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成功地從陳哥臉上看見了那種叫做驚訝的表情。沒有對視卻默契地雙雙加深嘴角的笑容。

    步伐一致走到桌邊，從容得體地落座，仿佛先前所有恩怨從未發生過。

    “主子好，陳哥好。”宋姿微笑著輕輕頷首，姣好的麵容帶著恰到好處的尊重，美得讓人如沐春風。主子依舊是眸色深沉，陳哥的焦躁逐漸平息，饒有興味地看著我們。

    我不說話隻是靜坐在一旁，今天是宋姿的主場。保持著得體的坐姿和笑容，我知道我們展現出的自信可以給她默默打氣。

    “昨晚有什麽想跟我談的，那麽迫不及待？現在說吧。”陳哥冷靜之後渾身散發著夜場老手的氣息。他帶過太多的prr女孩，各種脾性各種心思都看得透徹，對於女人的小心機小算計可謂是閱曆無數。因而在看見我和宋姿的“陣仗”之後不由產生不屑和輕視心理。

    “名人不說暗話，我想要完全投靠prr。我想這樣的建議無論是於我還是對於prr都有益。”宋姿泰然自若地開口，直奔主題。

    “你覺得prr憑什麽接納你？”陳哥把自己手下的姑娘從頭到尾重新審視了一遍，然後開口。

    我就知道跟他們這些商業老手談判從技巧和經驗上我們根本贏不過。宋姿之所以對自己的方案比較有信心是因為我們拿得出實力。宋姿憑借自身的能力積攢了廣泛的人脈，雖然prr能從她手底下不太費勁就奪出資源，但這樣的交接過程中會有不少客戶流失。客戶的流失對於prr決不僅僅是物質方麵的損失，這些數據在衡量prr形象和地位方麵同樣有著重要意義。

    宋姿璀然一笑：“prr不是已經接納我並且使我擁有了大批顧客嗎？當初陳哥接納我時對我說你是個有前途的姑娘，大概今天我就是鬥膽抱著陳哥這句話而來。”

    宋姿巧妙地逃避開這個問題，另外還重提陳哥當初自己說過的話，對立雙方的關係一下就被拉進。陳哥也麵含笑意地打量眼前的宋姿，隻是笑意當中並不全是欣賞和善意。

    “與其說我今天是跟陳哥談判的，倒不如說我們在商量合作可不可以更進一步，陳哥不必對自己手下的姑娘這麽戒備吧。”宋姿笑言。適當的示弱成為了這場交易的潤滑劑。

    “但是我帶的這個姑娘隱隱有要掙脫的勢頭讓我不得不防。”陳哥說這句的的時候目光轉向我，“我的這位新同事，你怎麽看？”他的語氣中並沒有諷刺的意味，但是很明顯可以感受到他對我的不滿。

    是我偷聽到他跟主子的對話讓一切逐漸脫離他的掌控。我和宋姿的“叛逆行為”惹得他很不高興。

    “其實宋姿跟我們同樣為prr盡心盡力，本來就沒多大差別。”我聲音平靜、笑得坦然，“甚至有些方麵她比我更有經驗、實踐更多。我們沒有理由將這樣主動投誠的人才拒之門外不是嗎？”

    我完全是站在陳哥口中“他的新同事”角度說這番話。但實際上我正坐在宋姿身旁，兩人看起來還和諧統一。

    陳哥本想敲打敲打我這個新人，結果我卻義正言辭，字字句句都是在為prr著想。

    宋姿接過我的話頭：“如果一定要談好處，大概就是我歸屬於prr不需要付買姑娘進來的錢，也不用培訓加實訓許久才能真正接待客戶。”

    我發表完意見之後陳哥一陣沉默，主子從剛開始就一直用別有深意的眼光注視著我，我抬頭說話時目光相接心陡然下沉。但是我掩飾得很好，繼續說完我要說的話之後假裝無意地朝旁邊瞥去一眼。逃離他的目光才真正鎮定下來。今天我一定要表現好宋姿才更有希望為自己爭取多一點利益。

    “當然，我也知道陳哥和主子並不在乎收買姑娘的十來二十萬。”宋姿的聲音停頓一兩分鍾後再度響起。原來我就是這個價被賣進來的，我想。

    “我有的隻是經驗和膽量。”宋姿輕輕聳肩，對於自己總結出來的這個結論略顯無奈。

    “你既然知道那也應該清楚prr可以成就你也能毀掉你。一個宋姿消失我們還可以培養出第二個，找到第三個。”陳哥突然換了個姿勢，雙腿交疊微微朝後倚，雙手交叉擱在膝頭。

    “我很清楚。”宋姿雲淡風輕地吐出答案，“但這對雙方都沒有好處，不是嗎？”良久，她反問道，嘴角還有淺淺的上揚弧度。

    “有道理。”陳哥說話的語氣仍然是隨隨便便的，但他交疊起來不久的雙腿重新放了下來，恢複原本坐姿。

    如果我沒有猜錯，這暗示著他真正開始有誠意地跟宋姿談這件事。

    “你想得到什麽？”陳哥突然開口，直奔目的。

    宋姿未語先笑，沉默足足有三分鍾，然後不徐不急地說：“我當然希望陳哥不要再像先前那樣對待我呀。”她甚至故作調皮地眨了眨眼睛，“另外，我還有一個要求。”

