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甘心一生平庸地活著，我是被迫走上這條路沒錯，但即使是這樣的路途我也希望自己能夠走得更高更遠。沒有這條路就沒有現在的宋姿，而一旦走上這條路就不可能再輕易地退出。”宋姿的聲音涼透我的心。

    不止一個人告訴過我：走上這條路就沒有回頭的餘地。為什麽？我不明白，即使是宋姿這樣，有人在她身後默默等候她，在她難得回家時從對麵的小區麵含溫暖的笑容來找她，即使如此宋姿也沒有退路嗎？那我們這樣的人該何去何從？

    宋姿和我都沉默著，不說話的時候，時間仿佛被拉得冗長，一點一點緩緩流淌。宋姿走到窗邊拉開窗簾，老式木窗不大，但是可以透過它看到外麵深邃幽藍的天空，天空中逐漸亮起一顆顆的星。我深深地注視著那汪廣闊的藍，到底有多深呢？那裏有什麽人上演怎樣故事？是人間才有不幸悲傷還是總是如此，無論何地？

    “周慕，你是不是該給你們媽咪打個電話告訴她你不回去。”宋姿忽然想起什麽似的提醒我。

    “啊？”我根本沒想到這方麵，我沒有媽咪的電話，“已經快要十點鍾了，而且我沒有媽咪的電話號碼。”但我手機裏似乎有主子的號碼。這句我是絕對不會說出來的，就假裝自己把先前的通話記錄不小心刪了，對就這樣就這樣。“要不算了吧。”自我催眠完畢，我對宋姿說。

    宋姿無奈地看我，她是陳哥帶的那批，也沒有我們媽咪的電話。於是當晚我成功地沒有匯報給上級自己的行蹤。

    宋姿睡得安靜且熟，我還在完善初始版合同草稿，直到淩晨三點多才揉揉疲憊的雙眼鑽進宋姿的小毯。小屋裏麵悶極了，蓋著薄毯都讓我覺得十分熱，才迷迷糊糊睡上一小會，六點的鬧鈴就響徹整個出租屋。我呼地從床上坐起來撈過手機關掉鬧鈴，動作太大宋姿都被我嚇醒了。

    我今天上午有課，宋姿沒有，我得趕回去上茶藝課。“你再睡會吧，我自己回prr。”吵醒她我有些愧疚，趕緊對她說。

    “算了，送佛送到西。”宋姿隨便地伸個懶腰，我終於明白什麽叫做“媚骨”，有一種女人味是從骨子裏散發出來的，旁人怎麽學也學不來。

    宋姿翻箱倒櫃給我找出了沒拆封的牙膏牙刷等一應洗漱用品。我突然發現她的小房間隻是看起來很整潔，其實她根本不記得自己把東西塞在那個角落裏。

    我們洗漱完畢才七點不到，出門的時沒遇見房東。“叫車吧，這邊很少有出租。”宋姿向我提議，拿起手機就開始輸入信息。

    “等一下，這邊沒有公交車嗎？”我趕緊詢問，如果每次出來我都隻靠打車的話是很難熟悉走過的道路和建築的。

    “有公交，但是難等，你不是趕時間嗎？”

    我迅速計算回prr的時間，八點上課，隻要在七點五十回去就來得及，現在六點五十，還有一個小時。“一個小時應該能回去吧？”我問。

    “能，”宋姿收起手機，“沒想到你真打算乘公交。”

    當我衝上五樓時深深感覺到膝蓋提不起勁，雙腿仿佛不是自己的一樣。如同第一次甩著一頭亂發扶在門上大喘氣的我心裏慶幸：還好老師沒來！

    直起腰剛要朝教室裏麵走去，女老師詫異的聲音突然在我身後響起：“周慕你怎麽弄成這樣了？”

    “老師好！上樓梯走得有點急。”我轉過身去觀察女老師的表情。還好在首班公交車上人少座位多，宋姿把她的化妝品借給我化了個妝，不然我回頭的瞬間女老師會受到更大的驚嚇。

    “下次早點出發別走那麽急。”她叮囑我，“實在趕不及遲到幾分鍾也行。”想了想她打量我一番做出退步。

    我實在是沒想到女老師竟然給我這樣的許可，跟她剛開始嚴厲又冷冰冰的樣子完全不同。

    直到跟著女老師學完茶藝我才回到自己的房間。沒想到淺歌竟然也在房裏沒出去陪客人。

    淺歌背對著房間門坐在床裏麵那邊。聽見我的腳步聲她哀怨的聲音響起：“慕慕你昨晚怎麽沒回來？”語氣幽怨無比，轉過身來看著我，我注意到她麵前和臉上一塊青一塊紅。

    “你怎麽了？找我有事情嗎？”雖然我不喜歡她隔三差五就惹是生非，但看見眼前的白淺歌心裏還是驚訝不忍。她這是被人痛打了？我暗暗猜測。

    難道僅僅因為我昨晚不回來沒有報備而大動幹戈？

    “媽咪派人叫你去主子那裏，然後你不在我就如實告訴她，她問我你去哪裏我說不知道，結果被狠狠教訓了一頓。”淺歌說得委屈極了，“我還以為你又跑了呢，慕慕你下次不回來能不能提前告訴我。”

