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永遠的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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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在李澤公司人事部的門口坐滿了人,都是排隊等待麵試的,一個個身著正裝,大多數看上去都很緊張。
李澤快步走到了人事部主管辦公桌旁“王姐,我需要網絡部周芳的緊急聯係人電話,麻煩您了,急!”
“周芳?!”人事部主管王錦看著他詫異道。
李澤點了下頭“對對。”
王錦苦著個臉說道:“哎唷,她緊急聯係人是她哥哥,上次我們打過去,凶得要死的叻,吼了我們兩句就給掛了。”
李澤彎著腰雙手合十作了下揖“對對,給我一下電話,順便還有她家的住址,麻煩王姐了。”
“等一下哈,我給你調出來。”王錦敲打著電腦。
老趙和陳老頭正在河邊大樹下樂此不疲的下著象棋,雙方橫馬跳卒,車攻炮轟,難分難解。
李澤坐在公司大樓背後的河邊石椅上,拿起手機對著紙條上的號碼打了過去,電話響了幾聲便接通了,能聽見電話那頭附近的鳥叫聲。
“喂?周軍嗎?”李澤皺著眉。
電話那頭沒有一點回應,但是能感覺到他拿著電話在聽,隻是不說話。
“我是李澤,能來找你聊聊嗎?”李澤聽著電話抿了下嘴。
周軍點起了一根煙,深吸了一口“嗬聊尼瑪!”罵完便掛斷了電話。
李澤再一次撥打過去,已經提示關機。
此時楊佳慧給他發來了微信,李澤看都不看一眼,對了一眼紙條上的地址便朝地鐵站跑去。
周芳租的房子在地鐵十一號線的終點站還要再轉個兩站路的大巴車,李澤趕了兩個半小時才到,周芳是每天五點半出門,都是準時九點之前到公司,經常被李澤要求晚上加班,運氣好能趕上末班地鐵,不然隻有轉三趟大巴車才能到家。
周芳租的這棟老宿舍樓很明顯經曆過歲月的洗禮,外牆麵上都是一條條深深的裂紋,連每層樓過道外的鐵欄杆也是鏽跡斑斑的,感覺不小心撞在鐵欄杆上就會掉落下來。
幾個大媽大爺坐在一樓的樓梯通道口邊享受著涼風邊發呆,李澤走上前彎下腰“叔叔阿姨請問一下周芳家在幾樓啊?”
一大爺將耳朵扭向他“啊?什麽?”
在旁的兩個大媽兩眼直勾勾的發著呆。
李澤單手粘在嘴邊放大了分貝“請問周芳家在幾樓啊?!”
“這麽大聲幹嘛!真是的三樓!三樓!”大爺撅著嘴一臉不悅的指著樓上。
李澤朝大爺微微鞠了下躬“對不起,對不起,謝謝啊,大爺!”
大爺瞥了他一眼,扭開了臉,做出一副懶得理你的神態。
三樓總共有四戶人家,樓梯在樓房的中部,左右各兩戶人家,在樓梯過道旁是公共使用的廁所,由於常年失修的原因,過道上都散發著一股惡臭味。
咚咚咚!——“有人在家嗎?”李澤捂著鼻子。
隔了幾秒“嗑吱”鄰居家的門開了,走出一位中年婦人“你找誰啊?”,上下打量著他。
李澤轉臉看著她,指了一下麵前的門“您好,大姐,請問周芳住這間嗎?”
“是啊,你誰啊?”中年婦人皺著眉頭。
他微笑著點了下頭“哦我是她的同事,來慰問一下她的家人。”
“慰問?!人都走了大半個月了,現在才來慰問。”中年婦人板著張臉搖著扇子。
李澤尷尬的咧著嘴“她屋裏還有其他人在嗎?”
