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回 茶棚聽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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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南的陽春三月,細雨綿綿,此刻在通往太湖城的官道上,有一騎白馬正冒雨疾馳。馬上之人,同樣是一襲白衣,與其胯下白馬相映成趣,實可謂是銀鞍配白馬,颯遝如流星。

    再看此人容貌,麵如冠玉、鼻若懸膽、劍眉入鬢、眸似星辰,如若不是即使在這斜風細雨中躍馬揚鞭,都依然掛在臉上的一抹邪笑,給這近乎完美的容貌徒增了些許邪魅,簡直可以說是翩翩濁世佳公子。

    沒錯,此人正是從活死人處打聽到了梅花莊之事的大致經過後,決定接受梅寒雪的請托,所以急著趕往梅花莊的葉塵。

    隻是眼看著這雨勢越來越大,就算是葉塵也開始因為這濛濛雨絲而模糊了視線,實在已經不適合再繼續快馬趕路了。

    “沾衣欲濕杏花雨,吹麵不寒楊柳風。江南的春色美則美矣,就是這綿綿不斷的陰雨,著實有些煩人啊。”

    無奈之下,葉塵隻好駐身下馬,尋找避雨休息的地方。

    說來也巧,隻見在不遠處的官道旁,恰好有一個棚子,外沿挑著一麵旗,雖然旗子也已經被雨水整個打濕,但是旗麵上繡著的那個大大的“茶”字,卻依然清晰可辨。隻是這個茶棚畢竟隻是路邊攤棚,搭建的十分簡陋。

    不過,就應急避雨來說,倒也算是個不錯的地方了。至少有幹淨的桌椅,還有熱茶,比起那些荒郊野外的山洞破廟來,要強得多了。

    當然,有這同樣想法的並不止葉塵一人,當他走進茶棚時,就發現此刻茶棚裏早已經人滿為患,隻有在最邊角的位置上還留著一張空座,那還是因為這張桌子有一大半露在棚子外麵,導致桌麵上都濺滿了雨水,所以才會沒人入座。

    “老板,來壺二十年的女兒紅。”葉塵入座後對著正在忙著招呼客人的茶棚老板喊。

    聞聲,一個微胖的中年男子,顛顛的小跑到葉塵身邊,一邊趕緊用搭在肩上的抹布將桌麵擦拭幹淨,一邊一臉為難的回話:“這位客官,小的這裏是茶鋪,沒有酒。”

    “沒有酒,那你開的什麽茶鋪?算了算了,那來壺上好的明前龍井,記得要用虎跑泉泡。”葉塵蠻不講理的說,敢情是開茶館的還必須得要配個酒肆?

    “這…”老板語塞的回不上話來。

    其實在葉塵剛一走進茶棚的時候,這位茶棚老板就已經看出他絕不是普通路人。畢竟,在這官道上做生意,南來北往的人見多了,自然也就練出了一雙察言觀色的好眼力。

    而且葉塵雖然穿著一身素色白衣,但是那衣服的麵料做工和裁剪等都非常好,再配上那高挑挺拔的身材,任誰都不會認為這是一般的販夫走卒。

    隻是,茶棚老板萬萬沒想到的這人居然那麽難伺候,先是茶棚點酒不說,連喝個茶居然還要那麽講究。雖說這裏是蘇杭之地,西湖龍井和虎跑泉水確實是這一帶的茶中雙絕。但是,卻也隻有在那些大茶樓裏才會有所儲備。像他的這種小茶棚,怎麽可能拿得出這些東西?

