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我以為公公那天就是在氣頭上而已，我乖一點，再熬上幾天，公公也就不會讓我走了。可是我沒想到，不過四天的時間，公公就帶著一個中年女人回來了。

    那天我和婆婆，大衛剛剛吃完早飯，公公便點頭哈腰的請那個女人進來，他讓我叫她娜姐。

    我放下沒來得及端下去的盤子，局促的喊了聲娜姐，娜姐上下打量我一眼，隨後眯了眯她的桃花眼，簡單的“恩”了一聲。

    我被她打量的渾身不自在。倒不是我太怕生，主要是娜姐穿著一件紅色的落肩短袖，一條緊身皮裙，腿上包著漁襪，腳踩黑色恨天高，臉上的妝容十分精致，一頭齊耳短發燙的很好看。

    而我穿著一件洗的發白的綠色半袖，褲子上還打著補丁，鞋子也是磨得幾乎透肉的帆布鞋。

    這樣的對比之下，我怎麽可能不局促？

    大衛皺著眉頭沒有說話，婆婆卻揚了揚下巴，上下的把娜姐瞧了個仔細：“老劉，她是幹嘛的？”

    “怎麽和娜姐說話呢！”公公瞪著眼睛訓了婆婆一句，隨後繼續弓著身子賠笑臉：“娜姐，您別和她一個老婆子一般見識。”

    那個娜姐也不理公公，她一直都在盯著我的臉看。我臉上的傷還沒有好利索，臉頰上還有點黑色的伽。她突然走過來用一根蔥白手指挑起我的下巴：“挺好的模樣，差點讓你廢了。老劉，你真不幹好事兒。”

    聽到娜姐的話，大衛臉上有些不快，但公公及時的瞪了大衛一眼，隨後繼續道：“怪我，怪我。不過娜姐，你看她可以麽？”

    娜姐用手摸了摸我的臉，隨後笑著問我：“你叫什麽？”

    我怯怯的看著她，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周周慕。”

    臉上的觸感很好，一看就是長期保養的。我心裏羨慕，但臉上還是有些局促。

    “周慕。”娜姐自顧自的重複了一遍，然後點了點頭：“這個孩子我收了。”

    聽到娜姐說收了，公公那張蒼老的臉上突然迸發出驚喜的神色，整張臉都透著無盡的喜悅。他不停的搓著手，像是無法抒發內心歡喜似的：“謝謝娜姐，謝謝娜姐！”

    娜姐或許是覺得我的表情太過懵懂有趣，她竟然衝我笑了笑：“所有東西都不用帶，給你十分鍾準備時間。我在車上等你。”

    娜姐搖曳的身姿分外好看，可是我隻有無盡的恐懼。

    我要和她去打工麽？

    我最後一次哀求的看著大衛，他此時正坐在飯桌前，望著娜姐離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大衛，我”

    “你什麽你，吃了三年白飯，還指望著我兒子一直護著你？”婆婆冷冷的剜了我一眼，聲音說不出的尖銳：“沒把你送回周家，你就該對我們感恩戴德。記住了，每個月發了多少錢，都給老娘原封不動的寄回來，不然，老娘打折你的腿！”

    聽到這話，我臉上白了幾分。確實，就算是出去打工，也比被“退回家”好得多。可是一日夫妻百日恩，大衛竟然真的一點都不留我麽？我是他的媳婦啊。

    或許是我的眼神太過幽怨，大衛終於把目光放在了我身上。因為常年日曬雨淋，他的皮膚是健康的大地色。此時，他搓了搓自己的胳膊，像是在猶豫著什麽。

    他還是舍不得我的。我心裏有些安慰。我打定主意，隻要大衛幫我求情，能讓我留下來，我一定努力幹活，好好孝順婆婆，然後給大衛生個娃。

    然而我的希望再一次落空，他隻是短暫的猶豫之後，就眼神平靜的看著我：“慕慕照顧好自己。”

    其實，我該知道是這個結果的。隻是，大衛為什麽一點神色波動都沒有，他明知道我害怕陌生人和陌生的環境。我在他心裏，真的一點位置都沒有麽？

    “行了，快點走吧，我兒子是不會改變主意的。”婆婆對大衛的表現很滿意，她怕大衛改主意，便使勁兒的把我往外推，我本來還想再看看大衛，可是他卻拿著空碗進了廚房，隻給我留下一個背影。

    連送我都不肯麽？

    我嘴裏有些發苦，卻隻能踉蹌著往外麵走。

    到了門口，娜姐正靠在車上抽煙，她抽煙的姿勢很好看，不是花架子，就是有一種說不出道不明的味道。後來我才知道，那叫做滄桑。

    娜姐看見我出來，隨手把煙掐滅，然後打開了副駕駛的車門：“上車。”

    我還有些猶豫，但公公婆婆一直嗬斥著我，讓我聽娜姐的話，我這才朝她道了謝，隨後上車。

    娜姐甩上車門，朝公公走過去。我扭頭從車窗往外看，看見公公諂媚的對娜姐笑著，娜姐麵無表情的從包裏掏出一個信封交給公公，公公接過信封，笑的滿臉褶子。

    給了信封，娜姐便回來了。她坐在駕駛座上，身上是好聞的香水味，我偷偷的看她，她臉上什麽表情都沒有，不，好像眼底有些嘲諷，但是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

    我局促的坐在副駕駛的位置，衝娜姐討好的笑了笑，可是她卻沒有理我，惹得我更加惶恐。

    我本來以為我們會直接去工作的地方，但娜姐又帶著我轉了好幾個村子，她下去看那些女孩子，我就坐在車上等著，每到一個地方，娜姐基本上都會帶出來一個女孩兒。直到車裏再也塞不下，她才帶我們到了工作的地點。

    不對，是培訓的地點。

    這是一個破舊的筒子樓，娜姐搖曳著身姿帶著我們從頭穿到尾，最後停在一個幾乎要坍塌的房子麵前。

    裏麵有一個同樣好看的中年女人看見娜姐，笑著出來打招呼：“莉娜，這次帶來不少姑娘啊。”

    娜姐“恩”了一聲，隨後遞給那個女人一根煙：“一個月之後，我來接她們。上次的成績不好，這次多出幾個孩子。”

    娜姐的話似乎戳到了那人的痛點，她一時間忘記點煙，隻是瞪著娜姐，一臉憤怒：“上次要不是姓王的來搗亂，我能就出來那幾個孩子？我莫雪的功夫，你還不清楚？”

    娜姐聞言笑了笑，似乎有些調侃：“是我說錯了，你雪姐最有本事了。”

    “給老娘滾！”那個叫做莫雪的女人美目一瞪，隨後便趕著娜姐走：“那個姓王的要是再敢來搗亂，我就剁了他！”

    “不怕惹一身騷，你隨意。”娜姐聳了聳肩，隨後像是想起什麽似的指了指我：“這孩子不錯，我決定用她了。”

    我本來就有點發懵，被這麽一指，更是緊張的咽了咽口水。用我？什麽意思？我被雇傭了麽？

    莫雪聞言黛眉微挑，半響才勉強點了點頭：“這幾批裏，就她模樣最標致。矮子裏麵拔大個兒，就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