漸漸的我就放下了手裏麵的策劃，文件平鋪在桌上，我還是低著頭目光卻在上麵渙散開來，注意力全都跑去主子和陳哥的對話上麵。

    陳哥向主子簡述了菊花的生長情況，截至昨日是eperor內部人員可以進入花房的最後一天，今天開始除了養花者以及陳哥安排的人之外其他人沒有機會再接觸到那些花色、姿態各異的菊花。

    這次活動的主題是“菊色舞秋”，菊色不僅僅指菊花的姿容形態，還有另外一層含義就是這次的花展會出現五彩紛呈的花色吧。上回進側院看花，那是我至今唯一一次見到那麽多品種的菊花。

    隻可惜上次去側院時心情並不好，沒有用心觀賞那些美麗的精靈們。

    陳哥還向主子說明了不同種類菊花的盛放、凋零時間，談到花的錯綜布置情況時他翻開自己帶來的文件攤在主子麵前。

    我微微側過頭去瞥翻開在主子麵前的設計圖紙。圖紙上麵花卉的擺放位置依照eperor大廳、樓梯的原有格局作為基礎，花期不盡相同的花錯落陳設。各類花卉一直蔓延到二樓，一樓也會臨時搭建不少擺放台。

    看似沒有花很多心思的設計有一個神奇之處，就是無論參觀者站在哪個位置上可以走的路徑皆是四通八達，身處一樓大廳倘若想要在人潮當中出去花費的時間比平時多出不到五分鍾。人多的情況下疏通安全極為重要，而這樣的設計不僅方便客人行走，還沒有使花卉布置強行斷開，暴露出設計缺口。看似簡單實則用心。

    陳哥正在向主子提供三種自己篩選出來的客人觀花卉路線，這件事情顯然就與我有關係。因為到時候就是我和我選出來的人帶領客人們依照路線觀賞，解決他們就花卉方麵提出的問題。

    涉及與自己責任相關的事情，我的目光不自知的情況下直接就飄向主子的辦公桌。陳哥終於發現有什麽不對勁，扭頭剛好撞上我赤晃晃的視線。我的眼神集中在他和主子那邊，衣服聚精會神聽著他們談話的模樣。

    陳哥的眉頭立刻就皺起，眉宇間出現深深的小山丘壑。他顯然是忍無可忍想斥責我幾句，但是主子的目光同樣轉向我並且沒有說話。陳哥一時也不知在主子辦公室裏麵他的火氣是該發還是不該發，憋著怒意的一張臉展現在我麵前。

    先前我已經發現陳哥和媽咪一直在拿我和宋姿作比較，這樣陳哥看見我頻繁出現在主子辦公室的不悅就很可以解釋了。不過令他沒想到的是頻頻縮在沙發那邊的我不僅把辦公桌搬進主子辦公室裏，就連他和主子匯報工作也敢偷聽。

    陳哥對我的不滿可想而知，結果在他開口之前主子磁性的嗓音幽幽響起。“你過來。”主子說，眉目幽深，聲音平穩，“剛好這塊涉及客人。”

    我頓時就明白了主子的意思：剛好涉及客人讓我也過去聽著，留個神。陳哥大抵是猜到什麽，眉頭鬆開了，臉色卻愈發不好看。我原本就注意著他們的談話，主子的吩咐剛落下我的屁股就從辦公椅上麵抬了起來。拿好策劃又從桌子上麵順過一支筆就朝主子的辦公桌走去。

    任務分配到我手上，不管是陳哥看不慣我被主子賞識還是剛才我撐住了狗膽對著主子表現出不願意被控製的想法，眼下都可以拋開。我隻想爭取機會完成更多的任務一步一步向上走。

    我表現得很乖順，當然這是從主子的角度來看，對於陳哥隻要我發展勢頭有超過宋姿的跡象不管我怎麽做他都不會覺得我乖順。主子對我的反應還算滿意，沒有表情的俊容不至於凍人。

    主子。”我的腳步在辦公桌的側麵停止住，“陳哥。”分別向這兩個權利高過我的人問好，我想陳哥應該並不希望我跟他一塊呆在主子的對麵。

    主子，這？”陳哥疑惑的眼神從我的文件上麵收回看向主子，麵含疑惑之色。“周慕負責接待來賓，剛好這裏她可以聽一下。”主子的目光從我身上回到陳哥身上，簡單的一句話算做解釋。

    主子都已經開口，陳哥不好再說什麽。剛才匯報到半途的安排情況卻遲遲沒有下文。偌大的辦公室，三個人聚在一張辦公桌周圍，就這樣安靜下來。快要凝固的氛圍，一根針落地都顯得突兀。

