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帶著我走出警局的時候劉家母子看著我離去的背影極端憤怒，婆婆不能接受我就這樣毫發無損地離開，衝我叫罵。

    “你個小賤貨，還我老劉。”她惡狠狠的聲音帶著沙啞的哭腔。她衝過來打我，被警察攔下。

    “在警局惡意傷人要負刑事責任，”兩名警察控製住她，“你這樣鬧事是要被關起來的。”

    “什麽！”婆婆瞪大眼睛看著說話人，“你說什麽？她殺了我老伴不被抓要把我抓起來！”婆婆眼睛瞪得銅鈴似的大，如果不是雙臂被抓住隻怕要指著警察鼻子罵。

    那名警察臉上有一絲尷尬，看看局長又看看我們。

    鄉下人對警察其實是有敬畏之心的，婆婆本不敢在警局這種地方撒潑，但這樣的結果出來對她無疑是巨大的打擊。

    原來這就是為主子做事，做所有他吩咐的事情，無論事情如何發展，隻要完成任務其餘的自有他手下別的人解決。然而，一旦有一天主子不保我或者說我脫離主子，所有犯下的罪行將使人無力承擔。

    婆婆不願接受這個結果，哭鬧不止、隨處撒潑。主子不屑瞥她的表情就像在看卑微生物，我仿佛聽見主子的聲音在說：她這樣的人，就不配活著。

    劉衛眼眶通紅不知是悲傷還是仇讐，為了防止他娘鬧事再被抓進去，他不顧母親的反對意願硬是把她扶出來。

    “我不走！我沒犯罪沒殺人，倒想看看誰能抓我！”婆婆扯著嗓子叫喚，時而嚎啕大哭，“老劉哎你帶我走吧！你走了我活著還有什麽意思呦”

    直到被劉衛拖出警局她還在哭著，我不明白婆婆對公公為何有那麽深的情感，在我的印象裏公公對她並不好。

    我跟隨主子穩健輕鬆的步伐在劉家母子之前出的警局，主子看起來心情少有的愉悅，嘴角噙著若有若無的笑意，光看背影冷漠陰森裏就多了邪肆狂狷。

    但旁人看來他的表情並不明顯，隻有我們這些在prr這樣黑暗世界裏生存的人會注意到主子的習性以求自保或討他歡心。但據我所知故意討主子歡心假裝很了解他的人都沒得到好下場。

    淩盛然，多可怕的人。這一刻我突然意識到我已經完全出賣了自己。因為我殺了公公，一旦脫離主子，僅此條我就可以被送進監獄甚至隻要他願意，完全可以利用公家之手槍斃我。我不寒而栗。

    “周慕。”劉衛的聲音在我們身後響起，“你當真不怕報應嗎？”我聽出了咬牙切齒的味道。“我劉家到底哪裏虧待你，你要弄得我們家破人亡？”

    他恨我，我聽出來了，完全沒有夫妻情分的恨，還要裝出痛心疾首的樣子，隻怕連他自己都被自己所謂的真摯騙過。

    “你愛過我嗎？”我轉身沒回答他的問題，神情寡淡地問。

    “我，”劉衛愣住，顯然沒想過我會這樣問他，“我們生活在一起三年，夫妻感情肯定是有的”

    “那就是不愛。”一臉冷漠地打斷他的話，“劉衛，你從來沒有愛過我。”肯定的語氣。我發覺主子轉過身在我後麵冷眼看著我們，仿佛在看卑劣的鬧劇，譬如狗打架。

    “你就是被換來的，沒得選！還指望我們家大衛喜歡你，”婆婆逐漸從哭喊抽噎中緩過來，指著我的鼻子大罵，“真是不要臉！”

    “我愛不愛你是另外一回事，但好歹在我家不比你家待你那麽差，你為什麽要這樣做。”一個大男人憋著怒火衝我吼，“你知道什麽叫殺父之仇嗎！”

    “劉衛你恨我我知道，”我聽見自己的聲音無比冷漠鎮定，“他為什麽死你那天沒看清楚？我問我知不知道殺父之仇，那我問你他賣我的時候你產生絲毫奪妻之恨沒？”

    “今天我就跟你說清楚，你爹，就是你爹，死了的那個，他想強暴我有三年了。劉衛，你打著孝順的名號不聞不問我真替你羞愧，但凡有點血性的男人都受不了你卻生吞下視若無睹。”我開始有情緒，心裏的怨恨和委屈在字字往事中湧上來。

    劉衛震驚在原地說不出話。我就知道他當初心裏多少有那麽點兒清楚他爹做的事，但是因為那時候公公在人前有所避諱，劉衛又不想計較地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所以才如湖水表麵一般平靜無波幾年相安無事。

