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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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的陽光從長著新葉的枝椏間傾灑下來,帶來微微暖意,正值初春,萬物複蘇生機勃勃,嫩芽抽條著以極快的速度繁茂起來,目光所及之處春意盎然。

    林間早早就響起了蟲鳴鳥叫,整片灌木叢時不時傳出稚嫩的叫聲,倒是熱鬧的很,一隻偏灰綠色,兩眼上方至後枕卻有一圈白色的雌鳥從某個角落突然冒了出來,銜著剛抓到的昆蟲撲棱地扇動羽翼朝著巢穴飛去。

    那距地麵約一米五的,由枯草莖與樹葉築成的碗狀巢穴內,正擠著四隻已經或多或少長出黃色羽毛的幼鳥,其中圓滾滾的三隻嗷嗷待哺,剩下最瘦弱的那隻則是窩在角落裏不叫不鬧,回到巢穴的雌鳥見到這一幕,將嘴裏銜著的夜蛾幼蟲朝最小的那隻幼鳥嘴裏塞。

    不同與旁邊爭先恐後的其他幼鳥,這隻見到那軟綿綿的蟲子後,毛絨絨的臉上露出一種非常難以形容的表情,豆大的雙眼裏滿是驚恐,甚至躲閃不及地朝後仰了仰小腦袋,如果其他鳥能看懂他臉上的表情,它隻表達了一個集合了各種嫌惡情緒的字眼——“噫。”

    撬不開緊緊閉著的幼鳥的嘴,雌鳥困惑地歪了歪腦袋,似乎不理解為什麽這孩子為什麽隻吃果實和植物種子,最後還是無奈地將幼蟲塞進了叫的最歡的老三嘴裏。

    默默看著那隻在鳥類眼裏算是肥美的毛毛蟲被身邊的幼鳥一口吞下,這世好不容易成了隻脊椎動物的習安雖說已經習慣了這一幕,但還是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真是好惡心啊。

    習安從一顆脆弱的帶著紫色斑點的粉紅色鳥蛋成為一隻幼鳥已經大約九天,身上的羽毛該成形的基本都已經長了出來,翅膀和尾部的羽毛全部都已經打開,腹部和頸部的灰白色羽毛看起來蓬鬆柔軟,但比起身邊另外三隻幼鳥來說看起來要瘦弱的多。

    不過也是,在出生後就拒絕食用一切昆蟲的習安也沒法多白白胖胖,在母鳥眼裏他能活下來已經算是個奇跡了。

    窩裏的其他三隻白頭鵯幼鳥比起習安來說,身上的羽毛更為完整,搶食最厲害的老三是隻雌鳥,現在甚至能夠貼著地稍微飛個幾米,朝著看起來異常廣闊的天空看了兩眼,習安下意識揮了揮自己短小的翅膀,略微有點憂愁。

    習安長的比其他幼鳥慢的多,也不知道在它們離巢前自己能不能獨自覓食,總之他是不願意吃昆蟲的,但隻吃果實和種子根本不夠他消耗……確實有點餓。

    期待雄鳥帶回來的能是某種水果的習安聽著身邊嘰嘰喳喳的叫聲,有些嫌煩地撇過頭,打量灌木叢旁邊那條小路,那條路通向山下某個別墅區,風景詭異的有些眼熟,這幾天就隻有一個園藝工人打扮的男人來來回回地扛著一棵植物和一桶土,除此之外幾乎沒有任何人經過。

    習安朝著山下的方向多看了兩眼,回過頭來發現那三隻已經吵了起來。

    老大:“啾啾啾——”下一隻蟲子必須給我吃!

    老三:“啾啾!”憑什麽!

    老大:“啾啾啾啾啾!”因為我是老大!老大!

    老二:“啾啾啾。”就好像誰會在乎一樣。

    老三:“啾——”有本事就來搶。

    老二:“啾啾,啾啾啾啾?啾啾。”不該給老四吃嗎,整隻鳥都餓傻了呢。

    習安:“……”

    幾隻幼鳥齊齊側過腦袋瞥了一眼毛絨絨的鳥臉麵無表情的習安,繼續唧唧喳喳。

    老三:“啾!”反正它不吃!

    老大:“啾啾啾啾啾!”那也不該你吃!

    習安覺得這種無聊的爭執簡直是一種折磨,更糟糕的是他必須得跟它們臉貼臉地擠在一起,身邊那三隻一言不合已經開始打起來了,互相推擠啄對方腦袋,習安使勁朝邊上挪了挪,不希望自己卷入這場胡鬧,可鳥窩實在太擠,老三彪悍地朝他的方向一撞,習安身體一歪……頓時從窩裏滾了出去。

    從一米五的高度掉下來不是什麽好受的事,幸好由於是春天青草瘋長,樹枝和灌木也減輕了一些傷害,滾到地麵上的習安隻是整隻鳥被摔的暈乎乎而已,經曆一陣天旋地轉跌落在地後他呆滯地坐在草地上,愣愣地晃了一下翅膀。

    頭頂以他目前的狀態看起來高聳的樹枝上的巢穴裏的爭執聲一頓,那稚嫩的叫聲立刻就淒厲了起來。

    “啾啾,啾啾啾啾!”救命啊麻麻,老四掉下去了!

