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最怕突然的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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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孩不悅地與我背道而馳,她的嘀咕聲還留在我的耳畔:有什麽了不起的?是呀,我確實沒什麽了不起,也從未覺得自己有多麽厲害或者高人一等。她們給我冠以“周慕姐”的稱謂,然後問我我憑什麽得到它。

    回到房間還早,現在整個下午我都是自由的,但這是我最後一個自由的下午。我在有靠背的凳子上坐一會,又躺在床上躺一會。想做過的事情和沒做過的事,想我走了哪些路,今後的路該怎麽走。

    我不敢往太早追憶,往事不可思,隻是想想為主子辦了那些事情而已。

    我成功簽下跟李經理的合同,其中合同是主子教我擬的,後期修改也由主子完成,我隻負責談判部分,還有娜姐坐陣並且給我指出很多不足。我之前留了心眼把合同拍下來留在手機裏麵,閑來無事可以研究研究,還有有關餐桌、談判桌上的禮儀我還得惡補。

    車要學、酒量要練,還有先前開始的茶藝、朗誦和琵琶。事情全部都等著我開啟或完善,需要一一梳理、合理安排,然而我並沒有太多的時間能耗在上麵。

    仰麵躺在床上,我緩緩閉上雙眸,一條腿平放,一條腿撐著腳放在平放的腿的膝關節處。淺歌不在的時候無論是思考事情還是做起任務來都方便許多。主子昨天辦所謂的慶功宴,向所有人宣布我進入管理層的消息,即使淺歌昨天有客戶要接待那也應該會很快得知。

    想起她拿著我留給主子的紙條質問我的樣子就不由頭疼,現在明明白白知道了我是替主子辦事的人還不知她會如何。我們住在一間房裏,關係不好以後相處起來彼此都很難受。

    更重要的是我還肩負著主子交付的第二個任務:匯報淺歌的非常規行為。

    如果說剛開始監視淺歌是聽從主子的吩咐,那麽現在即使沒有主子的命令我也一樣會留神她的舉動。因為我已經下定決心調查出出逃泄密事件的真相。

    “咚咚咚”我的思路被敲門聲打斷。“是誰呀?”我從床上坐起來問道。淺歌有鑰匙不應該敲門,隻能說來人不是她。

    “周慕姐在嗎?”錢寶的聲音再度自門外響起。剛回prr時我玩得興奮勁還在所以對她疏於防備,但在房間裏麵冷靜那麽久想了許多事情,這時候我決不會不清醒地中她圈套。

    “錢寶,有事嗎?”我把門開出一條縫沒什麽表情地問她,我想我的不歡迎已經寫在臉上了。

    “沒什麽事,就是剛剛的”她未語先笑。

    “沒什麽事我還要忙。”她說話嗲聲嗲氣還做作地給每個字都脫長一點尾音,讓我聽得不耐煩,順勢就要關上房門。

    “周慕姐別著急嘛!就是之前的特產你跟宋姿姐沒拿,我特地給你送過來。”這下她的嘴皮子變溜了很多。輕輕地推著門想要進來。prr的樓層走廊上,我也不能跟她比誰的力氣大誰的力氣然後跟一扇門過不去。

    “進來吧。”我拉開門對她說。她把正推門的手縮回去:“謝謝周慕姐。”

    “周慕姐你們的房間果然比我們的漂亮家具裝飾看起來高檔許多呢!”走進房間之後錢寶就四處打量,熱情地讚美個不停。但是她誇的東西都與我無關,我隻是個生活在這裏的借居者,即使一輩子都困頓於此,它們也並不為我所擁有。

    我並沒有回應她的各種讚揚,冷眼看著到處看看摸摸的錢寶,心裏的厭惡籠罩不去。最怕突如其來的熱情,何況我們曾經不僅僅是陌生那麽簡單。

    “周慕姐,其實我一直都覺得你跟白姐是有實力的人,能做出一番大事業。”錢寶笑著跟我說話,她比我小一歲不到,比潼恩大一點點,但是整個人無論是長相還是嗓音都給人嫩娃娃般稚氣未脫的感覺。我理解,有些顧客就好這一口。

    “季俏這人雖然脾氣不好也做過一些對你們不利的事情,但是看在她沒造成特別大傷害的份上,周慕姐能不能原諒她?”她用孩子般水靈靈的眼睛看著我,眸子裏卻沒有真正的靈氣和天真。這些話說起來全都是在替自己的朋友請求做打算,但是卻無形之中把所有過錯推到了季俏身上,然後自己安然退出,扮演事外和事佬的角色。

