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鏡洞中忽然陷入無聲的寂靜之中，直到一陣輕響打破了安靜。

    “阿夜，你原本應該屬於我的，是姐姐的出現奪走了原本應該屬於我的一切。”鳳羽一臉平靜的從一麵鏡麵後麵走了出來，臉上的笑意越發苦澀。

    “你怎麽會在這裏？”七夜微微偏頭，眸底一片冷冽。

    “這冰棺裏的人是我的親姐姐，阿夜，你說我為什麽不能來呢？”鳳羽偏頭輕笑，絲毫沒有覺得自己的行為有什麽不妥。

    “對了，阿夜，和你訂了婚契的一直都是我，就算不是我，也不可能是蘇扶桑。”鳳羽微微一笑，撥了撥長發就這麽定定的看著蘇扶桑。

    蘇扶桑麵色白了白，側頭看了眼七夜，他隻是微微垂著長睫，麵色並沒有什麽波動。

    蘇扶桑有些失望，果然，他對此一點都不在意的啊，還是自己自作多情了，或許七夜從來沒有喜歡過自己吧？

    “是嗎？那你就好好看著我能不能和阿蘇在一起。”七夜伸手握住了蘇扶桑的小手，因為在冰洞裏，所以蘇扶桑的手也是冷的和冰塊一樣。

    鳳羽的目光慢慢落到兩人相交的手上，眼中神色越發複雜，她如今已經不知道自己到底該恨誰了，為什麽，為什麽所有人都可以輕而易舉的得到她想要的一切？

    為什麽…

    為什麽要這樣對她？

    為什麽要這麽不公平？

    鳳羽看著蘇扶桑的目光越發冷冽，嘴角輕弧，露出一抹諷刺的笑容，“蘇扶桑，你憑什麽，憑什麽這麽輕易的就得到我萬般努力都得不到的東西？”

    “你身份尊貴，這天地間沒有你得不到的東西，你受盡寵愛，一生順風順水，可我呢？爹不親娘不愛，我隻有阿夜，他就是我活下去的一切信念，可是你卻輕而易舉的奪走了我所有的希望。”

    蘇扶桑聽著鳳羽的話心裏很不是滋味，她又如何會不知道，鳳羽心裏想必也是很苦，從前就受著殘酷的折磨一路長大，沒有父母的疼愛，也沒有那個年齡該有的天真快樂。

    可是，這個世界

    做不到事事公平…

    “鳳羽，你說的話確實令我動容，可是這不是我該放棄七夜的理由，你喜歡他，可你又怎知我不喜歡他？我對他的喜歡，不會比你少一分一毫。”

    蘇扶桑微微輕揚著下巴，一襲大紅色的衣裙更是襯托的她小臉蒼白。

    七夜隻是安靜的站在蘇扶桑身側並沒有搭話，不過還是有意識的把蘇扶桑擋在身後，若是鳳羽突然動手蘇扶桑或許不是她的對手。

    所以他必須保護好她。

    “我不會讓你待在阿夜身邊的，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我已經不再是千年前的我了，這一次，我再也不會忍讓了。”

    鳳羽說話間手裏幻化出一柄綠色的長劍，長劍周身環繞著無數輕煙，讓劍身看上去半虛半實。

    七夜眼神微冷，掌心一晃手中便握住了常用的那把水藍色長劍，長劍微微一挑，準確的打落了鳳羽手裏的長劍。

    “你若敢動她一根汗毛，我就殺了你。”

    他就像是個煉獄走出來的修羅，麵容一派清冷，眼底像是結了一層厚厚的冰，看著鳳羽的眼神冷冽而決然。

    鳳羽輕笑，自顧自的喚起落在地上的長劍，“你不是早就想要殺我了嗎？阿夜，今天，我讓你償願。”