    好巧不巧，我夾在指間的筆忽然墜落在地上，發出“啪”的聲響。“不好意思。”道歉的聲音很小，我立即彎腰拾自己的筆。

    有問題嗎？”主子冷漠的聲音忽然響在上方。當我撿起自己的筆起身的時候看見主子用近乎冷漠的目光看著陳哥，我聽到的那個問句也是問他的。

    假若這是隻有他們兩個人的辦公室，主子這樣的態度再正常不過，可是現在當著我這個“菜鳥”的麵被主子一句話堵住，陳哥落了好大的麵子。

    他沒有看我，我也隻敢悄悄瞥過去，陳哥低頭麵含惱怒之色，再次抬起已經開始有條不紊地繼續匯報剛才的工作。

    陳哥指著資料介紹得很快，她不是故意為難我，因為平常他和主子就是以這樣的速度為正常。我全神貫注地聽不敢有絲毫雜念，有些聽不太明白的地方或者是重要的地方，還用筆刷刷地在策劃空白處記下。

    直到全部匯報完成陳哥走出辦公室我在他身後默默送著他也沒有再看我一眼。主子的桌麵上有一份陳哥留下交給主子的數據，剛才講的時候用到，現在留給主子備份、查用、修改。

    複印一份。”我送陳哥出門，停了兩分鍾才將主子的辦公室門鎖上，回過身就聽見主子吩咐我。我看過去，需要複印的是陳哥留下的那份文件。

    是。”我簡單地回答，態度從容淡定得就好像是我的辦公桌椅不是因為一時衝動跟主子都起才被搬進來。主子的嘴角音樂掛著似有似無的一抹笑意，笑意很淺，那抹弧度有點森森然的味道。我不經意看見又趕緊轉開視線。

    等我複印好那份文件回來的時候主子說了句“收好”，我愣了一下然後才反應過來這份文件是讓我用的。不得不說，其實有的時候主子特別照顧人的感受，想事情也周到，但是日常的主子還是清冷甚至用冰凍來形容也不為過。

    當天規劃好選拔計劃，需要選出四個出挑的姑娘我和她們一塊參加特別培訓，另外選出三十個作為禮儀，直接送到五樓的培訓室請老師集體培訓。禮儀老師的電話已經備注在先前給我的策劃上麵。

    我的麵前整整齊齊站了一百個姑娘，這一百個姑娘都是根底可靠，業務精湛，同時還符合做禮儀人員要求的姑娘，她們當中大約有三分之一在接待客人方麵做得比我好，二分之一在eperor工作的時間長度比我或多或少長一些。但如今她們正站在我的麵前等待我的挑選，一百個當中選出二十個。

    一百個姑娘媽咪手下、陳哥手下各有五十個。昨天我去陳哥辦公室同他講這件事情的時候他沒有為難我，然而看我的眼神總讓人覺得有點不舒服，我隻是裝作感覺不到的樣子。

    同媽咪講選拔姑娘出來做禮儀倒是沒有一點為難，臨走的時候媽咪明著提醒我多選一點自己這邊的女孩子。剛好有兩個女孩被媽咪叫到辦公室提點，聽了媽咪的話之後表現出高興的神色。

    今天這一百個人裏麵果然有昨天那兩個姑娘，能被選進一百人當中也是不容易，少不得要把她們兩個選上了。視線跟她們相對的時候她們衝我笑得熱切。

    站姿。”我輕輕吐出兩個字，一百個姑娘立刻站好。“站正了。”我的語氣當中透出一絲無奈，百人站姿各有儀態，一個個花枝招展的如同後花園的花一般爭奇鬥豔。可惜我需要的禮儀而不是出色的小姐。eperor的小姐一抓一大把，十個裏麵八個優秀，新人自然有她們的進步培訓辦法，不需要我這般大費周章吧。

    標準站姿站好，要端正。”我又詳細補充了“站好”是一個什麽概念。她們的臉上露出一點遲疑，然後陸陸續續有人開始變換成正經端正的站姿。昨天在媽咪辦公室的那兩個姑娘似乎下定決心跟從我的指揮，在我提了要求之後率先站出了還算標準的站姿。

    你們兩個，過關。”我的臉上沒什麽表情，信步路過她們的時候分別拍了兩人的肩頭又不甚在意地走過去。她們綻放出的笑容落在我的餘光裏麵。

    昨天傍晚的時候我撥打教二十個姑娘的禮儀老師的電話，剛巧她還在eperor沒有離開，就匆匆見了一麵順便在四樓請她吃晚飯。她隨意講了一些注意點，說最怕的就是職業習慣沒有辦法改過來。

    我當時沒太明白於是就暗暗記住，今天看了這些姑娘才明白她說的是什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