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代練對下路格外照拂，開局沒多久，他的高漸離就來了好幾回，並且每次都能成功撈走一至兩個人頭。

    高漸離這個英雄很強，長年上ban位，變態程度足以威脅法師一哥諸葛亮的地位，不需要太犀利的操作，到四級直接無腦開大衝進人堆，一旦發育起來，跟瘋狗無異，傷害不可估計。

    對麵呂布都被抓怕了，直接放棄二塔，還在[全部]裏聲淚控訴：

    “高漸離你就說你蹲了多久？”

    小代練回：我來看看徒弟，順便撿個人頭。

    原萊暗自發笑，看著他悠遊自在地回了中路。

    遊戲進行到中期，團戰在所難免。

    原萊不敢站得離紅名太近，舉著小槍，遠遠用平A和被動消耗，小代練倒是浪出天際，一言不合就撥弄吉他在敵方人群裏周旋遊吟。

    中路一波團戰，因為坦克在上路收兵，沒人扛傷害，眼看血線都被壓低，四個人，其餘兩個都被秒，隻剩原萊和小代練。

    後者看情況不妙，果斷發起撤退。

    原萊見狀，也拖著魯班頭也不回地往自家防禦塔飛跑。

    就在此刻，她看到身後隻餘1/4血量的高漸離，被一道藍色光線遠遠鎖定，而光線的另一端，是敵方中單諸葛。

    還未收回視線，突然金光一閃！有什麽穿身而過，緊接著，藍色光球精準無誤砸中她，屏幕陡得暗下去，諸葛亮成功擊殺魯班七號。

    原萊詫異，指尖停在原處：誒？她怎麽死的？

    再抬眼，高漸離在她屍體正前方活蹦亂跳，頭頂對話框，“謝謝你”。

    原萊依然蒙圈：一秒前到底發生了什麽？？？

    她都沒看清。

    這時，從遊戲開局就話很多的對家呂布給了她答案：魯班你師父就這樣對你啊，你還不如來給我當徒弟。

    原萊：？

    呂布：閃現讓你擋大，你血比他還少。

    原萊恍然大悟，她就說！本來玩命狂奔可以成功逃脫的自己，怎麽就跪了……原來是中了諸葛大招。

    原萊已經複活，停在水晶裏，回了三個點，表達一言難盡無話可說的心情。

    高漸離也跟著傳送回家，在泉水裏開了個大。

    炫光環繞，弦音如拉鋸一般難聽，直到技能效果結束，一切歸於平息，小代練才拎著吉他回到線上。

    原萊不太明白這個舉動的意義，問：你剛才幹嘛？

    小代練：哀樂一首，不成敬意。

    隊友笑炸：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原萊：……………………………我可真是謝謝您了。

