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不為己，天誅地滅，人心，向來如此。

    我沒有再理會她，掛斷了電話。

    我想起了白天發生的各種事情，不知道自己究竟要怎樣去麵對，隻知道自己心裏亂成了麻，無論怎樣解，都解不開。

    在我頭幾乎炸裂時，唐煜敲門走了進來。他見我沒睡，一臉笑意地看著我，說：“家裏最近事情是多一些，可是你也要好好休息，不然你跟唐默怎麽在一起？”

    說著還挑了挑眉，故作幽默狀。

    我含了笑意：“你知道的，我根本沒打算跟他在一起，我隻是幫他的忙而已。”

    聽見我的話，唐煜有一刻的怔忡，說道：“你現在不要想那麽多，一切順應天意就好，可能這次真的懷上了呢。”

    我抬起眼睛，直視著唐煜的眼瞳：“我知道我不孕，不可能懷孕的。”

    我深切地記得那天張雨陪我去醫院，我拿到化驗單後從小腹到全身傳來的冰涼感覺，從那一刻起，我就知道，我這輩子絕不可能擁有一個孩子了。盡管，那對於我來說是那樣的殘忍，可是我深切的知道，那是真的。

    唐煜的麵容上浮現起心痛的樣子，他看著我，聲音前所未有的柔軟和動聽，動聽到我真的希望我可以相信，可是我知道不會。

    他說：“凡事都不是絕對的，有些東西得看緣分，說不定這次真的懷上了，對你而言也是值得慶幸的事情，不是嗎？”

    我沉默了一會兒，沒有說話。

    他見我已經沒有了跟他說話的興致，起身離開了房間。

    這一夜我都沒怎麽睡好，我一次次迷迷糊糊的睡過去，又一次次的被噩夢驚醒。

    第二天唐默將我帶到了婦產科，醫生給我照了B超，然後就是長時間的等待。

    在等待室的座椅上，我看到坐在我旁邊的唐默用力的握著手指，幾乎使皮肉發白。

    過了很長時間，我也忘記了究竟是多久，醫生笑吟吟地拿著化驗單遞給我：“夫人，恭喜，您懷孕了。”

    這句話驚得我差點沒站住，我拿著化驗單，反複看了很多遍，幾乎不敢相信，我竟然是真的懷孕了。

    自從醫生告訴我說我沒辦法懷孕之後，我都已經絕望了，我已經沒有了做母親的資格，可是醫院的化驗單又是這樣真實的擺在我的麵前，讓我真切得知道，我是真的有了孩子，我具備一個做母親的資格。

    我摸著小腹，想象著裏麵一個小生命的存在，幸福感油然而生。

    我走出B超室的時候，唐默媽媽並沒有正眼看我，而是一把搶過我手中的化驗單，看了又看，接著就去找剛剛去洗手間的唐默。

    我摸著小腹，亦步亦趨地跟上去，她可能走的太急，並沒有發現我在她身後跟著。

    她在洗手台的位置找到了唐默，然後就開始跟他說一些關於我的事情。

    我走近他們時，聽見她跟唐默說：“大約到三個月就可以看出嬰兒的性別，到了那個時間，就帶她過來查一查。”

    我沒聽見唐默吭聲，隻聽到唐默的媽媽一直在說：“是男孩的話就讓她生下來，如果是女孩，就讓她打掉，我們家不要女孩，也不會去養。”

    她冰冷不帶有絲毫感情的話讓我的腦袋像是瞬間被炸開一樣疼痛。

    憑什麽我的孩子的生存權利要由她來決定？憑什麽一個孩子的性別就可能剝奪我做母親的權利？

    我聽見唐默反駁的聲音：“不管男孩還是女孩，說到底都是我的孩子，怎麽也應該讓她生下來。”

    誰知唐默的媽媽更是離譜：“你以為她生個男孩就可以留下嗎？男孩我們家來養，不會給她，女孩就直接讓她打掉，我們也不會追究她騙婚的事情。”

    我聽見我喉嚨裏發出咯咯的聲音，心裏全是苦笑。

    可是我並沒有哭泣，這樣的事情，我經曆的還少嗎？難道還在乎被別人再輕賤一次？

    我假裝剛剛找到唐默的樣子，喊了他一聲。他看到我，過來拉我的手，我輕輕地避開，不著痕跡。

    唐默的媽媽沒有想到我會跟過來，她看著我平靜的表情，許是認為我並沒有聽到什麽，也許是料定即使我聽到了全部的事情也隻會默不作聲，又隨意跟唐默聊了幾句話。

    她裝模作樣的說：“小沫現在懷孕了，你要對她好一點，不能讓她受累。”

    唐默沒有吱聲，阿姨又轉過身來對我說：“你既然懷了孕，就不要出去擺地攤了，在家好好養胎。”說完還深深看了我一眼。

    我知道她是嫌我出去擺地攤給她丟人，沒有反駁也沒有答應。

    然後她把化驗單子放在我手上，說要離開。

    我已經懶得看她，也不想跟她這樣的人再有任何牽扯。

    我跟著唐默走出醫院，我在無意間看出他臉上極為複雜的神色，有興奮，有擔憂，也有其他我看不懂的東西。

    而我的內心除了驚喜，更多的是無助。

    我的心緒不寧讓我的臉色心事重重，而唐默似乎看出了我的心事，問我：“怎麽了，你還會有心事？”

    我白了他一眼，恰巧走過了一個拐角，我停下來，拉住唐默，問道：“你想怎麽對待這個孩子。”

    他看著我，一本正經的說道：“這是我的孩子，當然要生下來了。”

    我笑道：“可是阿姨隻要男孩不要女孩，到時是女孩怎麽辦，是不是要打掉？”

    聽見我這樣說，他突然拉住我的手，我能感覺到他掌心的貼合和溫暖厚重，他眼睛也有點灼熱，看的我很深很深。

    他握住我的手道：“小沫，也許我們就是命中注定，所以我們隻在一起一次就有了這個孩子，所以不管是男孩或是女孩，我都要。我媽不要那是她的事情，這個孩子，我會留下來。”

    我看著他堅定的樣子，含了一分笑意：“那秦曉璐怎麽辦。”

    他看著我嚴肅的說：“我現在也管不了這麽多了，不管怎樣，我一定要把這個孩子留下來。”

    不知道為什麽，聽見他這句話，我的心裏還是湧出一陣暖意。

    雖然我知道，我們兩個人隻是被一個突然來臨的生命牽扯住，並沒有愛情。

    謝謝你。”我由衷的對唐默說道，我真的感謝他，因為對我而言這個還是也是上天對我的恩賜，無論如何我都保護他長大。

    唐默看著我，沉默了一會兒，“你以後別工作了吧，安心在家裏養胎。你爸媽的事情也不用擔心，我會照顧好他們的。”

    唐默的話讓我有些意外，但也在意料之中，畢竟他也在乎這個孩子。可我卻不想再做一隻金絲雀。

    不用了，我有手有腳的，每天去擺攤掙的錢也足夠養活我自己和我爸媽了。還能給我兒子存點奶粉錢！”我微微笑了下說道。

    唐默卻是蹙了蹙眉，“你怎麽就這麽死腦筋呢？我有足夠的能力養活你和孩子，你不為自己也想想孩子。我唐默的兒子，可不能跟著你每天出去日曬雨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