    細長的軟劍重新握回手中，鳳羽淺笑著直直攻向蘇扶桑，還未靠近便被七夜的長劍擋了去。

    “我今天就讓你做一次選擇。”鳳羽一擊落空微微垂頭低語，一個旋身便繼續和七夜纏鬥。

    七夜其實並沒有想要殺了鳳羽，尤其是他知道當初陪在他身邊的人是她之後，心中也是知道自己終究是對她有所虧欠。

    七夜是不會允許自己虧欠於別人的，所以他一直沒有殺鳳羽，哪怕她曾多次阻撓自己尋找碎片，卻還是一直忍讓。

    “阿夜，你若是不殺了我你一定會後悔的。”鳳羽看著七夜欺身而上的攻勢笑容鬼魅而淒美。

    “阿夜，從前的你不是這樣的。”鳳羽險險的躲開七夜的攻擊，在不知不覺中兩人打鬥的方位在轉變，鳳羽的身子慢慢移到了冰棺前麵。

    七夜隻想著鳳羽會對蘇扶桑下手，卻沒想到她還會對鳳舞下手。

    所以冰棺被打開的那一刹那七夜還有點恍然，鳳羽早就沒有心了，在很久很久以前，在鳳舞搶走屬於她的一切的時候開始，她就已經陷入了瘋狂，再也回不了頭。

    “你要做什麽？”看著鳳羽的長劍指在鳳舞雪白的脖頸間，七夜的眸子驟然冷冽，猶如湖麵上結起的厚厚的冰層。

    鳳羽勾了勾唇角，笑意越發燦爛，“我不做什麽，阿夜，我這是在幫你。”

    “你要是喜歡蘇扶桑就應該殺了我姐姐，你明知道我姐姐也是喜歡你的，你既然不喜歡她又何苦救她，讓她一輩子不快樂？”

    七夜微微垂頭，手掌握成了拳頭，薄薄的嘴唇抿成一條線，黝黑深邃的眸底一片陰沉，他隻是覺得愧疚於鳳舞，在沒有愛上蘇扶桑之前他不介意最後和他成親的人是誰，可是愛上蘇扶桑以後他的心裏早就容不下第二個人了。

    鳳舞喜歡他，他當然知道。

    “與其讓姐姐醒來以後痛苦的活著倒不如直接了斷的殺了她，阿夜，你說我是不是在幫你？”

    “她是你的親姐姐，你現在已經無情到六親不認了嗎？”

    “反正我也已經殺過一次了啊。”鳳羽勾了勾唇，臉上一抹諷刺的笑容越來越深。

    她有什麽好怕的，手刃親姐這個罵名她背負很久了，三百年前她親手殺了她的姐姐，三百年後再殺一次又有何妨？她已經不在乎了。

    七夜護在蘇扶桑身前，一旦他往前去護鳳舞，那麽鳳羽便有可能會轉身對付蘇扶桑，權衡利弊之後七夜站在原地沒動。

    他雖然心中覺得愧疚於鳳舞，可是相比之下他覺得蘇扶桑更重要，況且鳳舞本來就是個活死人，而蘇扶桑不僅僅是個活生生的人，她還是自己的師妹。

    鳳羽眼中神色複雜，看到七夜護著蘇扶桑的模樣心中更是忍不住自嘲，她和自己的姐姐爭了上千年的人最後卻不屬於她們當中的任何一個人。

    互相爭了那麽久，最後反而倒是便宜了別人。

    鳳羽微微低著頭，看著躺在冰棺裏麵容安靜的鳳舞，“姐姐，輸的不止我一個人，你也輸了。”

    在鳳羽的記憶裏，鳳舞從來沒有想要卻得不到的東西。她就像是遙不可及的星光，在最深的夜色裏綻放出璀璨的光芒，耀眼閃目。

    冰洞裏的氣氛忽然就安靜下來，鳳羽看著冰棺好一會才慢慢的抬頭，側過臉看著七夜，臉上似有若無的帶著笑意，“阿夜，你沒有選姐姐，但其實，我也不會殺她，我從來就沒有想過殺了姐姐，隻是你一直在心中認定是我殺了她。”

    七夜的身子微微一愣，是啊，說到底，其實他從來沒有聽過鳳羽的解釋，也從來沒有給過她一個解釋的機會。

    鳳羽似乎也察覺到了七夜的變化，雖然手中的長劍沒有收回，但是看得出來，她沒有殺心，“阿夜，其實那日的事情不是你看到的那樣子的，不是我逼死姐姐的。”

    七夜抿了抿唇沒說話，等著鳳羽繼續說下去，他給她一次機會，允許她解釋，就這麽安靜的聽著，看看事情的真相。

    鳳羽微微仰著下巴，似乎在回想，“那日父親下令讓姐姐毒害你，我意外偷聽到了姐姐和父親的對話，所以故意把姐姐騙到了冥雪山，我那麽喜歡你怎麽會允許姐姐傷害你呢？”

    鳳羽的眼淚止不住的順著臉頰落下，蘇扶桑隻覺得心疼，她看起來那麽高傲的一個人卻在七夜麵前放下姿態無數次，甚至喪失理智。

    最後還哭的像個孩子一樣。

    鳳羽驀然收回了手裏的長劍，渾身像是失了力氣一般，扶著冰棺的壁沿繼續開口，“那個時候姐姐明知道我是故意約她來，就是為了拖延時間阻止她去害你，可是她還是來了，那是我第一次看見她哭，哭的肝腸寸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