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在說著什麽，距離太遠，電視機放出的聲音太大，我聽不清楚兩個人在說什麽。

    但是從夏鳶淺黑的不能再黑的臉和霍司始終風輕雲淡的臉就知道誰輸誰贏了。

    高壓鍋裏燉著肉，我想了想洗了兩個蘋果，切成一片片的放在盤子裏端了過去。

    你們要不要吃蘋果？”

    不吃！我看見某人氣都氣飽了！”夏鳶淺將頭瞥向了一邊。

    霍司看向我，伸手拿了一塊蘋果，微微一笑，“謝謝則靈。”

    你也吃的下啊，真是夠厚臉皮的。”一旁的夏鳶淺冷嘲熱諷。

    為什麽吃不下去？”霍司又拿了一塊蘋果，咬蘋果發出的聲音很大，似乎是故意的讓人聽見。

    吃完飯的時候，兩個人一點都不安分，兩個人仿佛永遠都盯住了某一種菜，夾菜的動作總是同時而迅速，隻不過每次都被霍司領先一步。

    味道挺好的，則靈你的廚藝見長了啊。”霍司慢條斯理的吃，一副滿足的樣子。

    夏鳶淺咬牙切齒：“噎不死你！”

    ……”

    晚飯過後，霍司離開了，夏鳶淺坐在沙發裏，瞥了我一眼，抱怨：“你怎麽認識這麽一個奇葩，一個大男人居然一點風度都沒有，還是個男人嗎？”

    我認真的洗碗，不想回答她這個問題。

    見我不回答，她一個人抱怨了起來。

    傳聞不是說他對女人有風度的很嗎？我怎麽一點都不覺得，除了長了一張騷包的臉蛋之外，我沒有從他身上看到一點點的優點！還風度，都是屁！”

    我聽著她的抱怨，忍不住回了一句，“也許是因人而異吧。”

    因人而異？”靜默了幾秒鍾，夏鳶淺的聲音忽然拔高，“陳則靈，你居然說我不是女人！”

    我嘴角抽了抽，實在是無奈，我什麽時候表達了這個意思。

    你是這個意思是吧！”

    你這個見色忘友的人，真的是一點良心都沒有，虧得我為你做了那麽多的事情！”

    ……”

    周末的時間一晃眼就過去了，周一我提前了半個小時到了餐廳。

    小麗看到我，拉我到了一旁壓低了聲音道：“則靈，今天我們餐廳被人包場了，經理讓我們好好的招呼，不要得罪今天來的大人物。”

    我從來都不輕易和人結怨，就算是工作上遇到了一些脾氣不好的客戶，忍忍也就過去了。

    我微笑：“我知道了。”

    我去換一件換了工作服，又去後麵端了熱菜走到最大的包間，門是關閉著的，從裏麵傳出來喧鬧的聲音。

    我忍不住歎了一口氣，明明一個大的包間就可以了，卻還是要包下整個餐廳，有些人的行為真是讓人難以理解。

    推門而入，看到圍坐在一大桌子的人，我愣住。

    趙琳坐在中間，兩邊坐在幾個長輩，有些人我不認識，但是有兩個人我是認識的，陸應凜的父親和母親，再看趙琳對另外兩個人的態度，也能猜得出是她的父母。

    果不其然，趙琳看了我一眼，笑著對她身旁的一對中年夫婦開口：“爸媽，這家餐廳的菜很好吃，我都說讓你們來嚐嚐來了。”又轉頭看向了陸應凜的父母，落落大方的笑：“伯父伯母，你們多吃點啊。”

    我愣了一會便反應過來，兩家父母見麵，多是為了兒女的事情。

    心裏有種鈍痛，我端著熱湯慢慢的走了過去，忽然覺得手裏端著的熱湯格外的燙，仿佛一刻也不能忍受一般。

    我經過陸應凜的母親的身旁，將手裏的熱湯放在桌子的中間，正準備離開，耳邊忽然響起一道疏離的女聲。

    陳小姐。”

    我回過頭，趙琳臉上掛著淡淡的笑，淡淡開口：“這碟開胃菜端下去吧，我們不需要了。”

    她用的明明是尋常的語氣，可是我卻感覺到了難堪，她穿著漂亮的長裙，包下了整個酒店，隻是為了讓兩家父母不受打擾的吃一頓飯，漂亮，事業有成，獨立的女性。

    而我，隻是這個酒店的一名服務生，在她的麵前，襯得那麽的不堪與卑微。

    我輕輕的“嗯”了一聲，走過去將桌子上的開胃菜端走。

    走出包間的那一瞬間整個人都空了一般，我恍惚的走到了洗手間，看著鏡子裏的自己，重新審視鏡子裏的女人。

    穿著普通，沒有文憑，沒有一樣拿得出手的才藝，什麽都沒有。

    我和趙琳，明眼人一看就能看出區別來，根本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仿佛回到了上學的時候，穿著一身白裙的趙琳站在我麵前，臉上不需要太多的表情，隻是淡淡的看著我，就有種出塵的感覺。

