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李經理沒意見，那就麻煩程律師把合同拿去重新擬訂好，簽好合同也算是完成主子交給我的一項任務了。”我嘴裏跟程律師說話，含著笑意的眼睛卻直勾勾看著李經理。

    “周小姐，如果按你們現在商定的條款，那這份合同不用修改。”程律師的聲音響起。

    “不用改？”我露出驚訝欣慰的表情，站起身回頭從他手中重新結果那份合同看一遍。“沒想到還真是不用改動，那麽我先前擬合同時候的想法竟然跟李經理不謀而合。雖然小女子不是英雄，但能同李經理這樣的英雄所見略同也是萬分榮幸。”

    說著虛偽的場麵話，我把合同二次遞到了李經理的手邊，他看看合同暗自歎口氣簽下名字。呼我心裏的包袱總算落地，我笑著跟李經理握手：“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周小姐真是巾幗不讓須眉，長江後浪推前浪呀，哈哈哈。”李經理笑著讚美我，我卻從他口中聽出不甘的意味來。自己的對手不服氣卻又無可奈何，這種感覺奇異地讓人舒心。

    “既然簽好了合同，我們也該早回去向主子交差。”全程一言不發的娜姐含著笑意開口，“謝謝李經理的款待。”她抹順裙子站起來，我緊跟娜姐站起身來。

    “娜姐這麽快就要走，太不給李某人麵子。”李經理笑著挽留，心裏巴不得我們快點離開。

    “都坐好幾個小時了，誰的麵子不給也不能不給李經理麵子不是？”娜姐跟他客套來去。

    “既然娜姐執意要走李某人也不敢強留，娜姐、周小姐一路小心。”李經理跟著我們出了酒店包間。

    “李經理不必再送。”娜姐對他說。

    “三位好走。”

    我跟著娜姐、程律師三人朝樓下走去，升降電梯處主子和他的司機恰巧走出來。

    “主子。”我趕緊向他問好。“嗯。”他看著我略一點頭。

    “今天總體表現不錯，”上車之後坐在身旁的娜姐肯定道。但是隨即她又問我：“知道自己做得不到之處嗎？”

    “我沒有好好控製自己的情緒，依舊對李經理的笑容反感，影響心態。”我覺得這是我今天做的缺陷最大的。

    “你的問題並不在這裏，你的毛病在禮儀不到位上。”娜姐拋來眼神，“雖然今天你利用出其不意贏得談判，但是如果你遇到的是一個背景與prr實力相當的談判對手，那個這種小技巧就會完全失去作用。”

    娜姐一語中的。我仔細回想今天的交鋒，之所以能隨性地談條件拍案很大一部分要歸結於麵對李經理的小工廠prr有壓倒性優勢上。

    “謝娜姐教導，我會多多學習這方麵的內容。”

    “行了，我就是提醒你而已。”娜姐說完就不再理會我。

    車子一路飛馳，回到prr四點半還不到，今天是我最後一個自由的下午，我決定去找宋姿。掏出手機撥打宋姿的電話，不久就被接通。

    “喂，宋姿。”我問那頭，“你在prr嗎？”

    “我在。”空白好久，那頭才傳來宋姿熟悉的聲音，我差點就以為她掛斷了。

    “我去找你。”我飛快地告訴她然後掛斷電話，昨天目睹了宋姿和陳哥之間的爭吵，她嘴上不說心裏肯定還是有些隔閡。況且我要向她打聽的正與這件事有關。

    拎著包一路噔噔噔跑上二樓，宋姿恰巧從二樓樓梯口下來。“宋姿。”我叫她，衝她揮揮手臂。

    “找我什麽事？”宋姿看著我問我。

    “沒什麽，最後一個自由的下午，明天要開始學車還被布置了自學禮儀的任務，所以今天找你放鬆一下。”我笑著跟宋姿說話。

    她輕蹙眉頭望著我不說話。“我要出去，你去嗎？”良久她才問我，不排斥也沒多少邀請的意思。

    “我去呀。”還好我不像從前那樣臉皮薄。雖然不清楚場子以什麽樣的手段打壓宋姿和淺歌，但是很明顯看得出她心情不好。

    我跟宋姿一起離開prr走進商場。“你的任務完成得怎麽樣？”宋姿問我時臉上沒什麽表情。

    “還行，雖然被娜姐批評有很多方麵要提高，但是這次的總算圓滿完成了。”我的口吻盡量輕快，試圖調動氣氛。宋姿推著超市購物車穿行在零食貨架之間，拿下一包包的零食。薯片、堅果即將裝滿購物車。