    說著她的眼淚就要落下。我沒想到昨天沒給媽咪打電話會有這麽嚴重的後果。“真是抱歉，淺歌。我是臨時決定住在外麵的。”想到自己住在宋姿家的原因，我下意識把手裏的文件抱得緊一些。

    “慕慕，你不用把東西抱那麽緊，我不會再跟你開玩笑去偷看它。”她鼓起嘴巴不開心。

    起初被她說穿我還有一絲的尷尬，隨即就想到抱緊文件夾這麽細微的動作，連我自己都沒很察覺，白淺歌卻立刻說了出來。這是不是證明她根本就是一直覬覦著我手裏的東西。

    如今她因為我出去過夜沒報備而受傷，但是我又不能不防備她，這該如何是好？

    “周慕，主子找你。”門上響起咚咚聲，隨即媽咪的聲音隔著門傳進來。聲音裏有著不悅，大概是因為我昨天沒回來的事情。我想著該如何跟媽咪說清楚昨晚的事，錯過了淺歌眼裏一閃而過的慌亂。

    邊思考邊快速走到門邊拉開門，“媽咪。”我向媽咪問好，眼中有愧色。

    媽咪看看我又朝房間裏麵望一眼，率先走向樓梯口，我迅速地闔上門跟上她的步伐。

    “昨天晚上去哪了？”媽咪問我。雖然跟在她身後走，但是光聽聲音就知道媽咪是板著臉的。

    “我，”避開從我和媽咪身邊走過去的人，“我防止淺歌看我的文件夾就出去住了，沒有媽咪的號碼想起要說時沒辦法聯係。”

    聽完我的解釋媽咪扭過頭看我，“我的號碼是150，下次有事打電話。”沉默一會，媽咪報給我她的號碼，我飛快地輸在手機裏麵，沒聽清的也不敢問對不對。大抵記得沒錯吧。

    “昨晚不在prr？”主子看著我，讓我有種自己是隻藏羚羊被獵豹盯上的感覺。

    “回主子，不在。”我又把對媽咪說的話重新解釋一遍。

    “出去是在哪裏過的夜？”沒想到主子問得這麽細致。“在賓館”躊躇在唇邊對上主子的眼神怎麽都說不出來。

    “在宋姿家。”憋到最後我還是說出了實情。在主子麵前說謊不露破綻，大概我還要再修煉幾十年。我挫敗地想。

    “你跟宋姿關係很好？”主子輕蹙眉頭。

    “還，還行。”總覺得主子有點不太高興，突然想起來主子不喜歡聽“還行”這樣的含糊之詞，“能說上話。”我又補充一句。

    “不要跟她關係太好。”媽咪在沉默中突然插話告誡我。

    “為”為什麽被我咽入腹中，主子明晃晃的眼神告訴我我隻需要按命令辦事就行，不必知道為什麽。可是宋姿是我當前唯一的朋友呀，我低下了頭。

    “白淺歌有做什麽說什麽嗎？”主子沒理我的靜默，開口問道。

    “她似乎對主子給我的資料很感興趣，”我沉吟，又想了想，“今天早上說因為我的緣故她被教訓了。其他的就沒什麽。”第一次把淺歌的消息透露給主子，我多少有些不得勁的感受。

    “怎麽，這麽快就把對你最好的人的消息透露給我，是不是心裏特別不舒服。”主子嘴角揚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嘲諷地看著我。看得我心裏發毛，說不出的難受。

    我想起淺歌初夜被拍賣的那回主子問我淺歌在我心裏的地位，我說淺歌是第一個對我好的人，我很喜歡她。那時候主子嘲笑我天真，現在卻又用我說過的話來諷刺我。心裏有種莫名的無力和憋屈感。

    我特別想衝他們喊：你到底想怎麽樣？但是恐怕再借我一個膽子我也不敢。

    把我的每一個神色收在眼底，主子的笑意變得更深。

    “她被教訓自有她被教訓的原因，與你無關。”他薄涼的眸子掃過我身上，沒有停留。

    “合同準備得怎麽樣？”主子問我。

    “第一遍草稿準備好了。”我把有合同模擬稿的那份文件夾放在他寬大的桌子上。

    “等莉娜過來給她處理。”主子抬起眼皮看我一眼，碰都沒碰我遞到他手邊的文件。

    我伸手拿起文件剛要抱回懷中，“你就留在這邊把它完善好，回去不是有白淺歌嗎？”這次主子連眼皮都未抬，邊處理自己的事情邊對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