    永遠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永遠疏離的笑容。

    我扯了扯嘴角，當初的自己是哪裏來的勇氣覺得自己可以和她比，甚至和她爭陸應凜？

    陳則靈？”背後忽然響起一道女聲，帶著不確定的語氣。

    我聽見聲音，下意識的整理了一下自己淩亂的頭發，轉過身看著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的陸母。

    陸應凜的母親和四年前看起來沒有太大的變化，歲月沒有在這個女人的臉上留下太多的痕跡，精致的五官，臉上化著淡淡的妝容，一條白色半身裙，鏤空白色毛線，給人一種典雅氣質。

    上天總是不公平的。

    我扯出了一抹笑容，“阿姨你還記得我？”

    怎麽會不記得。”陸母走到我的麵前，臉上是淡淡的笑容，“你在醫院照顧應凜的情景我還記得很清楚，當年要不是你不離不棄的在應凜的身邊照顧他，他現在也不會恢複的這麽好。”

    回憶起以前的事情，我的心裏泛起淡淡的心酸，扯出一抹笑容，“阿姨，陸應凜恢複成現在是醫學的發達，和我沒有多大的關係。”

    陸母笑笑：“你照顧應凜這麽多年，即使我在國外，但是也是知道的，辛苦你了。”頓了一下，“如果你有什麽需要幫助的地方，我可以……”

    我知道她接下來想要說什麽，無非是想要補償我，可是我並不想和陸家再牽扯上關係。

    雖然打斷別人說話是很沒有禮貌的行為，特別是打斷長輩的，可是我還是這麽做了。

    阿姨。”陸母停下來看著我，我微微低頭，抿了抿唇，“過去的事情都是我自願的，並不是為了什麽才那麽做，所以你也不需要補償我什麽，真的不用。”

    陸母的眼中閃過一絲驚訝，片刻之後又開口：“陳小姐你似乎誤會了什麽，我並不是因為應凜才說出那些話的，隻是覺得你這麽一個有才能的人在酒店裏當一個服務生實在是大材小用。”

    在商業上打滾了多年，陸母見識了不少人，自然可以輕易的看出我的心思，不用費太多的腦子便能知道為什麽，所以也能有技巧的說話。

    隻是不論她說的多麽巧，我也不可能接受幫助。

    我抬起頭，微微一笑，婉轉的拒絕：“阿姨，多謝你的看重，隻是我並沒有什麽才能，並不能做什麽大事，在這個酒店做事就挺好的。”

    陸母靜默了片刻，妥協道：“好吧，下次有機會一起喝杯咖啡吧，這個你總不會拒絕吧？”

    確實不太好拒絕，我點點頭：“下次有時間的話。”

    陸母走後，我又在走廊裏站了一會，從包間裏端出空盤子的小麗看到我，輕輕的喊了我一聲，“則靈，你站在這裏幹什麽呢？”

    菜上齊了麽？”我問。

    上齊了。”小麗看著我，“剛才你跑哪裏起了，經理都發脾氣了，讓你去一趟。”

    經理找我無非就是說教，我點點頭找到經理辦公室走了進去，經理是一個四十多歲的女人，脾氣時好時壞，此刻找我來大概也沒有什麽好事。

    則靈，看不出來啊。”經理笑眯眯的說，一邊說一邊拍我的肩膀，意味深長的說：“你居然還有這麽一層關係啊。”

    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經理的表現太過於異常，我忍不住問：“經理，你這是什麽意思。”

    你就別裝了啊。”經理臉上是諂媚的笑容，張了張嘴正準備說，桌子上的手機就響了起來，經理看了我一眼拿起手機接起了電話，擺擺手示意我先離開。

    我本來想問她到底是在說什麽，隻不過她讓我離開，我也隻能離開了辦公室。

    經過走廊轉角的時候聽到有人吵架的聲音，我停住了腳步，想要折身從另外繞過去，卻聽到了自己的名字。

    本能的停住了腳步，又往回走了幾步，看著不遠處的趙琳和四十歲的中年男人和身旁的婦人。

    情景是多麽的相似啊，五年前，陸應凜躺在病床上生死不明，趙琳和她的父親大吵了一架。

    如今，同樣的情景又重演了一遍。

    陸應凜根本就不愛你，你這麽等下去一點意思都沒有！”

    他心裏有我的，他隻是需要時間忘記而已。”趙琳低頭，固執的說。

    中年男人冷笑了一聲，“五年前你就這麽說了，結果呢，他心裏裝著另外一個女人，他不會和你結婚，你就是個傻子你知不知道！”

    是！”趙琳抬高了聲音，看著男人，一字一頓的道：“我就是一個傻子，我就是等下去，你不要管我了！”

    中年男人額頭上青筋暴起，氣極暴怒，一隻手抬起來就要打下去，一直沒出聲的女人拉住了他，皺著眉頭勸道：“說說就行了，還動起手來了，女兒都這麽大的人了，她自己知道分寸。”

    她知道個屁！”中年男人將手收回，憤憤轉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