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子楓也停下腳步，裹緊身上的衣服，罵道：“這是什麽鬼天氣？太陽曬在身上，怎麽一點都不暖和，反而是涼颼颼的。”

    我瞪了葉子楓一眼：“別亂說話，小心禍從口出。”

    葉子楓打了個哆嗦，低聲問我：“李哥...你是什麽意思？這地方，難道不幹淨？”

    我正要開口，老城區的方向，又有一陣冷風吹過來，直接吹到我的麵門上，冷的我牙齒都忍不住的打顫。

    我壓低了聲音說：“你沒看到前麵正在拆遷嗎？”

    “拆遷怎麽了？”葉子楓不明所以。

    “拆遷...就會死人啊。”我指著廢墟中央，一座孤零零的舊樓：“那些釘子戶也是沒辦法。哎，造孽啊。”

    葉子楓似懂非懂的點點頭，他看過一些暴力拆遷釀成慘劇的新聞。

    我眼睛看著地麵，不想看廢墟中那些遊蕩的鬼魂。

    明明是中午了，居然有這麽多鬼魂遊蕩。

    可見拆遷中的地方，陰氣重成什麽樣。

    我慢慢走上老城區的街道上，兩旁的房屋一片破敗蕭條，街道上很安靜，基本上沒有行人，偶爾傳來野貓躥跳的時候，打碎磚瓦的聲音。

    “這裏都拆成這樣，我們會不會找不到鍾婆婆。”葉子楓低聲問我。

    “我哪知道。”我聳聳肩膀。

    在走過了幾個街口之後，我跟葉子楓轉入到一道小巷，前麵不遠處，一間低矮，幾乎是廢墟一樣的窩棚前，有個人蹲在地上，不停的往火盆裏麵燒紙。

    現在不是清明，也不是七月節，大中午的，就有人在這裏燒紙，我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晚上燒紙，其實不可怕。

    大中午的燒紙，這才邪性。

    距離近了一點，我聽到燒紙那人口中還在碎碎念，聽不清念的是什麽，當我走近一點，終於聽清了。

    “天蒼蒼，地惶惶。牛頭馬麵在身旁。黑無常，白無常...”

    這不知道是什麽咒語，正是從火堆旁邊燒紙那人的嘴裏念出來的。

    那人是一個老太太，白發蒼蒼，皮膚跟橘子皮一樣，身材瘦小，纏著小腳。

    葉子楓問我：“她好像就是鍾婆婆。她在幹什麽呢？”

    我的眼角抽動了兩下：“她...在招鬼。”

    “大中午的招鬼？鬼會出來嗎？”葉子楓一臉的驚愕。

    “現在幾點了。”我問葉子楓。

    “剛好中午十二點。”葉子楓拿出手機看了一眼。

    “一天之中。有兩個最陰的時刻。一個是淩晨三四點，那時候叫老天閉眼，鬼物都出來遊蕩。另一個時間，就是中午十二點。小時候，村裏的老人就總是念叨‘晌午頭鬼吹笛，晌午錯鬼拉磨’。你沒有聽過嗎？”我低聲說：“大中午，小孩不能到河邊玩，不然水鬼在白天也會拉人。”

    葉子楓點點頭：“這個我倒是聽說過。從陰陽八卦上來說，陽極必反，中午是陽氣最旺的時間，也是最陰的時間。我意思是，她現在招鬼是幹什麽呢？”

    我搖搖頭：“我哪知道，等著看吧。肯定不是什麽好事。”

    鍾婆婆顯然是聽到我和葉子楓的交談，抬頭看了我們一眼，她的一雙渾濁的眼睛深處閃爍著精光，讓人觸目驚心。

    鍾婆婆依然低頭燒紙，嘴裏念念有詞。

    這讓我忽然感覺到一陣危險的氣息。

    哇哇哇。

    忽然，四周傳來了嬰兒的啼哭聲。

    淒厲異常。

    我打了個哆嗦的，問葉子楓：“你聽到什麽了嗎？”

    葉子楓的臉色難看，顯然也聽到了：“有嬰兒在哭，這種地方，怎麽會有嬰兒？”

    我搖搖頭：“不是嬰兒的哭聲，是貓叫。”

    葉子楓更覺得奇怪：“貓叫我聽過，很難聽，怎麽會跟嬰兒哭一樣。”

    我沒有回答，因為這時候，已經有四隻黑貓出現在兩側的房頂上，它們都張著嘴，哇哇哇的哭著，聲音跟嬰兒一模一樣。

    葉子楓嚇了一跳，往後退了一步。

    黑貓們用碧綠的眼睛盯著我和葉子楓，它們的眼睛閃著精光，讓我心裏發寒。

    我根本就不知道鍾婆婆是在幹什麽。

    但是，我知道很邪。

    鍾婆婆忽然站起來，嘎嘎嘎的笑著，她的嗓音無比的蒼老、沙啞，就像是指甲在黑板上摩擦。

    她癟癟的嘴快速蠕動著，我還以為她是在念什麽咒語，但是看到她從嘴裏吐到掌心一團東西，是嚼過的饃。

    “咪咪咪，咪咪咪...”

