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痛的感覺潮水般襲來，耳邊是模模糊糊的交談聲。

    我用盡全力才睜開了眼睛，昏暗的燈光下，我的視野裏慢慢清晰起來。

    王浩醒了！”

    一聲低低的驚呼，讓我身邊圍滿了人。

    我費力的轉動腦袋，看到一個個熟悉的麵孔，二爺爺、董冰山、韓子欣、左曉慧，還有一幫師叔們。

    讓開讓開，你們都堵在這裏，讓我怎麽救人？這麽小的地方，你們全都擠在這裏麵，也不怕這小子缺氧掛掉？”

    一個肥頭大耳一臉橫肉的家夥蠻橫的推開了眾人，湊到我頭頂，用小手電照了照我的眼睛。

    小子，有什麽感覺？”

    這貨不會是個醫生吧？他媽的，說他是個殺豬的，也比說他是醫生更貼切啊！

    疼，疼死老子了！”

    我含糊不清的回答了這個胖子的問題，嗓子裏好像吞進去了沙子一樣難受。

    知道疼就是好事，要是沒知覺，他媽的隻能準備後事了。”

    胖子旁若無人的用他蒲扇般的大手在我身上隨意的按按捏捏，本就劇烈的疼痛變得更加無法承受，我忍不住哼哼起來。

    肥仔三，你要是再敢亂說話，我一巴掌抽死你！”

    董冰山可不是好惹的，見這胖子出言不遜，立馬在他肥厚的肩膀上拍了一巴掌。

    肥仔三嗬嗬一笑，也不在意，隻是讓一幫人都趕緊出去。

    我這時才顧得上打量四周，我躺在一個昏暗的房間裏，身下是一張小床，白色床單，空氣裏充斥著鮮血的味道，一旁一個布簾掛著。

    顯然這是個黑診所，肥仔三像模像樣的穿著白大褂，隻是他袖子高高的卷起，一身本應是白色的大褂黃不拉幾，上麵布滿了暗色的汙漬。

    這貨在我身上擺弄起來，我感覺，他像是準備把我大卸八塊混在豬肉裏賣多過像是為我治傷。

    小子，挺橫哈，整個人都成了血葫蘆了，知道自己挨了幾刀嗎？”

    肥仔三一邊用胡蘿卜大小的粗胖手指靈活的給我縫合已經衝洗幹淨的傷口，一邊用調侃的語氣跟我說話。

    左曉慧把所有人都趕了出去，包括二爺爺，她在一邊給肥仔三打下手。

    十七刀！”

    我硬咬著牙不讓自己的聲音顫抖，擠出了幾個字。

    夠狠，都這樣了，還能記清楚，真不錯，是條硬漢子！”

    肥仔三楞了一下，出口誇獎道。

    不記清楚怎麽行？我還要還回去的。”

    我剛說完大話，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左曉慧用紗布使勁在我縫合好的傷口上擦拭了一下，讓我疼的叫出了聲。

    師姑，你輕點啊。”

    左曉慧一言不發，白了我一眼，肥仔三則哈哈大笑，好像看見什麽好玩的事情一樣。

    傷口縫了一半，竟然沒有血漿了，肥仔三大大咧咧的說家裏存的血袋不多，誰知道會碰上我這種重病號，惹的左曉慧和一幫師叔差點揍他。

    我是A型血，不算太少見，最後抽了兩個師叔和韓子欣一人一管血，這才能繼續治傷。

    我他媽之所以一直說肥仔三是在給我治傷，而不說他是在給我做手術，是因為我覺得，手術兩個字和他聯係在一起，是種恥辱。

    正麵的傷口都被清洗幹淨縫合好了，在肥仔三的指揮下，兩個師叔進來把我翻了個個，然後我就趴在了小床上。

    不知道是不是觸動了傷口的原因，我感覺疼痛的厲害，比剛剛嚴重了不止一倍。

    看我齜牙咧嘴，甚至忍不住開始哼哼，肥仔三甩了甩頭上的汗水，有點著急了。

    左大姐，咱們快點給這小子清洗傷口，麻藥的效果快過去了。”

    左曉慧不在意的說：“給他再打一針杜冷丁，錢不是問題。”

    麵對左曉慧，肥仔三不敢胡亂說話，他有些不好意思的說：“左大姐，其他東西好說，杜冷丁這玩意不好搞，剛剛給他注射的兩支已經是最後的存貨了，這東西，醫院裏盯的緊。”

    左曉慧愣了一下，隻好俯下身子在我耳邊說：“阿浩，沒杜冷丁了，你會很疼，我讓你師叔他們按住你，要是受不住了，就告訴我一聲，我會把你打暈。”

    我咬著牙臉色蒼白的衝左曉慧笑了笑，勉強說：“師姑，我知道了。”

    當我被三個壯漢按在那張小床上，讓肥仔三的豬蹄在我背上不停的清洗縫合傷口的時候，我覺得，自己已經死了。

    這種劇烈的疼痛超出了我以往的認知，我從來不知道，人的身上，還能有這麽疼的觸覺。

    臉上早就布滿了汗水，白色的床單濕透了，董冰山伏在我的耳邊不停的安慰我，韓子欣則蹲在我床頭不停的哭泣。

    我很疼，疼的厲害，隻要我開口要求一下，師姑就會出手打暈我，可是我不幹！

    我要真真切切的感受這種痛苦，我要清楚的記得這種痛苦，我要十倍百倍的還給王天成！

    背上的刀傷好不容易處理完，我也快要暈過去了，劇烈的疼痛透支了我的體力，我感到一陣陣發冷。

    左大姐，這小子恐怕撐不住了，你還是把他打暈吧。

    背上這一塊被土槍打的，幾乎成了馬蜂窩了，我得用鑷子慢慢清理，這小子運氣還算不錯，沒打著臉。”

    我顫抖著蠕動嘴唇，還想說點什麽，可是頸後被師姑打了一手刀，悶哼一聲，我就暈過去了，耳邊隻殘留著韓子欣的哭聲。

    再次睜開眼，我身上的傷都被處理完了，潮水一般的疼痛感在我身上肆虐，我是被生生疼醒的。

    無意識的哀嚎了兩聲，嘴巴就被人按住了，二爺爺湊過來說：“小浩，這地方可不敢亂喊亂叫啊，現在大家都不安全，你忍忍。”

    肥仔三這裏沒了麻藥，外麵也沒有藥店可以買止疼片，我隻能在嘴裏咬緊一條毛巾，疼的厲害時，就這麽悶哼著生生扛過去。

    董冰山和韓子欣已經哭成了淚人，左曉慧也不住的擦眼角，倒是二爺爺一臉的嚴肅，就守著我哪也不去。

    這麽折騰了一天，才算有點好轉，雖然還是疼，可是已經能夠忍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