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知道這個新話題是翻過一頁的意思還是僅僅作為插進來的一段，三五句以後方才的話題還要繼續。“是。”我趕緊答應下來，“有什麽要準備的嗎？”我又接著問道。平時這個問題我私下請教誰也不會在這時候主動問主子，但是現在我想把眼下這個正經的話題延續得久一點。

    “合同已經列好了，去東邊辦公室拿。”合作談判已經蠻詳細了，合同也有人整理定案，我要做的少之又少，這個問題回答不過是一句話的事。主子這個類型給我一句話都覺得是浪費。

    “哎，好！好的。”我表現如獲箴言的樣子，與此同時也開始為難，不知道有什麽還能問的。“除了合同不需要我再做什麽嗎？”我尷尬地拖延話題。

    “不需要。”主子冷漠地看著我。

    “那，那我就先不打擾主子了，去找陳哥拿合同草稿。”話題進行到這裏似乎可以撤退。

    “去吧。”

    我如蒙大赦：“主子再見，拜拜。”說錯了，我才不希望再見，還是少見一點好。我邊客套著邊向辦公室門退去。

    “等一下，”“噝”我倒吸一口涼氣，這次還沒來得及轉身就被叫住又是為了什麽？

    “主子”我艱難地扯起笑容看向他。

    “鄭昀的問題也交給你想，下周之前告訴我你覺得這兩個人應該怎麽辦。”主子低著頭翻閱文件，看都沒看我隻是吩咐著。“是。”我不情願地答應下來，感覺得自己比等著被處理的兩個人更慘。他們還沒有如何，我的心理就已經遭受到摧殘。

    暫時答應下來之後我立刻轉身，飛快地跨出辦公室，一隻腳連一隻腳地跨出來，生怕再次被叫回去為難。東邊辦公室，明天就要簽合同了嗎？不知道鄭昀會不會來即使他到場我也沒有機會給他說這事，讓他出省去吧。況且以鄭昀的脾氣，他是知道後果才回來的，哎！我根本沒希望把他勸有，鄭昀隻會叫我別想太多，安心，說他會保護我。

    我沿走廊朝東邊走過去，西邊比東麵空曠一些，走起來仿佛很遠，還有點嚇人。高跟鞋的聲音有節奏地回響在走廊裏麵，今天沒有開窗，走廊兩頭不一樣的長度，有差距的回音和原本的聲音混雜在一塊兒讓人不自覺心煩意亂。

    總感覺每次從東邊走到西邊是沒有從西邊走到東邊遠的。路過了第六間窗簾拉得嚴嚴實實的屋子，去陳哥辦公室的時候我無意間瞥見宋姿也在辦公室裏麵。她沒有在接待客人？如果她有空我想找她聊聊。一路來隻有我們兩個走上了差不多的路，位置也相近，另外就是我知道宋姿沒有主動去害人的心思。如今和白淺歌決裂，她成了我唯一的朋友。

    先去找陳哥，“咚咚咚”，我敲門。辦公室裏麵漸漸有腳步聲響動，陳哥打開門。

    “陳哥，主子讓我明天簽合同時跟過去。我來拿一下合同草稿。”他看向我，我立刻說話。

    陳哥默不吭聲，轉身進辦公室拿出一份合同樣稿給我：“內容和正式的一樣。”他說。

    “謝謝陳哥。”我雙手接過，“另外就是明天簽合同的時間，我不太清楚。”我麵上是虛心請教的表情。

    “九點半來我辦公室一塊走。”陳哥回答得簡明扼要。

    “好，謝謝陳哥。”我主動向外退兩步到走廊上，方便陳哥關上辦公室的門。陳哥也沒跟我客氣，直接關上門，我也朝著西邊走。

    “咚咚咚”很快就到了宋姿辦公室門口，大概是我原本在這間辦公室的緣故，走到這扇門邊有種輕車熟路的感覺。辦公室裏麵高跟鞋的聲音響起來，門被打開。“周慕。”宋姿有點沒意料到，雖然我們經常約見，但是頻率也不算太高，這才約過沒多久我就主動找她。

    “你在忙嗎？”我朝她辦公室裏麵看。跟我先前加上的格局又好像差不多又好像有不小的改變。

    “不忙，我沒有很多任務，暫時又沒要接待客人。進來說吧。”她向後麵退了一步，剛好我可以進去。

    “你從西邊過來的？”她隨口問道，打開話題。

    “剛才找陳哥那一份資料，然後看見你在，就過來了。”我拿過一張空椅子坐下，趴在她的桌麵上，“哎”不由歎一口氣。

    “有什麽煩心事？”宋姿看我蔫蔫的，又歎氣，自己也在我對麵坐下問我。

    “主子問我要怎麽處理白淺歌。”我把貼在桌麵上的左臉頰換成右臉頰，有點在像煎一塊肉，那塊肉就是我自己的臉。

    “主子打算處理她了？”宋姿看著我黏在桌麵上的樣子露出一抹笑容，“你怎麽說的。”她伸手過來捏捏我臉上的肉，問我。

    “我不知道呀！”瞬間我就開啟了倒苦水模式，“我從來沒想過這個問題。我就想著揭穿她，弄清楚事實以後就不用每天和她繼續偽裝下去，從來沒想過這個問題呀。就因為這個又被主子蔑視了一回，氣壓低得我差點沒死過去。”逮住宋姿，我的情緒就像是找到了發泄口。