    鍾婆婆低聲喚著，在叫那些黑貓過來，同時把手攤開。

    我這才明白，鍾婆婆是在喂貓。

    以前，我奶奶也喜歡用嚼過的饃喂貓。

    “疑神疑鬼的，還不是自己嚇自己。”葉子楓也看出來鍾婆婆在幹什麽，笑了起來。

    但是，葉子楓剛笑了一半，剩下的笑聲就卡死在喉嚨裏麵。

    黑貓們聽到鍾婆婆在叫自己，依然是像嬰兒般哇哇的哭著，從房頂上跳下來，朝著鍾婆婆小跑過去。

    它們本來還是像貓一樣跑著，腳步輕靈，但是接近鍾婆婆的時候，後麵的兩隻腿居然是跪了下來，慢慢朝著鍾婆婆蹭過去。

    就像是小孩子不會走路，在緩緩的爬行。

    它們爬到鍾婆婆的身邊，表情親昵，伸頭去蹭鍾婆婆的手，然後去吃她掌心的饃。

    鍾婆婆的臉色忽然一變，以飛快的速度抓住一隻貓的腦袋，使勁一扭。

    哢嚓！

    貓的脖子立刻就被扭斷了，腦袋朝著身後，一臉不可置信的看著鍾婆婆。

    鍾婆婆搖搖頭，眼神殘酷，將貓頭擰掉，鮮血順著她的手留下來，她用剛才燒紙的火盆接著鮮血。

    滴滴答答，滴滴答答。

    鮮血滴落。

    剩下的三隻黑貓，見到同伴死了，居然也不逃，而是圍在鍾婆婆的身邊，大聲哭著，聲音更加淒慘。

    鍾婆婆扭死了一隻黑貓，把沾滿鮮血的手伸開，嚼過的饃還在手心裏，已經成了紅色。她咪咪的叫著，又一隻黑貓忍不住又把頭伸到她的掌心。

    鍾婆婆一伸手，又擰死了一隻黑貓，火盆接著滴落的鮮血。

    第二隻。

    然後是第三隻。

    第四隻。

    火盆中的鮮血快要滴滿了。

    得得得。葉子楓嚇得牙齒打架，聲音大的我都聽得一清二楚。

    葉子楓嘴唇發白，低聲問我：“這個老太婆，到底是在幹什麽？她為什麽要殺貓？貓咪那麽可愛。我聽說，殺貓的都是心理變態。她等下會不會殺得興起，把我們也殺了？”

    我緩緩搖頭，嘴角和眼角不停的抽搐，用幹澀的聲音說：“她殺的不是貓。”

    “不是貓，那是什麽？”葉子楓兩腿發軟，已經站不住了。

    “是...嬰兒。未滿月的嬰兒。”我咬著牙說。

    在我的眼裏，那些黑貓不是貓，而是未滿月的嬰兒。

    準確的說，嬰兒的鬼魂附身在黑貓的身上。

    鍾婆婆將嬰兒的脖子一個個拗斷，鮮血滴落在火盆裏。

    雖然是大中午，一股股冷風圍繞著我，讓我感覺是在十冬臘月。

    我懂的鬼術已經不少了，但是，我也搞不清楚，鍾婆婆是在幹什麽？

    但是，我知道她用的方法，很邪惡，很殘忍，一定會傷陰德，遭報應。

    鍾婆婆雙手捧著火盆，口中念叨著咒語，然後，雙手捧著火盆裏的鮮血，像是洗臉一樣，一下下的抹在自己的臉上。

    鮮血沿著她宛如老樹皮一樣的皮膚上留下來，溝溝壑壑，最後從下巴上低落。

    鍾婆婆的臉上沾滿了鮮血，更是顯得恐怖至極。

    葉子楓輕輕拉我：“走吧，我們走吧，這個老太太瘋了。”

    我心裏發怵，抬頭看看天，太陽早就不見了，烏雲層層疊疊。

    一陣風卷著吹過來，夾雜著森森的鬼氣。

    我的眼前一花，麵前多出兩個黑影，穿著古代人的衣服，手裏拿著鎖鏈。

    我陡然一愣，忽然醒悟過來，是鬼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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