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姐回家之後就躺在了床上，我出去買了些菜，邀請張東海留下來吃午飯，他沒有拒絕。我在廚房裏忙碌，他坐在客廳裏看著我忙，臉上始終帶著淡淡的笑容。

    湘蓮，跟你商量個事兒。”張東海站在廚房的門口，屋子裏十分的寒磣，他倒是一點都不見外。

    我揮動著鏟子正在炒菜，他這麽一說，我回頭望了他一眼，很是詫異，“什麽事兒？”我心裏有點狐疑，他對我客客氣氣的，可我總是覺得心裏有些不安。

    張東海也被我臉上疑惑嚇著了，他輕輕地笑了笑，“也沒什麽，我剛才想，要不讓趙姐去我店裏上班吧！趁這個機會，讓她離開那裏也好。”

    張東海仿佛是自言自語，但分明就是說給我聽的。我背過身炒菜，可是心裏突然覺得暖暖的。趙姐不就是一直都期望能夠過上正常人的生活嗎？現在張東海伸來了橄欖枝，她可以再也不用為未來擔心了。

    你覺得怎麽樣？趙姐會不會答應？我這樣做不存在對她的傷害吧？”張東海有時候單純起來，很像是一個孩子。他想要幫助趙姐，但是又擔心自己的盲目幫助，會傷及到趙姐脆弱的自尊心。

    我笑了笑，很是感激，“怎麽會？趙姐要是知道這個消息，一定會很高興的。”

    我心裏真的是這麽想的，張東海的咖啡店我去過，環境優雅，去那裏喝咖啡的人也都是一些素質高的人，趙姐不至於遭人白眼。

    她在那裏可以學到一些技能，以後我們離開這個城市後，她還可以有一門手藝自力更生。因為張東海一句話，我的腦子裏就開始想入非非了。

    一直到吃飯的時候，趙姐才從臥室裏出來，她稍微收拾了一下自己，雖然眼角都已經有皺紋了，但她還是看上去很俏麗。

    張先生，真是太謝謝你了，這段時間要不是你，我們真是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剛坐上桌子，趙姐感激的話便再次說出口。

    但張東海其實不是一個喜歡聽別人對他說感激的人，他似乎也不在乎別人對他有多麽的感激，他隻是憑借自己的良心做了自己願意去做的事情。

    張東海沒有多說什麽，隻是淡淡的笑了笑，趙姐又看向我，怕她說的話，張東海沒有聽進去。我忙衝她點了點頭，示意她多吃點東西。

    吃飯期間，我將張東海店裏招人的事情告訴了趙姐，建議她可以去嚐試一下，她起初是有點兒糾結，但後來在張東海的說服下，倒是放下了心裏的芥蒂。

    她在風月場裏呆了十幾年，江城的大部分人她都認得，其實她是再擔心，怕自己去了那種地方人被人認出來了，老李的女人找上門會給張東海添亂。

    張東海吃的很少，他始終都隻是淡淡的笑，“放心吧，你是湘蓮的朋友，我會讓他們對你多加照顧的。去我那裏做事情，隻要勤勤懇懇，別的你就不用擔心了。”

    趙姐這才算是安了心，但我看得出來，她似乎還是在猶豫。我當時沒有懂得，便一直沒有問她。

    張東海吃罷飯就離開了，趙姐回了房繼續休息，我想著晚上要上班，洗刷完畢也就睡了。這個夢，做的很長，也睡得十分的踏實。

    電話鈴聲響起的時候，我才從睡夢中驚醒，一看時間已經到了晚上六點半，通常這個時間我已經出現在夜總會了。

    連日的疲憊和奔波，看來真是到了一個極限值了。我趕緊收拾妥當就出了門，路上接到謝梅麗的電話，她在那頭質問我遲到，語氣很不好。

    我出現在休息室時，隻有素素一個人坐在那裏，其他的姐妹估計都已經被謝梅麗叫出去選台了，想不到今晚生意這麽好。

    湘蓮姐，你可來了，今天梅姐發了好大的火，也不知道是誰了她，她一進來就開始罵人。”素素這段時間跟我走得近，我比她先來這裏，其他的姑娘都瞧不起她稚嫩幼稚，她對我倒是粘的緊。

    謝梅麗為什麽罵人我不關心，我放下包剛坐下來，謝梅麗就扭著屁股出現了，一身玫紅色的旗袍包裹著發福的身材，臉上怎麽看都帶著殺氣一般。

    你怎麽才來啊？知不知道現在幾點了？”客人都等你半天了，你還愣著幹什麽？還不趕快跟我來。

    謝梅麗一陣連珠炮一樣的吆喝，我隻好起身跟著她往外走，素素見我可以去選台，滿臉都是羨慕。

    謝梅麗將我帶到包廂門口，什麽話都沒說，轉身就走。她看不慣我，但絲毫不影響我的心情。我推門進去，屋子裏很安靜，光線也十分的昏暗。

    在沙發的角落裏坐著一個人，帶著墨鏡，端著酒杯似乎是故意在掩藏自己的身份。我有些遲疑，但是作為小姐，不該有這樣的心情。

    我朝沙發走近，那人別這頭，似乎並不想看我，我心裏也是十五個吊桶打水七上下的，整個包房裏就隻有他一個人，我在腦子裏不停的搜索著以往見過的客人，好像也沒有誰會像他一樣弄出一副神神秘秘的樣子。