“她爸爸在,不過已經癡呆了,不會給你開門的你們那是什麽公司啊?”中年婦人斜眼看著他。
李澤愣了一下,正準備開口,中年婦人打斷了他“別人在老家的母親病重,你們公司連假都不給人家放,孩子連她媽媽最後一麵也沒見著”
“是的是的,我們公司確實有些欠妥。”李澤連連點頭。
中年婦人歎了口氣“哎,肯定是她媽媽太掛念她了,自己也莫名其妙的走了”
“請問大姐,知道周芳和她媽媽的墓地在哪嗎?”李澤哽咽了一下。
中年婦人清了下嗓子,一口老痰吐在過道上“哦在那個景雲山。”
他看見地上那口濃痰呲了下嘴,略微有點想幹嘔“好好,謝謝大姐啊”
李澤又大巴車轉地鐵的趕了四個多小時來到了景雲山墓園,一排排的墓碑陳列在山腰上,在山腳有一層平房,銷售中心四個大字掛在房頂上。
“先生您好,看地嗎?”一位身著黑色正裝的男士從辦公桌上站起身來,麵帶著微笑。
李澤禮貌的點了下頭“不不是,我是來掃墓的想問一下,上個月有一位叫周芳的逝者在幾排幾號啊?”
“上個月?,登記本在這自己看吧”銷售人員將臉垮了下來,指了下桌上的本子。
“謝謝啊”李澤上前翻著登記本。
他手指劃過一行行的登記信息,翻到了第三頁——周芳e區13排19號
周軍獨自一人坐在e區13排的過道樓梯中央,呆若木雞的叼著一根煙,李澤正爬著樓梯逐步朝他靠近,他突然愣了一下!
李澤這狗雜碎怎麽來了?
他怎麽知道這裏?
周軍從內兜裏掏出追蹤手提機看了一眼,沒錯,紅點在的方位是這裏。
李澤氣喘籲籲的爬到了第十排稍作休息,抬頭看到了正坐在13排的周軍,但他並沒有認出來那就是殺了他無數次的小醜,還禮貌的對他微笑點了下頭。
周軍吐著煙,看李澤的眼神散發著一股濃濃的殺氣,他將母親與妹妹的死全部記在了李澤的頭上,今晚的行動他密謀有段時間了。
周軍常年在雲南與緬甸的邊境幫一些不法分子看守賭場,兩兄妹每周都會電話聯絡聊一下家事和工作上的煩惱,經常被加班的周芳幾乎每一次通話都會給哥哥抱怨李澤的所為。在得知母親去世的消息後,就立即趕回了老家,沒過兩天妹妹也猝死了,這讓他悲痛欲絕,老家僅剩下一位老年癡呆的父親,周軍將老家的父親接到了周芳租的小套房裏,每天細心的照顧著,在埋葬母親和妹妹後的第二天他打開了周芳筆記本電腦,看見了全家合影的照片在電腦桌麵上,壓抑了好幾天的他一下嚎啕大哭起來,悲傷的情緒猶如決了堤的水壩,一發不可收拾。周軍對李澤的仇恨從那一晚後就變得越加厚重,極端性格的他便起了殺人之心。
他電話向賭場那邊的兄弟借了一台追蹤手提機,本是他們專門用在那些欠債賭客身上的,而周軍跟蹤李澤來到了一家修理電子表的商鋪,花了些錢將芯片植入進了電子表裏,不管李澤在哪都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李澤從他的身旁邁過,走到了19號墓碑處蹲了下來,將手中的花擺放了上去“芳芳,對不起”
周軍轉臉看著他,咬著後牙使右臉頰的肉抽動了一下。
李澤斜眼看著旁邊的墓碑,在子女一欄寫著:孝女——周芳,孝子——周軍
他蹲著移到了周芳母親的墓碑前,哽咽著跪了下去“阿姨,對不起”,說完便對著墓碑磕了三個頭。
李澤磕完頭慢慢的站起了身,長呼了口氣,心中的愧疚感油然而生,真的沒有什麽事能大過生命,我們每個人隻是公司的一個齒輪零件,壞了可以換,而在家庭中我們是獨一無二的存在,沒了就真的沒了
周軍的手指夾著煙舉在嘴邊,手臂上的字母紋身裸露了出來,李澤走了過來從他身邊邁了過去,餘光瞟到了一眼,愣了一下轉過身看著他“你是周軍?!”
周軍愣了一下,他怎麽知道是我?
