語道:我要走了,你好好在家裏睡,嶽丈大人和烽火大將軍都在這裏陪著你,不會孤單的。嗓音逐現哽咽,抿了抿嘴唇,咧出一道笑容,又道:放心,總有一天我會回來接你,我這輩子活到現在沒什麽出息,一直都是你在護著我,現在,也該是我為你做點什麽的時候。那些逼死你的人,不會好過的。
再伸手指碰了碰那張柔嫩臉頰,他取下一直貼身收藏的那個泥人,放在孫玉英枕邊,緩緩合棺蓋。
皇甫方士走過來拍了拍他的肩膀,輕歎一聲。
慕北陵回過頭,說道:走吧。
皇甫方士得令,隨即找到福伯,告知慕北陵有急事去關一趟。福伯自然不會多想,隻說:有勞皇甫先生照顧好姑爺,等老爺出來後老奴自會和他說的。
皇甫方士輕道聲謝謝。旋即叫尹磊,姑蘇七子,領著慕北陵從側門出去。
門外早備好車架,尹磊扶著慕北陵車,又把籽兒抱去,他則和皇甫方士坐在車前,揚鞭催馬,姑蘇七子策馬在後,直奔城門而去。
出城五裏,武蠻林鉤早已帶人等在路旁,武蠻牽來兩匹高頭大馬,交由皇甫方士和尹磊乘騎,又吩咐親兵駕車。隊伍開拔,直奔扶蘇關去。
且說孫府,孫雲浪打造好水石棺槨後已經快午時,從地室走出來,刺眼的陽光讓他虛起眼皮,用力伸了伸手腳,一晚待在地室,潮濕陰冷的環境饒是他也有幾分受不了。
等候在地室門口的婢女欠身問道:老爺,午膳已經準備好了。
孫雲浪點點頭,應了一聲,問婢女,道:入殮的事安排的如何了
婢女回道:稟老爺,管家已經讓幾位風水先生準備妥當,時間一到能入殮。
孫雲浪再點頭,邁步往飯廳走去,婢女趕忙跟在其後。
孫雲浪再問:北陵用過午膳了麽沒有的話叫他過來一塊吃吧。
婢女得令,欠身施禮後朝後院客房過去。
孫雲浪前腳還未踏進飯廳,迎麵碰見祝烽火疾步走來,滿臉焦容,他心覺有事發生,忙問道:怎麽了
祝烽火開口便道:老福說北陵兩個時辰前到扶蘇關去了是你讓他去的
孫雲浪一愣,道:沒有啊,他去扶蘇關幹什麽
二人對視片刻,眼神盡皆凝起,心覺有事發生。
孫雲浪差人叫來福伯,問道:北陵去扶蘇關了知道他去做什麽麽
福伯道:老奴不知,皇甫先生說姑爺去關有急事,老奴也沒細問。
孫雲浪再道:他們多少人去的
福伯眨眼想了想,數道:姑爺,皇甫先生,尹磊大人,還有幾位姑蘇大人都去了。
祝烽火心下一凜,忽然想到什麽,豁然起身,疾呼道:他們所有人都走了呼罷陡然提高聲音,喊道:你馬去尹磊的房間,看看藥材還在不在。
福伯被他吼得一愣,連連點頭返出飯廳。
孫雲浪沉下眉頭,眼精連閃,壓低聲音道:你怎麽想的
祝烽火緩身坐下,苦笑道:希望不是我們想的那樣吧。
不多時,福伯去而複返,滿頭大汗,進門便道:回老爺,回大將軍,尹大人房所有的藥材都沒了。
祝烽火啪的捏碎手茶杯,死死盯著福伯,一字一句的問道:你剛剛說什麽,再說一遍。
福伯嚇得雙腿一軟,噗通跪地,高呼:老奴該死,老奴該死,老奴說,尹大人房的藥材,都,都沒了。
孫雲浪仰頭閉眼,大大吸一口涼氣,接連三掌拍在椅子扶手,痛心說道:癡兒,癡兒啊,難不成那麽不信任老夫嘛。重咳幾聲,福伯慌忙前替他順撫胸口。
孫雲浪麵色漲紅,又道:老夫已經失去了女兒,已經失去女兒了啊。你怎麽能這樣啊。
祝烽火拳掌重拍,起身吼道:我這傳信給嶽威,讓他無論如何也要把北陵攔下。
話剛出口,一婢女踩著碎步進來,欠身恭道:啟稟老爺,朝城傳令使在正堂求見。
孫雲浪聞言一怔,推開福伯,騰地從椅子立起來,喝道:你說什麽誰來了
那婢女哪裏想到他竟會有如此大的反應,登時嚇得癱在地,手指正堂方向,戰戰兢兢回道:傳,傳令使。
孫雲浪轉麵瞪向祝烽火,道:你的給朝城的書信可以傳出
祝烽火道:已經傳了啊,隻不過,我是昨天才傳出去,應該沒這麽快到朝城吧。
孫雲浪目色陡凝,壓下心那股不安,說道:走,去看看他們過來做什麽。
二人旋即快步去往正廳。
剛轉過走廊轉角,一眼便見黑壓壓的士兵站滿前院,個個都全副武裝,覆精甲,束刀劍,嚴陣以待。
孫雲浪麵露慍色,走進正廳,隻見閹奴傳令使翁公公立於堂,一身素色藍袍,腰纏蟒帶,左右執三尺金鑒,右手握明黃錦帛,滿麵風塵,似是馬不停蹄趕來。
孫雲浪走前,翁公公頷首施禮,拜道:雜家見過雲浪大將軍,見過烽火大將軍。
孫雲浪揮揮手,道:老夫已經束甲棄官,不再是西夜大將軍,翁公公不必多禮。
翁公公愣了愣,勾唇笑起,道:雲浪大將軍說笑了,您永遠都是咱西夜的大將軍,哪來束甲棄官一說。言罷側身朝廳門看了看,問道:怎麽慕北陵沒來
孫雲浪道:翁公公找他有事
翁公公道:老奴此來便是尋慕北陵,宣讀大王詔令。
孫雲浪厲起目色,強壓怒氣,道:老夫看公公不像是來傳令,倒像是來抓人的。外麵那些人可都是公公帶來的你不覺得如此做欺人太甚重掌拍案,彭的一聲,嚇得那閹奴渾身戰栗。
翁公公眼珠急轉,忙躬身拜道:大將軍多慮了,他們,他們隻是護送老奴前來而已。
祝烽火冷言諷道:公公真是身嬌體貴啊,傳個令而已,還需要這麽多人護送,看來大王待公公不薄啊。
翁公公尷尬笑起,轉言又道:大將軍說笑了,敢問慕北陵何在還是把他叫出來接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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