    先生，您是喝酒還是唱歌？”

    我深呼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淡定下來。但我沒有靠近他，而是隔著一段距離。之前姓蔣的男人鬧出那麽多事兒，我現在心裏已經有了提防的準備。

    他看向我時，我不由得嚇出了一跳。

    他不是別人，是老李。

    眼角有青紫，還腫著，所以他戴著一副寬邊墨鏡，試圖遮掩住自己的樣子。

    見到是老李，我的氣不打一處來，他欺負趙姐已經到了極致，難道他還不想放過趙姐嗎？

    我起身往外走，他叫住了我。

    湘蓮，你別忙走，我有事兒請你幫忙。”

    因為老李和他女人欺負趙姐這事兒，我對他恨之入骨。所以，我對他說話，也一點好氣都沒有。

    怎麽？上次欺負趙姐還不夠？這次您是想親自過來欺負嗎？不過我現在告訴你，之前趙姐看上你，那是她眼瞎了，現在您要是再敢傷害趙姐，信不信我殺了你？”

    我說起狠話的時候，連我自己都會感到害怕。老李沒有說什麽，隻是從兜裏掏出一個信封，想要塞給我，卻被我拒絕了。

    湘蓮，上次的事情是我對不住雲霞，我也是身不由己，我和雲霞的事情被母老虎發現了，她是個嫉妒心非常強的女人，所以就非要找雲霞算賬。

    湘蓮，這是一千塊錢，我手頭的小姐都被母老虎控製了，這點錢還是我找朋友借的，你幫我給雲霞，讓她以後不要做這個了。”

    我當時真的恨不得呸他一臉。

    老李那副窩囊的樣子，我真的不知道趙姐是看上了他哪一點，這樣一個沒有擔當的男人，要了又能如何？

    在外風流快活，回去還是俯首帖耳的伺候家裏的那個女人，跟趙姐說著恩愛，跟母老虎也是唯唯諾諾。他這樣說幾句，我就肯聽啦？我才不蠢。

    湘蓮，你幫我給雲霞吧！我不能在外麵出來久了，母老虎會查我行蹤的。”

    那一刻，我突然覺得老李簡直是可憐到極致。

    一個男人在婚姻裏變成了傀儡甚至是奴隸，那還有什麽活下去的意義？

    我掏出一支煙，點燃之後就在沙發上坐了下來，這個時候的我，比任何時候都要淡定。

    你既然那麽害怕母老虎，幹嘛不離開她？”我吐了個眼圈，漫不經心的說道。既然他點了我的台，好歹我也要賺到我該拿到的那份小費。

    老李重重的歎了口氣，似乎自己有很多無奈一般，“我想都不敢想，她當初就是騙我跟她結婚的，誰知道結了婚之後她本性大變，我要是稍微有不依她的地方，她立刻就要對我拳打腳踢，也隻有雲霞……”

    老李說著，眼淚就吧嗒吧嗒的往下落。

    而我真的對男人這樣的眼淚一點都不感興趣，所以他在我麵前哭，簡直就是找錯了地方。

    我起身，將手裏的煙在煙灰缸裏滅掉，伸出手示意他把錢給我。

    既然這是你自己選擇的生活，就不要再拉別人下水了，你已經把趙姐害的夠慘了，以後最好離她遠一點。

    還有，你回去也轉告你家那隻母老虎，她要是再敢對趙姐動手，我絕對繞不過她。”

    老李乖乖的把那個信封塞給我，然後匆匆的想要離開，卻被我攔住了。

    湘蓮，還有事兒嗎？”老李一臉詫異，因為我攤開的手還是伸在他的麵前，他一副苦逼兮兮的樣子，真的讓人恨不得給他幾巴掌。

    小費！崔先生，您不會連這點基本規矩都不懂吧？”

    我冷笑一聲，老李臉上青一陣紅一陣的，他在全身所有的口袋裏不停的掏，零零散散也才湊足不到三百塊錢。

    看到這個別人眼裏風光無限的老男人，這個曾經給了趙姐希望又讓她跌入深淵的男人，我心裏隻剩下冷笑。

    接過那把零散的錢，我瀟灑就走出了包房的人，甚至我心裏都有一種想要做壞的衝動，我想給老李的女人打個電話，好看看這對惡人互相爭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