他雙眼犀利的死盯著李澤並沒有說話,兩人就這麽相互對視了好幾秒。
原來要殺我的人是他,從麵相來看的確很不友善
“我們倆的事不是磕幾個頭就能了結的。”周軍站起身扔掉了煙頭。
李澤下意識的後退了兩步“我知道,事已至此說什麽都沒有用了,我隻是想真心的向你們道個歉。”
“這世上不是所有事情道歉就能完結的。”周軍邊說邊走下了樓梯。
李澤能感覺到身旁的他殺氣好重,深歎了口氣“周軍,你還有一個父親。”
周軍又愣了一下,轉過臉看著他,眉心緊皺。
“我知道你今晚會來殺我,還穿著小醜的衣服對吧。”李澤站在樓梯高處看向他。
周軍大驚失色的張開了嘴,他是怎麽知道的??!
“我也知道你在我這裝了什麽東西,能隨時跟蹤我。”李澤緩慢的從樓梯坎走下去。
周軍半響說不出一句話,疑惑的盯著他。
“我真的對你們家的事感到非常抱歉,我不知道現在還能怎麽挽回,如果可以我卡裏還有50萬,當是芳芳的加班費,你拿去好好的照顧你父親”李澤走到了周軍的麵前埋著頭。
周軍二話沒說,抬手就是一拳揍在了他的臉上,李澤踉蹌的摔倒在樓梯坎上。
“你以為這事用錢能解決嗎?!我殺了你爸媽給你五十萬!你要不要啊!”周軍怒形於色的吼了起來。
李澤抬手擦了一下嘴角的血“冷靜,冷靜。你想想你爸爸,你要是殺了我,被抓進去了,你爸怎麽辦?!”
“你們在上麵幹嘛?!”此時在e區山下執勤的人員朝他們吼道。
“嗬像你們這種人,死一個是不夠的!”周軍說完便轉身走下了樓梯。
李澤坐起身將口中的血液吐了出來,看著他離去的背影又長歎一口氣。
“蛐蛐蛐”
李澤獨自坐在西宏公園的河邊上,月亮倒影在公園河麵上反射的光顯得格外溫馨,他抬手看了一眼電子表——pm11:09分
“周軍!你應該來了吧!”李澤朝河麵扔了一塊石子。
周軍從河邊一條陰暗的小道走了出來,手提著一把銀亮的刀,臉上依然畫著那張邪惡的小醜笑臉。
李澤轉過身愁眉苦臉的說道:“周軍,我真的錯了,好嗎?你現在收手還來得及。”
周軍咧嘴邪惡的笑了一下“今天!就是你的忌日!”,舉著刀子就朝李澤衝了過去。
李澤搖了下頭,迅速的開馬屈膝使出了詠春正掌三式格擋了周軍這一刺,接著右掌沿左手橋麵中線打出擊中了周軍的鼻梁,他踉蹌的後退了幾步。
身強力壯的周軍左右晃了一下腦袋便清醒過來,一股猛勁的又衝了過去,迎麵受了李澤一招左攔手衝拳,硬扛住了李澤這一拳,毫不退縮的攔腰抱住了李澤的腰部,憑著蠻勁將他放倒在地。
李澤此時心想著,報的警怎麽還不來,這樣下去又要死了
周軍勒住了他的脖子,力氣太大,李澤掰不過他,他右手舉著刀朝李澤的臉部刺去,李澤右膝迅速頂了上來,使出側身左抽拳擊中他的持刀手肘處,刀偏了幾公分從臉頰一劃而過,血從臉上的傷口流了出來。
李澤接著使出轉身左直撐腿擊中了周軍的腹部,他硬頂著李澤的攻擊,抬手又是一刀刺中李澤的手臂上,
“啊!”刀尖刺到了骨頭上,疼痛得讓他大聲慘叫起來。
李澤單手奮力的使出詠春側身按掌三式,擊中了周軍的下巴,使他側翻了過去。
正趕來的警察聽見了慘叫聲,聽音辨位奔了過去
“會點三腳貓的功夫就這麽囂張!”周軍咬牙切齒說完又一刀捅在了李澤的大腿上。
“啊!”李澤痛得又一聲慘叫,下意識的抬腿一踢,狠狠的踢中了周軍的咽喉處,周軍一下捂著喉嚨在地上掙紮著。
李澤疼得滿頭冒著汗,拚命的往後爬,盡力地離他遠遠的
周軍緩了過來,捂著脖子站起身,惡狠狠的看著他,提起刀朝他奔了過去,手腿都受傷的李澤拚命的爬著。
此時警察們趕到了現場,舉著槍和電筒對著周軍。
“不許動!!”
