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人家的態度哪裏不好？您說出來我都改。”嬌媚的聲音旖旎盤旋，拖著長長的尾音不假思索地脫口而出。

    我的臉上堆滿諂媚地笑，伸出白皙的手臂輕柔又妖嬈，如同兩條水蛇一般，若即若離地環上主子的後頸，從手術台上緩緩坐起身，雙腳斜斜點在地上。

    肌膚與肌膚相觸，我把臉湊在他的耳側：“主子，慕慕知錯了。主子教慕慕怎麽做，慕慕照做，好不好？”吐氣如蘭，溫熱的氣息噴灑在他的耳根後。

    我成功感受到了主子的訝異，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也不擔心被主子看見。麵部輕輕蹭過他的耳朵，唇瓣在他的耳垂上略略一啄。

    主子突然推開我，走到密封著雙腿的玻璃器皿前凝視了那雙腿好久。他背對著我，玻璃倒映出的影子並不清晰，我捕捉不到他的神色。

    於是我隻是把虛偽著燦爛的笑容掛在臉上，滿目對誰都可以流露的深情望著他。假裝癡迷，時不時眨眨眼睛。我知道玻璃的倒影裏，他也可以看見我。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良久，主子都沒有任何動作，隻是背對我在玻璃容器前目光深沉地立著。

    我也像個演技高超的演員，即使獨自上演深情款款，也無須，也無需休息。

    “突然轉性？”主子轉過身目光深沉地打量著性格行為完全不同的我，開口問道。

    要不是相信我沒有這樣的資源和實力，主子一定會懷疑他抓回來的周慕是不是隻是真實的我的一個替身。，其實我還是我，隻是這世上另一個曾經沉睡的我。

    “女人就像孩子，得了教訓才懂得學乖。主子，慕慕學乖了。”開口滿是委屈，“以後我一定安安穩穩在prr做事。”我的眸子裏閃動著無辜的光澤惹人憐憫。

    “所以呢？”主子不為所動，望向我的目光裏多了一份思考，深邃的麵容上卻是古井無波。

    “所以主子能不能再給慕慕一次機會，慕慕想替主子辦事。”我朝他巧笑嫣然，收起所有不值得的執著和反抗。

    曾經，我想做真實的自己。與人為善，堅守單純。現在，我要戴上最美的麵具。以色為刀，巧笑為刃，披荊斬棘，開拓出活到明天，過得更好的路。

    “你在跟我談條件？”淩盛然的嗓音裏蔑視依舊，還染上了幾分威壓。

    “慕慕不敢，慕慕隻想活下去。”我的態度誠懇而卑微，臉上還掛著真摯的笑意。

    “這麽多年，莉娜的眼光果真毒辣。”淩盛然注視了我許久終於開口，“想要什麽？”

    “權力。”我幾乎是下意識地接過這句話。淩盛然終於露出了還算滿意的神色，他需要的是掌控，絕對的掌控。跟他相比我還是太嫩，藏不住一點心事，輕易地被詐出自己的目的。

    既然我已經自己把話說出來了，不如幹幹脆脆說清楚。“我想要權力，”語氣十分肯定，“我願意為主子效勞，但是不想再被別人欺淩了。”

    那些人不分青紅皂白往我身上潑開水的場景曆曆在目，即使胳膊上的燙印會漸漸地消失，她們留在我心底的傷痕卻永遠無法抹去。我差點被客人強暴，她們說我活該我被媽咪扇巴掌，她們看得無比痛快既然她們臆造出我勾引主子的故事，不如就讓我坐實了它。

    主子也說那個逃跑的女人是引誘了前主所以才平安離開了那麽久不是嗎？若非遇見淩盛然這樣的變態，她現在應該過得很幸福吧？

    但是我不會再逃跑，即使有一天我知道了鄭昀流落在哪裏也不會再試圖逃跑去找他。因為唯有遠離我，他才會安全。我希望那個有些陽光般溫暖的男孩能夠一切安好，遇見真正屬於他的幸福。

    原來希望不是別人給的，而是自己掙的。當黑暗無邊無際時，逃永遠也逃不開，隻有站得高了，才能看見陽光。我終於明白了這個道理，在不算太晚的時候。

    “主子，請給我一次機會。”不再主動勾引，我大方地展現出自身氣質裏獨有的韻味和吸引力。“慕慕願意為主子做任何事情。”態度裏有一位下屬對於上司該有的服從。

    主子幽深的目光打量著我。我的變化一定讓他難以置信，但主子的情緒鮮少表現在臉上。

    我順從地被他盯著，沒有一點不適。如果是從前膽小的自己，早該嚇得瑟瑟發抖了吧。現在想來，從前的卑微的我還真是不堪一擊，怪不得所有人都要欺淩。

    天大地大，既然過去的十九年裏無論我存身何處都過得同樣艱難，不如就在這裏，從prr開始，成為一個全新的自己。不是畫地為牢，自我局限，而是換一種方式，求一條出路。

    我不想報複誰，也不想欺侮任何人，我隻想強大到能夠保護自己，守護我在乎的人。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加倍償之。弱小和善良永遠都隻是懦弱無能的借口和保護傘，我要砸碎這軀殼，成為真正強大的自己。