    “這些要送給誰呀？”我平時並不見宋姿吃零食，故有此問。“我弟弟。”宋姿的聲音沒有波瀾。

    “你，要去見你弟弟？”我有點訝異，沒問好她要幹嘛就厚著臉皮跟她出來，“我什麽見麵禮都沒準備。”我小聲嘀咕。

    “要不呆會從超市出去我去給你弟弟買個禮物咱們再去看他，不會耽誤太多時間的。”我向宋姿提議。

    “你準備禮物做什麽，年紀又不比他大多少。”宋姿看我一眼，推著車去結賬，“選好了，我們走吧。最後把一箱牛奶拎進購物車，宋姿邊走邊對我說。我跟在她後麵幫不上什麽忙。

    結完賬東西整整裝滿兩大口袋，外加一箱牛奶。我趕緊幫宋姿提了購物袋和牛奶。

    “我自己提可以的。”宋姿看我提得身子歪歪斜斜，穿高跟鞋不好走立刻從我手裏把購物袋接過去，“幫我提牛奶就行了。”她說。

    看著宋姿十公分細高跟走得穩穩的我不由欽佩。

    宋姿的弟弟在讀高中，高三上學期。今天是周末，我們過去的時候他弟弟已經等在門口。

    “姐。”他熱情地叫道，有弟弟見姐姐的興奮和隱隱的心疼，倒沒有絲毫鄙夷。

    “這是我弟弟宋澤。這是我同朋友周慕。”宋姿為我們做介紹，不知為什麽我們這行不約而同地忌諱“同事”二字。

    “你好！”他衝我點頭，“怎麽又提這麽多東西來，姐你一個女生是怎麽提得動這些的？”宋澤皺起眉頭大人似的訓宋姿。

    “長本事呀，居然敢訓你姐。”宋姿同他開玩笑，“還不是你們學校全封閉式我擔心你沒吃的喝的，錢已經給你打到賬戶上了，記得查收。”宋姿一一叮囑，跟平時的慵懶性感完全不同，就像個相夫教子的女人，隻不過她囑咐的是自己的弟弟罷。我想起來宋姿跟我說的話：哪個女人骨子裏不是傳統的。

    宋姿弟弟的學校不愧是貴族學校，管理嚴格，傳達室還連著一個休息間，免費提供茶水點心，平時朋友家長來找在校生可以在裏麵聊天。如果要進校出校有一套複雜的登記方式，家長需提供在職公司，所以

    我們三個人在休息室裏吃著打包的飯菜，宋姿問他弟弟最近的學業生活，在離別的時候有十二分的不舍。第一次，我看見宋姿的眸子裏閃動著淚光。

    “姐。”她弟弟也有些詫異。“你進去吧，東西不方便提分兩次，我們先走了。”說著宋姿就拽著我的胳膊朝傳達室門外走去。她忍不住回頭看，見弟弟宋澤還在原地看著她立刻把頭轉回來，然後拉著我頭也不回地走了出來。

    剛出傳達室門離開宋澤的學校，宋姿眼睛裏噙著的晶瑩飛快地滾落下來。

    “宋姿，你怎麽了？”第一次看見宋姿哭的我嚇得手足無措，“別哭別哭，你弟弟不是好好的嗎！下次我們再來看他。”我以為她是跟弟弟分別傷心。趕緊安慰道。

    可是我的安慰沒起任何效果，宋姿握住我的手臂在路邊走著，眼淚不停地掉。

    她哭了一會終於停下來。“沒事，我不是因為我弟弟哭。”宋姿告訴我，濃重的鼻音透露著剛才哭過的信息。

    “那你是怎麽了，有什麽委屈就說出來。”我輕輕擁住宋姿，從沒見過她脆弱成這樣，“說出來我就算不能解決也能替你分擔一些難過。”

    宋姿回抱我不說話，良久她才漸漸鬆開我，我也順著她的意願鬆開擁抱她的雙臂。

    “沒什麽，就是在場子裏常常被打壓，心裏悶得慌。”宋姿口吻淡淡的，我沒想到她會主動提起這件事情。

    “他們為什麽要打壓你？”我斟酌著問她，“尤其是陳哥，我一直以為他在捧你。”

    “嗬”宋姿笑得諷刺且無奈，“我不完全屬於場子裏的人，合同到期可能會跳槽。又不是什麽安分的主兒，總想著多攢人脈、發展自己的顧客圈。我的利益不完全為prr而謀，更多的是為自己，所以他們不會讓我太得意的。常常發展走我的老主顧，扣我的非物質性福利和提升機會。”

    宋姿告訴我這些的時候整個人已經完全平靜下來，跟那天扯著陳哥怒吼為什麽這樣對我的女人截然不同。

    “好好做，在夜場你比我有發現前途。”她突然扭頭告誡我，讓我一時不知如何接下去。

    “既然投奔了主子就跟著他幹吧，至少現在的我們根本沒有能力掙脫束縛，倒不如討上司歡心讓自己過得好點。”宋姿的目光注視著前方，嘴裏淡淡地說著話，又像勸自己，又像告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