“放下刀!!”
李澤鬆了口氣“終於來了”,他側身躺在地上,滿身都是血。
一身小醜裝扮的周軍,在原地舉著刀定住了。
居然提前報警了,他怎麽什麽都知道?!
為什麽?
“周軍,快放下刀,還來得及!”李澤氣喘籲籲的說道。
周軍憤怒的朝他咆哮著“都是你!!”
“害得我家破人亡!!”
“啊!!!!!”周軍大聲吼叫起來,舉著刀朝李澤飛撲過去
“周軍!不”李澤話音未落。
“嗒!嗒!嗒!”警察連開三槍將他擊斃,由於近年城市恐怖襲擊事件增多,在遇到持刀襲擊事件都必須當機立斷,立即擊斃。
子彈穿入了周軍的後背,血從傷口噴濺了出來,身體硬生生的砸在了李澤的身上。
“對對不起”李澤雙手緊緊的抱著周軍的屍體哭了起來。
“對不起”
“對不起”
李澤是真心的覺得自己害得別人家破人亡,撕心裂肺的哭喊著,愧疚啊
“指揮中心!指揮中心!寧夏路西宏公園需要救護車!”一名警察拿起對講機喊著。
“收到,十分鍾後抵達”
暴力不是消除仇恨的最好辦法,同樣,報複也絕對醫治不了傷害。
第二天
“你的這塊表被他安放了gps芯片,我們已經給你取出來了。”一名警察將表遞給了李澤。
李澤接過手表有氣無力的微笑了一下“謝謝了,警察同誌”
隔了兩天李澤急忙的走出了醫院,身上的傷口還未完全痊愈,之前吩咐同事將周芳父親接到了養老院,他內心深深的愧疚著,這兩天在醫院很難入眠,迫不及待的趕到了養老院,這裏在郊區一個景色優美的地方,四麵環山,空氣清新也非常安靜,院子裏老人們在各個角落四五成群的圍在一起,唱戲的唱戲、打牌的打牌、發呆的發呆,李澤走到周芳父親的身旁蹲了下來“叔叔啊,對不起我”
“兒啊,放學了?還不趕緊去寫作業?”周老呆呆的看著李澤。
李澤嗚咽了一下“誒我一會就去寫作業”
此時養老院的院長走了過來“李先生,根據周老先生的身體狀況,你用不著付10年的費用吧。”
“沒事,幫我好好照顧他,錢不夠我再給,以後他有什麽事就給我打電話。”李澤擦了下眼角的淚水。
經過了這件事後,李澤對同事、親朋的方式都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人都是相互尊重的,沒有誰欠你的,另外還有很重要的一點——家庭永遠第一,其他都是第二。
傷愈後的李澤每天保持著詠春訓練,平時他也查了很多資料,始終弄不清為什麽自己會有這樣的能力,明明死了又還能無限的輪回醒來。
都說一個人有了一種能力,勢必需要做一些應該做的事情
一年後,李澤放了一個長假,帶著楊佳慧去到了越南芽莊旅行,他們來到芽莊海灘踏著舒適的沙灘,聞著海風的氣息,一片波瀾壯闊的大海展現在眼前。
兩人躺在沙灘椅上,看著美麗壯闊的大海,李澤回想起這一年多發生的所有事,感歎人生不過幾十年,似水一樣流淌,不可遏阻。一場輪回的時間,能遇見一場煙火的表演,本身就是一種幸福,即使結局是煙花熄滅,但終究在天空中綻放了笑臉。過好每一年、每一天,俗物養人,平凡是真啊。
這一趟他們玩了六天五晚,疲憊的他們登上了回國的飛機。
“阿澤你先睡會吧。”楊佳慧邊係著安全帶邊說著。
李澤拿起靠枕墊了一下脖子“嗯,發餐的時候叫我啊”
楊佳慧伸過頭來親吻了一下“快睡吧”
空姐們挨著一排排的派發著用餐,楊佳慧搖了下李澤的胳膊,他醒了過來,睡眼惺忪的看著她
“吃飯啦”楊佳慧呲著牙笑嘻嘻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