    “啾啾啾——”老四你還活著嗎——

    習安:“……”

    晃晃腦袋從地上爬起來,習安撲棱了幾下翅膀,確定自己還沒到能飛的時候就放棄回巢穴的事,抬頭看了眼對目前的他來說遙遠的幾乎月球和地球之間的距離的鳥窩,突然就對自己從那上麵掉下來居然沒摔死這件事感到慶幸。

    隨便叫了兩聲示意自己還活著,習安抖抖身上的羽毛,打量起了周圍的環境。

    灌木叢就在小路邊上,從混著泥土氣息的樹木根部可以模糊地看到那條並不寬的小徑,另一頭則是連綿不斷的灌木和喬木,間或可以聽到其他鳥飛過的聲音,習安微微歪著頭,思考自己接下來是該等母鳥回來繼續擠著那小窩還是直接提前離巢去找點好吃的能吃的。

    等母鳥回來的話,大概需要十多分鍾到半個小時左右,而目前他實在太年幼,幾乎沒有可能自行覓食……不太想餓死,所以習安的選擇偏向前者。

    啄了兩下腳邊的青草,習安呸呸地吐了出來,往地上一窩,梳理起了自己的羽毛。

    頭頂上那三隻幼鳥確認了習安並沒有事後繼續嘰喳地爭執著,習安時不時抬頭看一眼上麵,殷切希望上麵鬧騰的動靜能更大一點,最好再推一個下來給他做伴。

    頭頂的聲音逐漸平靜下來,像是得出了什麽結論終於滿意地停下了叫聲,習安忍不住翻了個白眼,轉過頭的時候,瞥見了灌木叢裏的一雙閃著幽光的眼睛。

    他一怔,一時反應不過來那到底是什麽。

    那東西見習安已經發現了他,微微眯起了那雙明亮的眼睛,悄聲從灌木叢後方朝著他走了過來,尖利的爪子被收在柔軟的肉墊裏,強壯的四肢正敏捷地伸展著,一副拿習安當獵物的姿態讓他的毛瞬間就炸了起來!

    在一隻明顯成年了的,對自己來說猶如龐然大物的黑貓麵前,無反抗能力又沒有成年鳥類照顧的幼鳥成功逃脫的概率有多少?

    習安根本來不及考慮這些,快速從自己刨的小坑裏爬了起來,他想邁著小短腿衝著灌木深處跑去,才跑了兩步,一隻爪子橫了過來,把他撥了回去!

    他被那力道扯的整隻鳥在地上滾了兩圈,直接撞上了樹幹!

    被這突如其來的一下撞的有些發暈,艱難爬起來的習安晃了晃小腦袋,抬頭就看見那隻貓正炯炯有神地盯著自己,然後亮爪子,狠狠一拍!

    習安跟皮球一樣啪地彈出去好遠!

    被這麽一下直接甩到小路上的習安倒在地上呆了一秒,立刻回過神撒腳丫子狂奔!

    臥槽臥槽臥槽,怎麽辦要被吃了!

    身後的黑貓輕悄地追上,拿爪子將他撥來撥去,在這條小道上被迫向前的習安東倒西歪地向前逃竄,可每次都沒走兩步就被追上,好幾次那玩的起勁的貓都張開嘴含住了他的腦袋,尖利的牙齒就擱在脖頸處,習安甚至都能感受到對方口腔的溫熱和濕度……

    覺得自己或許真的有點流年不利的習安恍惚想起,貓似乎都有玩弄獵物的習慣,可輪到了自己身上,他根本不想知道這種事啊!

    黑貓在喉嚨裏低低咕嚕了一聲,似乎對這個遊戲感到萬分滿意。

    習安身上的毛已經雜亂不堪,還粘著不少草屑和泥土,翅膀被扒掉不少才生出不久的稚嫩羽毛,根本沒時間對此放上過多關注的他隻想趕緊從這隻貓嘴下逃出去,暈頭轉向地在地上爬了好一會兒,體力嚴重透支的習安覺得自己快要跑不動了。

    黑貓已經從灌木叢那邊一路追到了附近的別墅區,甚至很快就要靠近馬路,見爪子下這隻雛鳥不再爬起來,按著習安低頭仔細看了看還舔了舔。

    習安甚至覺得他從那張毛絨絨的貓臉上看到了某種興致盎然被打斷的不爽和因為見他沒那麽耐折騰而產生的不屑。

    被那眼神刺激的不太好的習安有些憤怒,在心裏比了個中指,如果他能好好活下來,他一定要找機會啄瞎這隻貓的眼睛!

    因為實在沒有力氣掙紮了,習安隻好閉著眼睛裝死,在他身上一通亂舔準備咬斷他的脖子的貓動作突然一頓,抬頭警惕地朝著馬路的那頭看去。

    蜷縮著的習安隻覺得原本踩在身上的貓爪被挪開,頭頂的貓沉默了片刻後發出一種像是威脅的嘶嘶聲,過不多久就嗷的一聲低叫,聽起來萬分可憐。

    習安簡直要嗬嗬了,那貓發出這種聲音,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在欺負它呢,被按在爪子底下各種扒拉玩弄還有生命危險的到底是哪隻啊!憑什麽它就能嗷嗚地裝可憐他就隻能啾啾啾……等等那貓要對誰裝可憐?

    覺得哪裏有點不對的習安愣了愣,下一秒一雙溫暖的手將他從地上托了起來,一個溫潤的男聲低低響起:“也不知道還活著沒……”

    聽到人的聲音的習安下意識動了動爪子,那人見了似乎鬆了口氣,聲線裏染上了一絲笑意:“還好活著。”

    作者有話要說:  時間上來說,鳥類的繁殖時間是3月到8月,習安死的時候是大約十一二月左右,就算在轉生鄉呆上幾天也木有那麽快,但是為了劇情,這個bug……我決定默默無視(遠目。

    揀走習安的攻君目前十八歲,會養好長一段時間,接下來幾章基本就是少年與幼鳥(……)的溫馨(誰信)日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