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麵的燈火一閃而過，映在董冰山沒有表情的臉上，我也不敢說話，似乎在她麵前，我永遠是那個走了好運被提攜的下屬。

    董冰山將車停在海邊，拉著我就下了車，語氣冷的和夜色一般：“王浩，你來溫哥華多久了？”

    我凝視著海麵：“半年。”

    說出這個答案，我自己也愣了一下，沒想到轉眼間已經是半年，董冰山冷笑一聲：“半年，你不知道聯係我們？”

    我在她的質問下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剛來溫哥華沒幾天就被阿大阿二帶去了農場，不僅是沒時間，那裏也沒有通訊設施，後來...後來一回來就接了黑麵狐的任務，手上沾了血，即使有了機會我也下意識的回避國內，似乎隻要不去聯係，很多東西就不會變。

    珊珊，”我斟酌著開口：“我已經不是以前那個王浩了，我這一雙手，已經沾了血，和之前那些罪有應得的不一樣，我殺了根本之不認識的人，我...我已經沒臉再聯係你們了。現在的我不配...”

    啪！

    清脆的把掌聲打斷我的話，我驚愕的看著董冰山，她憤怒的瞪著我，胸口起起伏伏：“我問你，要是我、子欣、還有二爺爺他們，手上沾了血，你會不會因為這個就疏遠我們？”

    當然不會。”

    回答後迎接我的是第二個巴掌，董冰山氣的臉都紅了：“既然你不會，憑什麽以為我們就是這樣的人，這半年，你知道大家有多擔心嗎？吳先生突然和溫哥華搭不上線，你是生是死沒人知道，二爺爺好不容易有點好轉的身體，因為你不知所蹤，又受了打擊，王浩，你別忘了你是來做什麽的，你在國內混不下去，偷渡來加拿大，你當我們傻，不知道你到這裏會發生什麽嗎？”

    我沒有說話，董冰山的質疑句句都沒有錯，我不聯係，更多的是因為私心，我在逃避，逃避現在我發生的一切，董冰山見我不說話，突然撫上我的臉：“這半年，都發生了什麽？”

    我拉著董冰山坐在沙灘上，將心裏壓著的話，一股腦的全部說出來，從偷渡船上發生的事，那些被扔進海裏的偷渡者，船艙裏麵受到的侮辱，黃明德和小麗的死，還有黑麵狐的任務，大圈和其他幫派的火拚，我一一都講了出來。

    珊珊，在這裏，人命是不值錢的，”我吐了口氣：“你不知道下一秒會發生什麽，睡覺都睡不安穩，那些死掉的人，每晚每晚的折磨著我。”

    將雙手插/入頭發，我的聲音非常痛苦：“我以為，我這一輩子就會平平淡淡的過，掙錢給二爺爺看病，娶一個老婆，能認識你，我都覺得是走了狗屎運，逃到三亞的時候，我還沒當回事，以為借著公費玩幾天，我們又能回去，可誰知道，一夜之間，什麽都變了，珊珊，我、我從來沒想過這些事，黑/道對我來說就是電視上演的，但真正踏進來，我才知道沒這麽簡單。”

    董冰山拉著我的手，聲音溫和下來：“王浩，我和子欣，二爺爺、還有你師姑他們誰不是這樣呢？雖然有你五師公護著，但誰也不敢單獨出門，五師公武館頻頻受到挑釁，但大家都忍了下來，知道為什麽嗎？”

    董冰山沒有等我回答：“因為他們都相信，你會回來，到時候，就是我們報仇的時候！”

    她說的很認真，握著我的手非常用力，指甲都嵌進我的肉裏，但我沒有說什麽，隻是定定的看著她，認真的道：“我一定會回去，還有，我會活下來，國內我還是不會聯係...”

    你！”

    你聽我說，”我打斷了她的激動：“我是逃出來的，王勝利的勢力不一定隻在國內，所以越少的聯係就越安全，你放心，我現在很受器重，所以海爺會護著我。”

    我將形勢說的非常簡單，其實，在黑/道不一樣，越受器重，遇到的危險就越多，如果撐不過去，隻能被當成棄子，海爺為什麽這麽看重我，我到現在都不明白，心裏隱隱有些不安，但是又說不清，不過，這是我往上爬的機會，我一定要抓住。

    董冰山畢竟不是不諳世道的小姑娘，瞪著我道：“你到現在還不和我說實話，受重視？那他讓你做的事一定很危險，你...”

    她焦急的不知道該說什麽，我猛地抱住她：“別擔心，既然選擇了這條路，我們就要好好的走下去，不會有事的，相信我。”

    董冰山慢慢的平靜下來，我們兩個坐在沙灘上說了很多，從我們剛認識的時候說起，到分明，一晚上的時間不知不覺的就過去了，海上的日出很美，我摟著董冰山享受著最後一刻的溫存。

    天色大亮，董冰山掙脫我的懷抱，滿臉憂色：“我和你師姑不放心過來看看，一路上都有王勝利的人在堵我們，還好師姑的身手好，一直沒有讓他們得逞，但我們也不能在這裏多待，看到你活著，我們也就放心了，今天下午我們就要回國了。”

    我不舍的看著她，來到這裏這麽久，我都是孤零零的一個人，雖然我一直裝作沒事，但是我能感覺自己越來越冷，連話都不怎麽說了，董冰山和師姑的到來，才讓我感覺自己是有血有肉的人，不過，她說的也是事實，在外麵待的越久，危險性就越大，我點點頭：“你一路小心，我怕是不能送你們了，記住，我一定會回去的。”

    打情罵俏也夠了吧？”

    溫和卻不失戲謔的聲音傳來，師姑依舊溫婉，她揉了揉我的腦袋：“阿浩，你記住，報仇不急於一時，走的太快，就不夠穩，一切都以自己的命為重，活著才有希望。”

    我撓了撓腦袋：“師姑，你不會在這裏聽了一夜吧？”

    她瞪了我一眼，責怪的道：“我剛見到你，你們就逃了，我當然要跟過來，不過那肉麻的話我可沒興趣聽，我是來帶珊珊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