    冷庫裏的空氣源源不絕送來冰涼的觸感，待得久了，冷意已經滲進了皮膚深處，和人成為一體。斷肢殘骸泡在藥水裏長存，卻安靜地不發言語。

    地獄式的寂靜、陰森中，曾經判我死刑地主子長久靜默著。我看見他的眼睛深處滑過許多不同的情愫，審視著我。我在等他告訴我，現在的周慕，該死還是不該死。

    “明天出台。”意思簡潔明了。

    “是。”我答得幹脆利落。

    淩盛然走出黑色冷庫前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我從他的眼神裏讀到了獵奇。

    所以我在淩盛然的眼中就像是新品種的小獵物，引起了他的好奇，讓他產生了馴服的**嗎？也正因如此，我活了下來。

    主子欣長的背影大步離開了這間房間。

    我目送主子離開。對著封存斷肢的玻璃缸整理好自己的衣領，扣上胸口的扣子，用五指成梳理順頭發，收拾好發型。

    玻璃的倒影模模糊糊。裏麵女孩落魄的樣子隱約可見。我知道外麵一定有很多人等著看我悲慘的結局和下場，然後添油加醋成為茶餘飯後的談資。

    但這次，恐怕要讓她們失望了。玻璃為鏡，我仔細地整理著頭發，原本溫柔的中分被我分成了二八兩份，一份別在耳後，一份垂在肩頭遮去小半張臉，風姿隱隱綽綽。

    我要換一個模樣，把黑直發燙成嫵媚的大卷。跟鄭昀逃跑的時候什麽也沒帶，現在我隻能對著玻璃想像自己一點點畫上唇妝，放下卷發的樣子。

    出台，那又有什麽，反正又不是沒有經驗。跟大衛過日子的時候我也沒想過自己會變成陪酒女不是？那麽久的陪酒陪笑被摸都做了，出台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情。

    終於在腦海裏把自己收拾成了讓自己滿意的樣子。我突然發現真的打扮起來自己確實很漂亮，尤其是我還有那雙所有人都讚歎的雙眼。在夜場，美貌才是女人最好的武器。

    拉平衣角，即使是穿著方便逃跑的平底鞋，我仍然昂首闊步走了出去。邁著一字步，又穩又快地走著，發絲無風自動，在身後飄逸。我的嘴角掛著自信的淺笑，目光瞥見了所有人不可思議的神色。

    吃驚、訝異、敬畏或著是莫名其妙的敵意大概從來沒有人像我這樣兩次從那間“閑人免進”的猩紅色字體裏走出來，雖然第一次她們並不知道。

    我嘴角含笑，接受來自所有人的目光洗禮。就用他們的訝異迎接我的新生吧。

    “她怎麽還活著？”

    “天呐，周慕不是逃跑被抓回來的麽？”

    “是呀是呀，主子居然沒有殺了她。”

    “不是背叛prr的人都要死嗎？主子怎麽會放過她？”

    “不會是主子真的喜歡她吧？”

    “別胡說，當心主子聽見”

    眾人七嘴八舌、議論紛紛。每一個見了我的人都滿懷訝異。我不為所動，每一步都走得十分穩健，目標明確地朝著房間走去。

    “呦這不是周慕嗎？”季俏陰陽怪氣地把我從頭打量到腳：被我捋成二八分的黑長發，胸口皺巴巴的白色領襯衫，配的是黑色的短裙、肉色絲襪和一雙平底鞋。

    老套的搭配加上我現在一副淩亂的樣子，季俏看我的眼神多了幾分不屑和譏笑：“聽說你早上跟著客戶跑了，怎麽現在這麽一副鬼樣子出現在我們prr？難不成是發達了回來看我們這些老朋友？”明知道我是被主子親自抓回來的，她卻故意嘲諷。錢寶站在她身旁悄悄拉了拉她。

    “我什麽時候跟你是過朋友？”我淡淡地開口，望向她時麵上波瀾不驚，“我這副鬼樣子是什麽樣，你是比我好得到哪裏去？還是等到也有客人願意帶你走的那天再來向我炫耀吧。”

    我戳著季俏的痛處。她一直都覺得自己比我聰明漂亮，但得到的安排事事都不如我，既然這是她在意的，我就把這清清楚楚地擺在她麵前。

    “你！prr的叛徒！”季俏氣得說不出話，揚起手就要往我臉上扇，被我一把握住。

    “你敢動我試試，信不信主子卸了你的手？”既然她們都懷疑我勾引的主子，那我就借主子的名頭一用。她果然停住了手。

    我一把甩開她的手腕，從身邊經過的使者拿著的盤子裏抽過一張紙仔仔細細擦幹淨碰過季俏的手，然後把紙巾揉成團伸到她的麵前。翻過手掌，紙巾墜落在她的腳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