    我用冷峻的目光注視著她的眼睛,她也毫不畏懼直直地看向我。“你就是這樣跟季俏做朋友的?”我嘴角隱隱勾起笑意,眉宇間暗藏不悅,語氣也含著嘲諷。

    “是呀。就是這樣。”錢寶笑得本來不大的雙眼眯成一條線,她就那樣麵對著我,回答是呀,我們就是這樣做朋友的。

    “周慕姐和白淺歌又是什麽樣的朋友呢?”她臉上笑容依舊,眼睛直勾勾地看著我。順手把特產放在桌上。

    錢寶的話問得我心裏一怔。是呀,人與人之間的關係又有誰說得清呢?我與淺歌也遠非模範好友,憑什麽去指責錢寶。但經曆那麽多我還不至於被一個隻在prr陪酒的小姑娘嚇住。

    “我跟淺歌怎麽相處不勞你費心,但是我剛進管理層你就給我送禮,恐怕這樣的支出得不到回報。”我冷冷地告訴她。

    “周慕姐可別誤會這是賄賂,不過一點心意罷了。我就不打擾周慕姐了。”錢寶略顯稚嫩的笑容中透著並非善意的森森晦暗。

    我目送她走出房間後心煩意亂。有時候勝利僅僅在口齒較量上取得遠遠不夠,重點在於是誰的話擊中了誰心裏鬱結的那一塊地方。很好,錢寶成功地做到了,我直到現在也分辨不出我跟淺歌之間誰對誰錯。拿起筆記背誦,卻怎麽也背不進去,我倒在床上用枕頭捂住腦袋一動不動。

    “周慕,你怎了?”淺歌開門進來我都沒有絲毫察覺,知道她開口問我,語氣還算溫柔。

    我“呼”地坐起來,臉上的枕頭落在兩條臂彎裏,我本以為淺歌會生氣,她臉上卻是一副關心的表情。

    “沒事。”跟她對望許久,淺歌的眼神也沒賣出半點破綻,我氣餒似的說。

    “沒事怎麽氣死沉沉的,快說你是怎麽回事,是不是在誰那裏受了氣?”她狐疑地打量我,態度甚至算得上熱絡。

    對,就是熱絡、熱情。按照昨天的發展淺歌今天應該質問我、反感我,對我報以冷眼,但她卻反常地熱情。她的熱情和錢寶討好的熱切又有不同,就像是我最初見到她時她的態度,甚至比那時候的友善中更摻熱烈。

    “這東西哪來的?”看我久久不說話,淺歌打量著屋子裏麵,然後指著錢寶送的特產問我。

    “錢寶送過來的特產。”我的語調突然就冰鎮一般冷靜下來。淺歌一眼就選中特產,錢寶先前特地送來,陰謀的味道仿佛在逐漸泄露。

    “是不是她惹你生氣的?我就知道錢寶、季俏兩個人不是什麽良善之輩。”淺歌卻比我還憤怒地打抱不平。“哼,我們不要她送的特產。”說著淺歌就吧錢寶帶來的東西拿起丟進垃圾桶裏。

    淺歌的動作出乎我意料之外,所有我猜測的都是錯的,他們之間並無陰謀。這樣捉摸不定的感覺更是讓人恐慌,我才剛剛走到主子身邊就已經高處不勝寒。要想在夜場活下去,就要比別人過得更好,我努力地爬的比同批次女孩高時,人際危機的爆發才剛剛開始。

    “慕慕,你可不可以替我在主子麵前多多美言幾句。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他們好像就對我有意見了呢。”淺歌睜著杏眼望著我,說的委屈又真誠。

    主子和媽咪為什麽針對她我不知道但淺歌自己不可能不清楚,看著她一本正經跟我說這種話的樣子,我不可抑製地蹙起了眉頭。“我幫不了你。”語氣冷漠,我轉過頭去,然後自己下床。

    “好慕慕,你就幫幫我嘛。”我沒拿正臉對她,她卻不依不饒還撒起嬌來。

    “主子的心意不是我們能改變的,我也是新人,說不上話。”我隨便敷衍,這樣的對話憑我的修煉還不足以把它繼續下去。

    “我也不是為難你,就是想讓你有機會誇誇我。慕慕你不用太為難。”淺歌當初在我麵前的矜持貴氣變得淡薄,她刻意笑眯眯地說話,月牙形半彎的眼眸中有我看不透的秘密。

    “傻樣。”我突然想起初見時她嬌憨說我的樣子。眼前的淺歌,已然陌生。

    “周小姐,主子讓你在今晚之前帶人收拾好自己的辦公室,在三樓東邊第四間。”門外有侍者輕敲兩下門,然後對裏麵喊道。

    “好,麻煩你了。”我走過去開門向來者道謝。

    “周小姐可以自己帶兩位侍者過去收拾辦公室,隻要不是正在執行任務的都可以。收拾好請您親自告訴主子”那人彬彬有禮地提醒。

    “我知道了,謝謝。”

    其實我根本沒有東西可以收拾,唯一一份文件是娜姐給我的,現在還留在主子的辦公室裏。侍者就不用了吧,我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