    “你居然敢說不知道，就主子那個脾氣不罰你就算是仁慈的。”宋姿收回戳我臉的手，“臨時想一點，比如送她去s會所或者把她帶進第六間，總比你說不知道要好。”她壓低聲音，故作誇張地訓著我。

    “我當然沒有說不知道，我怎麽敢這樣跟主子說話，我說把她控製起來，不讓她再有機會出賣prr。”我又把右邊臉翻成左麵貼著桌子，“這回答有什麽毛病嗎？”我抱怨著，其實心裏知道主子是覺得我做事不夠果斷決絕。人有時候總是想要裝個傻。

    雖然宋姿現在說把白淺歌送進s會所說的輕鬆容易，但是那種情況下，當著主子的麵，我卻不敢像她現在舉個例子這般輕鬆容易。萬一主子真的聽從我的建議處罰白淺歌該怎麽辦？把她送進s會所，我好像還是不忍心。

    宋姿的臉色也嚴肅下來：“主子這是嫌你心慈手軟了。”她語氣淡淡地對我說，顯然也知道我明白這個道理，但卻是真的忍不下心。“你要替主子辦事，這樣是不行的。”宋姿伸手摸摸我的頭發，從半中央順到發尾，梳了好幾次。

    我沉默地趴在她的辦公桌上，她在對門的那邊，我在背門的這一側。“宋姿，如果是你，你能親自把白淺歌送上絕路嗎？”我問她，聲音糯糯的，有點慵懶，不想耗費一丁點兒力氣。

    “我會。”宋姿神情寡淡，回答得幹脆利落，真的是沒有一絲一毫的猶豫，“周慕，你要走下去也必須要做到，該果決的時候果決。我相信你可以做到。”

    靜靜地聽著宋姿的嗓音，“多希望我能跟你一樣堅決。”我把下巴擱在桌子邊看著她。“你能行。”宋姿告訴我。

    我沉默下來不說話，就著現在的的姿勢想主子的話，想宋姿的話。我漸漸發現自己其實也不是一個仁慈的人，如果主子非逼著我處置白淺歌，我大概可以不隻是提意見，而是親手處理她。如果真的有人，把我逼到那個地步的話。

    “但是”我剛想說但是主子還問我要怎麽處理鄭昀，轉念想到宋姿根本就還不清楚鄭昀回來的事情，話在嘴邊卡住。

    “但是什麽？”宋姿看我突然走神，出聲把我拉回來。

    “沒什麽。”我回答。

    宋姿還以為不是什麽重要的事情，我發了個呆就已經忘記了。她不喜歡在別人不想說的時候刨根究底。

    “那你工作吧，我先回自己辦公室啦。”又趴在宋姿的辦公桌上蔫了好久，我沒話說她也不管我，已經看起了自己的文件。她說陳哥會把自己的一些東西給她處理，她就是悲催實習生。

    “好，快回去勤勉吧。”她放下手裏的東西衝我露出笑容。我也艱難地回以悲催的笑容，然後她說：“不送你了。”

    “不用送。”我朝她擺擺手，走出她的辦公室門。

    “周慕，過來一下。”不曾想我剛出門就遇見了倚在她自己辦公室門口的媽咪。

    “媽咪。”我趕緊打招呼。“進來。”媽咪朝我招招手，語氣很柔和，非常柔和，總覺得背後在冒冷汗。

    剛出宋姿的辦公室又跟著媽咪進了她的辦公室。我還沒來得及猜測媽咪找我是幹什麽的，她就已經開口：“吐槽自己的上司還痛快嗎？”

    天！我忘記了辦公室和辦公室之間的隔音效果並不好。腦子裏麵思緒紛繁：宋姿吐槽陳哥的時候還好我沒做講媽咪壞話。但是我說主子的“壞話”了呀，這可怎麽辦。媽咪一直都非常維護主子的。

    我太過糾結，導致自己沒看清媽咪臉上一閃而逝的戲謔意味。

    “我覺得你最近分不清楚自己是哪邊的姑娘，先去找那個帶隊的，然後又找人家手下的王牌聊天。”媽咪斜眼瞥我，我更被嚇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