    “這也沒有,那你有什麽?”見茶棚老板久久不回話,葉塵更是沒好氣的問,甚至還有意提高了嗓音,像是有意在向此刻坐在茶棚中的人展現他有多蠻橫任性不好惹一般。

    “客,客官,我們這是小茶棚,小本買賣,隻有一般的茶水,您要是不介意…”茶棚老板瑟縮的回答,生怕眼前這個打扮得像王孫貴胄的紈絝公子哥突然翻臉,那他這個小小的茶棚可不得被拆了。

    “行行行,那隨便來壺你這兒最好的茶吧。”葉塵不耐煩的揮揮手說:“什麽破地方,連壺像樣的茶都沒有。”同時心想:這麽一來,那些之前嘰嘰喳喳討論不休的人總不至於再敢腆著臉來和自己搭話了吧。

    原來,在他進來的時候,不但看到了茶棚內坐滿了人,還聽到這群人都在七嘴八舌的搭話閑聊。實在不想和他們有所接觸的葉塵,也就隻好演了這一出紈絝子弟的戲碼。

    而不知道葉塵內心真正想法的茶棚老板,聽到他的話,如蒙大赦一般,趕緊跑去沏了一壺茶,然後恭恭敬敬的端來擺在了葉塵麵前的桌上,還幫著葉塵把桌子往裏挪了下,避免繼續被雨水淋到,這才又去招呼別的客人。

    經過葉塵的這麽一鬧,原本有些喧鬧的茶棚內也確實一時間安靜了很多。隻是沒過多久,就又有人開始竊竊私語起來,而且隨著他們發現葉塵似乎隻是獨自坐在那自顧自喝茶,對於他們逐漸再次響起來的議論聲,並沒有表示不滿,於是就更是放開了膽子討論。不一會後,整個不大的茶棚裏,再次恢複了葉塵到來前的喧鬧。

    隻不過,其實這些人不知道,葉塵並非是不在意他們的吵鬧,而是他們討論的話題恰巧是葉塵最想聽的內容。雖然他現在看起來像是望著棚子外的細雨自斟自飲,但實則他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到了這些討論聲中,甚至巴不得這些人再多說一些關於梅花莊的事。

    “誒,你們說怪不怪啊,那梅老大的屍體居然就這麽在眾目睽睽下不見了。”其中一個茶客說。

    “你從哪道聽途說來的?一個死了的人怎麽會不見?難不成還變成鬼自己爬起來了?”另一個茶客懷疑的插嘴說。

    “這還真說不準,你沒聽說嗎?就在前兩天,也就是梅老大頭七的日子,他的大弟子劉岱鬆也被人殺了。你們想想啊,那劉岱鬆的功夫何等厲害,不但劍法盡得梅老大的真傳,而且年輕時候還曾有過一段奇遇。據說這些年來,他的身手已經不輸給梅老大了。如果不是梅老大死而複生變成了厲鬼,梅花莊內有誰能殺得了他?”這人看似刻意的壓低嗓門,實則看到所有人都望著他,神情說不出的得意:“反正,現在梅花莊裏是人心惶惶,人人自危啊。”

    “那也未必,沒準不是梅花莊裏的人幹的。”這時有人抬杠:“都說一山更比一山高,他劉岱鬆又不是天下第一。”

    “所以啊,據說那些之前趕去給梅老大祝壽的各路豪傑,現在都還被梅花莊的人扣留在莊子裏,不讓他們離開。”那人添油加醋的說:“說是不找到凶手,誰都不準離開。”

    “那梅花莊豈不是罪天下群雄了?看來這麽一鬧,這太湖第一莊的氣數也算是要到頭了。”有人感慨說。

    “誰說不是呢!哎,這梅花莊也不知道是得罪了哪路太歲。其實說起來,這個梅老大平時囂張跋扈了一些,但是為人也還算不錯,怎麽就惹上了這樣的禍事呢?”有人應和道。

    “誰知道呢?也許是梅老大背地裏幹了什麽傷天害理的事,現在仇家找上門來了,像他們這些江湖人,哪一個屁股後麵是幹淨的?”

    ……

    聽著茶棚裏這些人七嘴八舌的議論,葉塵心裏暗想:原來連劉岱鬆也被殺了,那就難怪梅寒雪會急得跟熱鍋上的螞蟻一樣了。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