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一章 道德真經,上善若水榮辱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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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將軍府的木雕回廊邊,慕北陵坐在廊凳,手拿本已經泛黃的道經,一半書頁邊角殘破卷曲,看起來像是有些年頭的老舊孤本。手機端 vw

    籽兒跟連破虜在花園裏玩耍,圍著假山一圈圈跑來跑去,滿頭大汗也不知道累。青陌說籽兒這個年紀該穿可愛點,所以特意去城裏的鹽得綢緞莊替她扯了數尺粉緞,讓人縫成衣裳,可能是覺得這樣還是太素,又刻意在胸口位置紮了束花結。小丫頭穿梭在花園裏,映著鮮花綠草,宛若穿花蝴蝶。

    鹽得綢緞莊是扶蘇城有名的老店,掌櫃的是個年逾古稀的老嫗,人稱鹽嬸,雖然年齡已經很大,手藝卻好的不得了。據說鹽嬸家往幾輩都是達官貴胄的禦用裁縫,直到她這一輩才來到扶蘇城,開了綢緞莊,也算小有名氣。

    幾個容貌姣好的婢女守在花園邊,悉心照料少年和,生怕出丁點閃失。今天尚城關軍被困扶蘇的消息人盡皆知,府下人一開始對慕北陵的鳩占鵲巢還有些排斥,貌合神離。如今百姓皆道他是天兵神將,下人自然一改心態,真心奉他為主。

    試問世哪個家奴婢女不希望自己的主是個大能之人,這樣出去見人也能把腰杆挺直幾分。

    有膽子稍微大些的婢女閑暇時不忘偷偷瞅一眼慕北陵,大多一瞥之下麵紅心跳,小心髒撲通撲通的跳起。要是遇到慕北陵回眸施禮的話,那感覺,好登天。

    道經相傳是古秦一位得道聖人所鑄,和大學,十三州誌等都是年代久遠的書。在慕北陵看來其很多東西都晦澀難懂,不過皇甫方士說過,籽兒應該多讀這些書,什麽四書五經隻不過是騙小孩的把戲。

    籽兒這丫頭挺伶俐的,不像其他小孩。坐在身旁的青陌突然冒出句話,視線卻始終落在籽兒身,嘴角微翹,唇紅齒白,別有一番精致之美。

    慕北陵默認笑起,心想別家這個年齡的小孩估計還在玩水和泥,她已經能把道經背下大半,卻是不像其他小孩。

    抬頭看天色,男子和已經嬉鬧快一個時辰,他招手喚來二人,見二人滿頭大汗,搖頭苦笑,伸手掏出塊方帕,先替籽兒擦去汗水,又把方帕遞給連破虜。

    走之前先生特意讓我督促你好好讀書,現在正好沒什麽事,我來考考你啊。

    籽兒咯咯一笑,抬起小屁股坐在旁邊,小手背在身後,頗有老氣橫秋的說道:隨便考。

    慕北陵瞧得她臭屁的模樣忍住笑意,隨意翻開書冊,挑選其一句:善若水,水善,利萬物而不爭,後麵是什麽

    籽兒醞釀片刻,搖頭晃腦背道:處眾人之所惡,故幾於道,居善地,心善淵,與善仁,言善信,正善治,事善能,動善時,夫唯不爭,故無尤。

    慕北陵點點頭。

    一字不差。

    再翻幾頁,道:寵辱若驚,貴大患若身,何謂寵辱若驚

    籽兒翻起眼皮嘟著嘴想了想,接到:辱為下,得之若驚,失之若驚,是為寵辱若驚,何謂,何謂,何謂

    兩道小眉毛蹙到一堆,何謂了半天也沒何謂出下一句。

    何謂貴大患若身,吾所以有大患者,為吾有身,及吾無身,吾有何患,故貴以身為天下。站在青陌身前的連破虜突然接口念出。慕北陵一怔,轉臉看向羞澀少年,眼劃過異芒。

    破虜也背過道經

    連破虜撓了撓頭,顯得有些鞠蹙,道:娘親在世的時候常讓我背,我記下來一些。提起娘親二字時他目光明顯黯淡了些。

    慕北陵朝他露出笑容,也不願在少男麵前提起琳琅夫人四個字,又肯定的點了點頭:道經你都背的下來嗎

    連破虜收斂起眼神的黯然,抹了把又滲出來的汗水,嗯了一聲。

    慕北陵笑道:那你知道何謂善若水,何謂寵辱不驚

    連破虜偏著頭想了想,吐了吐舌頭,有些尷尬的說道:我自己不知道,隻是聽娘親講過一點。善若水,是要像水一樣滋養萬物而不爭,甘居眾人之所唾棄,以仁愛治理天下。寵辱不驚嘛,娘好像說什麽憂於寵,患於辱,這樣才可以托付天下。大概是這麽說的吧,我記得不是很清楚。

    慕北陵看向少年的眼神越發明亮,好像在看一塊未雕琢之璞玉般,細心的緊。

    聖人之言,唯有聖人方能做到,無論是善若水或是寵辱不驚,都隻有遊離塵世外方才能一窺天下之妙,如他這般,立身塵世,想要妙解其義去也顯得捉襟見肘,不如那聖人看得透徹。

    倒是聽連破虜一席話,驚為天人。

    琳琅夫人,女大才。

    又接連考了籽兒和連破虜幾個問題,有的地方還知之不祥,少年卻可對答如流,雖然大部分並不是他的讀書心得,而是琳琅夫人耳傳麵命,但不難看出粗衣少年天資聰慧,有打次之象。