    “我。”他無法反駁。

    “所謂打工就是把我賣到夜場當小姐，你不是不清楚吧？”我眼裏帶著嘲諷嘴角含笑問他。

    劉衛死死盯著我。

    今天從prr出來前是打算去學車的，所以我穿了褲子沒穿裙裝。一條黑色的修身九分褲到腳腕，臀部被牛仔質地包裹得緊緊的顯得很漂亮。雙腿筆直，又瘦又長。

    上身是領口有木耳邊和帶子裝飾的白色雪紡襯衫，雪紡質地的緣故不像黑白套裝那麽呆板，腳上也是適合開車的平底皮鞋。或許運動鞋帆布鞋更適合開車，但自從進prr我就沒接觸過那些東西，太不女人。

    他沉默著憤恨著卻吐不出一個否認的字眼。他果真知道。

    “你，你，周慕你竟然去做小姐！我們劉家不要你這種不要臉的女人，你給我滾，別回來纏著大衛。”婆婆瞪大雙眼不可思議地看著我，“我們家大衛是不會娶你這種浪蕩貨的！”

    我好笑道：“這位老人家莫不是耳背，劉家把我賣了我當然不再是劉家的人。”

    “誰把你賣了？”婆婆大喊，好似我誣陷他家一般。

    賣的時候她不知道我能理解，畢竟是個鄉下老婆子沒見過這種事，當時我自己也不知道“打工”是被賣去陪酒，但現在就我跟劉衛的對話她還聽不懂我肯定不信。

    “就是你死去的老頭子，他把我賣給我現在的老板去陪酒陪睡。”我指指身後的主子，話說得直白露骨，“他不會賣我的錢一分沒給過你用吧？”我朝她流露出嬉笑同情的神色：“還真是可憐。”

    婆婆被我堵得呆呆站住，說不出話。我迅速地放下指著主子的手。說得激動我竟然指向主子，也不知會不會被剁手指。

    話都說開，所有人性的醜惡**裸展現在彼此麵前。我的殘忍與不甘，劉衛的怯懦無情，婆婆的無知和自私空氣都是凝固的。

    “周慕，我沒想到你會變成這樣。”劉衛說話時仿佛對我失望透頂，痛心無奈。

    “我也沒想到，但沒什麽事情是不可能發生的。”我冷臉對他，“所以，收起你的假情假意、仁義道德。”

    轉身離開時我瞥到劉衛在他手機屏幕上隱蔽地一點，亮起的屏幕上是個麥克風的樣子。他剛剛在錄音，即使沒用過新式手機隻在他們家用過小靈通我也知道。

    但整個過程中我沒說一句自己殺了公公的話。哦，不，他早就不是我公公。不知從何時起，我的潛意識也變得如此謹慎。

    主子過來摟住我的腰把我帶向車子，我沒掙紮也沒配合。劉家母子在身後站著沒走，我不知道劉衛看見這一幕是什麽表情，但我沒回頭看。畢竟他從未真心愛我，他也不愛他。我不在乎他的情緒。

    快步邁著能跟得住主子的步伐，我同他坐進車裏離開，隻留背影。

    今天說清楚之後，我不想再跟劉家有絲毫牽扯。那麽，以後prr將成為我唯一的歸屬，不再有任何餘地。

    “下車。”車行至半路突然停下來，主子冷聲命令我。

    我有點弄不明白，疑惑地推開車門不能違抗他的命令。

    “周小姐今天還要去學車，跟我來這輛車上吧。”那個一板一眼的女孩從後麵一輛車下來，提醒站在主子車外，下意識拉著車門不關的我。

    “哦哦，”我有點尷尬，訕訕鬆開手，“主子慢走。”車門嘭一聲在我麵前關上讓我覺得自己很沒腦子。

    “周小姐這邊請。”那個女孩講話特別禮貌客氣，雖然，嗯，語氣是規矩的生硬。

    “麻煩你了。”我有些歉意，好像確實麻煩到別人還害人家跟我一起進趟警局。

    “周小姐客氣。”上了車朝另一個岔路口開去，沒人同我說話我也就沉默地看向窗外暗暗記著路線。從前在農村呆著走的路就那麽幾條，閉上眼睛也能走，現在出了prr的路我都不認識，當真學車後不知道往哪裏開也是丟人，主子又該嫌我沒用了。

    想到淩盛然，我的心情就有些複雜。他果斷殺伐、殘暴陰暗甚至在人性上扭曲變態，一而再地想要殺了我，他也是一手促成我如今成為殺人犯的元凶。但隻有他才能提供給我生存的機會，活下去、過得更好的可能。

    下車以後的報名都是主子安排的那名女孩帶著我，我隻管收一個五天後開始學車的通知。

    “周小姐好。”回prr的時候門口有個侍者跟我打招呼，我回個他一個微笑。

    “主子吩咐周小姐以後都可以自由進出prr，不用再像今早那樣在這裏徘徊不敢出去。”他說話的時候麵含客氣的笑容，嘴角還有淺淺的梨窩，一個長得有些暖有些甜的男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