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一章 月夜思舊,一名飛鶴惹愁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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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進朝城,到被囚兵部大牢,再到軟禁宜寧殿,孫雲浪可謂看透世態炎涼,那些曾經稱兄道弟的大臣諸將,逼自己宛如避瘟疫,不僅不敢替自己說一句話,還落井下石。小說

    都說樹倒猢猻散,他這顆大樹倒了,樹的猢猻散的也太快了點吧。

    孫,祝二人誰也沒有再開口,婧氏也明白他們的心結恐怕不是一兩日能輕易解開。於是隻好帶著武天秀走出冷殿,吩咐下人隨後帶二人去偏殿,好生伺候。

    武天秀從宜寧殿出來後,滿腹怨火,無處發泄,最後生生命人去拆了冷殿。

    尚城,縉候府,書房。

    武越斜躺在臥榻,身後立一婢女執扇輕搖,身前坐一嬌媚女子酥胸半露,玉指夾起碗洗淨的果肉,小心翼翼喂到武越唇邊,那一道令人遐想非非的深溝不停晃來晃去,雪白飽滿,叫人忍不住迷醉。

    了解武越的都知道,他從不是個貪享美色之人,或者說和武天秀起來,他對嬌媚女子的定力遠超同人。否則照他自己的話說連這點定力都沒有,將來何以坐擁天下。

    房外有人叩門,武越虛睜開眼皮,說了聲進來。

    白衣潔淨的楚商羽推門而入,恭謹走到榻邊,喚了聲殿下。

    武越揮手退去婢女,坐起身子,將剩下的果子推到楚商羽麵前,道:嚐嚐這個,剛從石商運過來的櫻果,味道不錯。

    楚商羽薄施禮節,撚起一顆果子放在口,慢嚼兩下,蜜汁充盈,甜而不膩甚是可口,讚道:味道不錯。

    武越示意他多吃點,問道:慕北陵他們出發了

    楚商羽點頭道:已經出發有半天時間。

    武越道:商羽啊,依你看來,慕北陵葫蘆裏到底賣的什麽藥,說什麽助我得天下肯定是假的,說出來恐怕誰都不信,難不成他真的隻為救孫雲浪祝烽火我昨天想了一夜,也沒想通這事。

    不待楚商羽回答,武越繼續道:要說這天下葩之人多如牛毛,但為了一個還沒坐實身份的老丈人,和一個朝國對抗,我真看不懂這個人。

    楚商羽放下玉碗,笑道:殿下不是看不懂慕北陵,隻是不想承認他是那種人而已。頓了頓,皺眉尋思片刻,又道:有句話怎麽說來著,什麽光什麽問的。

    武越笑道:寶光敦刹蹇莫問,豎子孤獨陵為壑。

    楚商羽抱扇赧笑:殿下高才,屬下自愧不如。

    武越暗自斟酌一番,笑的更加舒心:商羽才是高人啊,一語道破天機。

    接著問道:臨水現在情況如何

    楚商羽道:剛剛接到老翁傳來的消息,臨水城的守軍隻有三千,尚無增援跡象。

    武越拍腿叫聲好,說道:傳信老翁,告訴他三日後動手,我要神不知鬼不覺的拿下臨水。另外,吩咐高漸高離,明日一早領五萬人馬去臨水,告訴他們,不得動臨水一水一地,否則軍法處置。

    楚商羽道:是不是讓他們多帶些人,如果去北疆的部隊殺個回馬槍,屬下恐怕他們守不住。

    武越神秘一笑,道:不用,除非武天秀真想滅國,否則絕對不會動北疆的部隊,而且,我們身後不是還有座城要守麽

    楚商羽暗吃一驚,道:殿下想對扶蘇下手慕北陵那裏

    武越打斷他的話,道:當然不可能現在動手,本王還要留著他打江山呢。言至於此,陰鷲之色盡顯。

    丘陵峽道,蔭林窪地,從出了尚城邊界,地勢變得起伏不定,多是低矮的山丘,並不高,官道兩側時而出現成片樹林,難見高山,站在山丘一眼能望到天邊,開闊至極。

    慕北陵跨著一匹黑鬃馬,馬身披著精鐵鎖子鎧,四蹄健碩,流出的汗有如血般猩紅,是皇甫方士特意從繳獲的戰馬挑選出的一匹。

    據皇甫方士說古蜀有良將,曾得一匹烈馬,其皮紅,性烈如虎,可日行千裏,汗似盈血,乃馬極品,此馬雖不得其神,倒也有幾分相似,相較紅鬃馬好數倍,勉強般配主身份。

    當然,慕北陵隻把這番話當做是他讓自己換馬的借口,不過還是欣然接受,作為從小在山裏長大的孩子,閑來無事沒少聽村裏人閑言聊談時提及良馬之事。

    他曾聽那位被村裏人稱作瘋子的銅爺說過,天下之大無不有,駿馬縱雲馳騁天下,汗血,的盧,烏騅,絕影,玉獅子這些都是不出世的極品天馬,每一頭都價值連城,而且那些成年的寶馬,大多都是隱居深山的古獸。