    慕北陵合書頁,遞給籽兒,笑容絲毫未減,看來是對這方問答甚為滿意,籽兒啊,你以後多跟破虜學習學習,別成天都想著玩,要是被先生知道了,說不定又要打手板了。

    他曾經見過皇甫方士應該籽兒不用心讀書,拿戒尺打手板心的場麵,可是把他心疼了好一陣子。

    他敢,再打我,拔了他的胡子。籽兒撅起嘴,滿臉倔強。

    慕北陵抬手扶額,大笑不止,心想恐怕整個扶蘇也隻有你能治得了先生。

    行了,破虜,你帶著妹妹回去洗個澡,一身的汗。

    粗衣少年恭敬躬身,帶著籽兒在婢女的陪同下朝正殿走去。

    回廊重歸安靜,慕北陵靠在漆紅木柱,眼望向廊簷,不知在想什麽。青陌沒有打擾他,隻靜靜坐在一旁。

    微風起,吹起花香泛濫,沁人心脾。池水淺皺,青紅鯉魚伴水遊蕩,成群結隊好不歡暢。荷葉連天,綻放多多粉臉美不勝收。

    過兒好久,青陌低低的說了句:她一定很漂亮吧。

    慕北陵一愣,反應過來後才知道她說的那個她,指的是誰。

    嗯。男子隻用他們兩人能聽到的聲音發出一句,隨即沉默。

    她漂不漂亮,他現在真不知道,他知道此刻如果她站在這裏,一定滿園綻放香花美麗。

    青陌指尖微微一顫,隻一瞬間,很快被掩飾過去,伸個懶腰,說道:你也一定很愛她吧。

    慕北陵正視眼前這個玲瓏美人,突然覺得她的美和她的美不一樣,如果說孫玉英是一簇燃燒的火苗,那青陌是偷偷落在暗處的月光,截然不同。

    你今天有點反常。慕北陵不習慣與人談論兒女情長,何況還是和自己最親近的人。

    青陌聳了聳肩,忽然話鋒一轉,笑道:老頭子說他最近要出去一趟,帶叔叔一起去,知道要去哪了嗎

    慕北自然知道他口所謂的老頭子是誰,而不等他回答,青陌自問自答,道:去了雲夢澤。

    雲夢澤慕北陵一怔。東州皇城以西,有方自成天地的仙境瓊島,稱號雲夢澤,此地連年被業障惡氣圍繞,非修武者醫士不能入內,而且能進入雲夢澤的人,至少也是步入小宗師境界的醫士,或是達到戰境的修武者。

    慕北陵疑道:他去那裏,是替我爹尋求治療之法

    青陌點點頭,又搖搖頭,笑道:有一部分這個原因吧。話止於此,她並沒說和老頭有約定,一年之後她也要去雲夢澤。

    慕北陵哦了一聲,至少知道古月老怪沒有放任父親不管,這已經是天大的好事。

    你什麽時候出兵停頓片刻,青陌忽然又問。

    慕北陵道:還要等些時日吧,先生還在處理關之事,城東的幾萬尚城軍隊還沒解決,朝城那位少年天子現在是什麽反應我也不清楚。至少等都弄明白,才能高枕無憂出兵。

    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青陌轉頭,忽閃這靈動大眼睛,淺笑道:你相信我嗎

    慕北陵看怪物樣看著她:當然相信你,怎麽突然問這個。

    青陌答非所問,道:給我支部隊,我替你一支兵。

    慕北陵想也沒想,隻說了個好字。

    青陌嫣然一笑,此笑傾城。

    傍晚前,一飛騎從扶蘇城快奔出,攜著慕北陵親筆書信風馳電掣去往關。

    是夜,由淩燕親手挑選出的百人隊伍連夜趕往扶蘇城。

    尚城夜晚總是來得要早,傍晚剛下過一場雨,洗刷去白日烤人的熱氣,街道還蓄著一灘灘積水。月光投向,倒影在積水,閃動著粼粼水光。

    一陣急促馬蹄聲打破寧靜夜空,戰馬四蹄翻踏,踩在積水,沾起片片銀光。縱馬人一閃即過,飛馳在寬闊街道,瞧他去的方向,赫然是坐落在城的縉候府。

    武越從楚商羽領兵出城開始,在府靜待消息,這兩日他半步也沒踏出府門,寢食不安。若是慕北陵知道他這樣城府極深之人也會如此失態,估計會驚得說不出話來。

    綢衣家丁飛速來報:稟殿下,商羽公子的人來了。

    武越正握著瓷杯品茶,聽此一言,手力道猛增,哢擦一聲,茶杯被捏的四分五裂。

    武越隨手丟掉滿手瓷屑,沉道:立刻讓他進來。

    斥候進門,單膝跪地,拜道:屬下參見殿下。

    武越示意他免禮,疾問道:戰況如何

    斥候趕忙回道:稟殿下,此戰死傷一萬兩千餘人,其餘官兵都被困在扶蘇城東廣場。伸手入懷,掏出那封餘溫尚存的信箋:這是商羽公子讓屬下帶回來的,請殿下過目。

    武越展開信箋,隻見隻書四字:大勢已定。

    武越拽著信箋的手微微發抖,再看幾遍,仰頭大笑,喃喃道:好個慕北陵,果然沒讓小侯失望。

    笑罷朝門外喊道:來人,備車,去扶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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