    “有要求不妨全都說出來。”陳哥不為所動。也沒表明答不答應不再打壓宋姿。

    “陳哥這樣可不公平，不妨先告訴人家同不同意第一個要求好讓她有信心繼續談下去，不是嗎？”我忽然開口，就在宋姿憋了一會兒準備說出第二個要求之前。

    我語畢，陳哥目光不善地瞥向我。我自己也覺得有些好笑，站在prr的角度正大光明胳膊肘往外拐，我能裝得這麽正經也是不容易，不由嘴角一呡垂下眼皮遮住笑意。

    “我相信陳哥和慕慕骨子裏都是一樣心直口快，辦事公道的人。沒關係，我先說出來也無妨。”宋姿亦是笑意濃濃，“我希望跟慕慕有同等地位，並且能夠自由進出prr。”

    “按你的說法我們的利益體現在哪裏？”陳哥說話時的語氣仿佛在嘲笑我們的天真。

    “在於我將跟買進prr的姑娘一樣聽從分配安排，接待陳哥你安排給我的客人不再自由選擇某位客人接待與否。”這樣一來符合規定的客人點宋姿時就不會被拒絕，很大程度上提高了客人滿意度。

    “另外，我會把我的客戶源全部導流入prr，他們需要我的服務時隻能通過prr這一條渠道。當然把他們介紹過來別的姑娘的生意也可以增加。”

    宋姿這樣做以後，她所有的利益來源就跟我們這些買進的女孩一樣隻剩下prr一條。投資學說不要把所有雞蛋放在一個籃子裏，但是目前而言隻能如此宋姿才能在prr平穩的發展下去。而她導入客源後很可能自己會失去一部分客人。

    陳哥一言不發，眼睛直直地盯著宋姿，若有所思。

    “周慕你怎麽想？”主子略帶涼意的聲音突然響起。我現在對他的聲音敏感且抗拒。

    “我自然是不介意優秀的女孩與我比肩。”醞釀好久這句話才能以從容的語氣說出來。難於開口的原因不是這句話本身，而是問我的人。

    主子答應過給我機會讓我們自己解決這件事，我不清楚他對我們的方案是否滿意。但是宋姿放棄的東西已經滿足他們所要求的條件了不是嗎？

    這不是一場孤注一擲的豪賭，而是有所計劃和算計的博弈。堵的是宋姿的實力在他們眼中的重要性，堵的是主子到底在多大程度上把這件事情交給我。

    “好。”我由於主子的問話失神，沒注意到自己說“不介意宋姿和我比肩”時陳哥眼裏劃過的愉悅和算計，所以對他這麽快答應一時還有點反應不過來。

    “感謝陳哥的栽培，也謝謝主子。”宋姿舉起高腳杯敬陳哥和主子。陳哥和她碰杯一飲而下，主子卻沒去觸碰麵前的高腳杯。

    “既然你們上下級的問題解決了就好好慶祝。我還有事。”主子的意思就是要先走一步，我暗自鬆氣。說著他就站了起來，高大的身形突然站立顯得有些突兀，他固有的氣場引來了周圍幾桌的目光。

    我跟主子是斜對麵坐的，他在陳哥那側外口，我在宋姿這邊裏座。好歹也算是這桌隔得最遠的兩個人。他要離開陳哥緊接著站起來送他，繼而宋姿也站了起來，唯有我磨磨蹭蹭地不想靠近他。

    反正主子已經走出去好幾步不會在意我的。“周慕，你跟我一起走。”我還沒有僥幸地想完，主子的步伐突然停下。他有如背後生眼般洞穿我的心思，我想。但我真的怕他。

    “快點。”主子扭過頭命令道，眉心微蹙。

    我遲疑著站起來，不太敢朝他移動。

    “這些叔叔阿姨是不是在拍電視劇呀，媽咪？”西邊一桌是一家人帶著兩個孩子。那個看起來小一點的女孩興奮地問她的媽媽。

    我們幾個站在人不多的過道裏麵被他們看著。

    女孩的媽咪抬起頭，朝我們這邊投來目光，似乎一時間也斷定不了我們的身份。“媽咪也不知道，寶寶乖乖吃飯。”小女孩的媽媽用勺子送了一口蛋糕到她嘴邊，她開心地張大嘴巴咬下。

    過多的關注惹得主子厭煩，他徑直朝我走過來大掌握住我的手腕拉著我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