    記得武蠻那個時候還揚言,長大後要給銅爺也抓一匹寶馬,逗得滿臉皺紋的老頭子笑了好長一段時間,逢人便說武蠻這娃有出息。

    落日西下,隊伍剛好走到一座山丘的背風麵,前方視野開闊,左右都有山丘遮掩,是個難得的紮營地帶。

    慕北陵吩咐大軍地紮營,武蠻親自找來大石壘起灶台。

    行軍途多以幹糧充饑,為了讓他吃的好點,武蠻出來之前特意去集市買了十幾隻雞。

    此時大鍋灶,參滿半鍋水,將三隻雞洗淨剖肚,沒過一會,馥鬱香氣便四散開去。

    夜色降臨,丘陵地帶的夜色極美,朗月當空,群星璀璨,空氣浮動夏日特有的溫熱暖氣,聽周圍蟲豸鳥鳴,好不舒暢。

    慕北陵手捧大號土碗,大大品一口雞湯,味美至極。

    這還是他第一次在行軍過程嚐到如此美味,之前要麽是在馬背用幹糧草草解決,要麽隨意找間茶鋪寥解饑餓,似這般一邊欣賞夜色一邊享受美味,想也不敢想。

    一襲灰袍的皇甫方士走過來,坐到旁邊,笑著問道:在想什麽

    慕北陵聳聳肩:突然想起小時候的事,我和蠻子在村東頭的草垛,也是這樣看著天空,不過那個時候我們手裏拿的是棒子麵饃饃,說起來當時能吃一口饃饃,簡直是人間美味啊。

    武蠻朝他看一眼,憨憨笑出聲,仰麵倒在地。

    皇甫方士笑道:青蓮出淤泥,蝴蝶飛於蛹,普天之下成大事者,誰沒有一些過眼雲煙的苦澀往事,算生在帝王家,也要嚐盡人生百態,經曆千般折磨後,方可曆練稱王,否則江山隻待他人享,便是為他人做的嫁衣罷了。

    慕北陵忽然想起武越和武天秀,兩個天之嬌子卻為爭名奪利自相殘殺,也不知道那位睡在地下的先王若是看到,會不會氣的從棺材裏跳出來,指著兩人鼻子大罵一通。

    慕北陵開口問道:先生,東州到底有多大

    皇甫方士一怔,隨即笑而輕歎:很大,大的超出你我想想。

    慕北陵仰麵躺在地,感受著地麵傳起的熱氣,抬起手,恰好擋住能看見月亮的視線:有沒有這麽大

    話剛出口,他便忍不住笑出聲。前些日在將軍府的時候,小丫頭一本正經的告訴他,十三州很大很大。他便問了一句到底有多大,小丫頭想了想,爬到他身蒙住他的眼睛,來了一句你看不見這麽大。

    那個時候慕北陵還隻把這話當成是小兒黃語,現在想想,不得不說頗有幾分禪意。

    皇甫方士搖頭不言,起身抖去沾在衣服雜草,獨自朝軍帳走去。

    待其走遠,武蠻的鼾聲已經響起,慕北陵移開擋在視線前的手掌,朗月重現,喃喃自語道:漠北,西夜,夏涼,南元,蜀涼,璧陽,庚漢,石商,隋川,東州真的好大,半壁的江山啊

    夜深人靜

    再行二日,大軍進入壁赤地界,地勢重新變緩,東西北三麵都是一望無垠的平原,偶爾能掃到平原簇立成團的綠林,南麵有高山,一直朝更南邊綿延而去。

    行五十裏,來到山腳下,再有約莫兩百裏是壁赤城所在位置,山下有河,是由山某處水源衝擊流下形成,橫亙在山腳和平原之間。

    大軍繼續進發,慕北陵駐馬河邊,下馬飲水時,忽見對岸一婦人正在河盥洗衣裳,瞧得怪,此地荒野之地,何會有人煙。便縱馬趟河。

    河水不深,隻沒過馬腹。

    婦人此時也見有人走來,還是位戎鎧加身的將軍,眼淺露懼色。

    慕北陵開口問道:這位夫人,可是此地住戶

    婦人警惕望著他,額首輕點。

    慕北陵抬頭掃向山,果然在半山腰處見到幾處房屋樣的住所,暗道此處當真有人居住,又問:請問這山叫什麽名字

    婦人一直盯了半晌,方才用有些沙啞的嗓音回道:飛鶴山。

    慕北陵一愣,心道飛鶴山不是應該在薊城外麽曾經還在飛鶴山下向人索過飛鶴山泉:不對吧,我記得飛鶴山應該是在薊城啊,這裏是壁赤,怎麽會有飛鶴山

    那婦人見他沒有惡意,也放下戒備,道:是那座飛鶴山,飛鶴山一直從壁赤連道薊城,這座山大得很哩。

    慕北陵哦了一聲,抬頭再看這座巍峨高山,心突然升起一股異樣,總覺得哪裏不對,卻又拿捏不到。

    婦人將衣服收進竹簍,瞧他幾眼,背起竹簍匆匆離開。

    慕北陵調轉馬頭返回官道,腦子裏還在尋摸那絲異樣的源頭。

    左思不得其法,索性作罷。

    驅馬往隊伍前頭走時,路過任君,拉其問道:你知道這座山叫飛鶴山麽

    任君被問的滿臉疑惑,不知道他為何問這個問題,點點頭,道:知道啊,這座山呈東南走勢,一直到薊城外二十裏。

    慕北陵劍眉陡蹙,道:我問你,如果從薊城唉赤壁,走山路的話需要多長時間

    任君想了想,搖頭道:具體多長時間說不清楚,不過應該走官道慢吧,山路陡峭,加這個時候正是雨水時節,不會有人選擇山路過來。

    剛說到這裏,任君忽然想到什麽,驚問道:主是說薊城的人會選擇山道馳援壁赤

    慕北陵黑眸閃動精芒,道:說不好,這樣,你立刻派人進山,隻要發現有人走過的痕跡,即刻來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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