    遊戲結束。

    小代練可能心存愧疚，沒有再邀請她，自顧自下了線。

    原萊主動去微信找他，給他台階下：我沒往心裏去，遊戲而已，人都有求生欲嘛。

    小代練立即否認：跟求生欲沒關係。

    原萊：？

    小代練：你的死活對遊戲影響不大。

    原萊：？？

    小代練：我死了這局也許就逆風了。

    原萊：？？？

    小代練還是一本正經：一切為團隊利益考慮，懂了吧。

    我懂你個媽吧。

    原萊長呼一口氣，退出聊天框，虧她遊戲一開始還覺得他那句表揚很暖心。

    假的，全是假的。

    師徒情義輕如鴻毛比紙還薄，危難關頭，她這種小菜雞，隨時能被師門放棄。

    去衛生間洗完臉，原萊關了電腦，靠回床上休息。

    拿起手機，原萊還是第一時間點開微信，她想看看，不搭理小代練的十幾分鍾真空期，他有什麽反應。

    他給她發了消息，簡單的一問：睡了？

    等了三分鍾，大概沒得到回複，他才說：晚安。

    原萊靠在床頭，抿了抿唇，也回了個，晚安。

    她其實也沒什麽不快情緒，好像人年紀越長，越少因為什麽置氣。

    倒也不是開始執行貫徹“與人為善”的處事方針，隻是通常一番計較過後，會發現事情本就毫無意義。

    擰滅台燈，原萊躺回被窩裏，她舉著手機，又把聊天記錄看了一遍。

    目光定格在最後兩個“晚安”上。

    晚安。

    兩個字，最為稀鬆尋常的日常用語，在久別之後，有床頭小燈一般的溫暖。

    ——

    五月初，幺幺靈風頭強勁，憑借日均150萬的人氣，實力碾壓手遊專區所有主播，成為該版塊的首周人氣王，以及全平台上升最快最具潛力主播。

    樂玩高層一致認為幺幺靈的價值遠不止此，針對這一情況，特地開會探討，如何才能將她的斂財效力發揮至最大化，吸引更多的觀眾。

    到了中旬，不間斷直播半個月的舒靈，收到關享微信，說有個活動策劃想和她聊聊，問她方不方便電話。

    舒靈當即撥了過去。

    關享就喜歡這種毫不拖泥帶水的行事風格，所以也不跟她賣關子，開門見山道：“舒小姐啊，是這樣的，我們覺得你的風格非常好，很吸睛，但你也知道，很多人他玩一個遊戲，但他們不一定去看直播，我們一直在這個圈子裏做宣傳，其實來來去去都那些人，並不是一個好的循環，所以我們宣傳部這邊呢，想在月底安排一個活動。”

    舒靈歪頭把手機卡在肩耳肩，兩手拆著一包pocky：“什麽？”

    關享回：“我們秦總有個女明星朋友，不知道你認不認得，名氣挺大的，叫陸瑠。”

    舒靈抽出一根：“知道啊，我還追過她的劇呢。”

    “是嘛——那最好了，陸瑠她王者這個遊戲玩得很不錯，我們就想，月底安排哪一天晚上，你帶著陸瑠，還有秦總，一起三黑，開個直播。”

    舒靈咯嘣咬碎嘴裏的細長餅幹：“啊——？”

    關享：“怎麽了？”

    舒靈眨巴眨巴眼，有點懵：“我恐怕不行吧。”

    突然要跟大明星接觸，她有點慌。

    “你別怕啊，”關享似乎預料到她的反應了：“你就跟以前一樣打，話也一樣講，我之所以現在就來通知你，是好讓你多點時間多點準備。”

    “不是……”舒靈解釋：“我擔心……”

    不等她說完，關享又搶話道：“擔心什麽啊，陸瑠搶你風頭？搶肯定是要搶一點的，你微博才三十萬粉絲，陸瑠都上千萬了。但你必須知道，這個策劃，對你對陸瑠而言，是個雙贏的局麵，明星打遊戲可以吸引到電競這邊的粉絲，會讓大家覺得，誒？感覺陸瑠很親民，能引起共鳴，而原本是奔來看偶像打遊戲的陸瑠粉絲，可能也會被你的風格啊操作啊吸引，說不定就變成你的粉絲了。”

    “我這樣說你能懂吧？”關享自認提點得很到位了。

    舒靈癱回椅子：“我感覺，我不行……”

    “你平常講那麽多騷話時的自信呢。”

    “可那會……”舒靈遲疑：“隻有我一個人。”

    “直播間那一百多萬人都是鬼啊。”

    “……”

    “要相信自己。”

    盡管他千般鼓勵，舒靈還是忐忑得不行：“哎，那你讓我多準備準備吧。”

    “嗯，還有十多天呢，時間大大的有，”關享話裏終於有了笑意：“我特地打電話給你，也是想問問你，秦總現在遊戲打得怎麽樣啊。”

    說起這個，舒靈隻想用一個“。”概括。

    不願多說，千腸百轉，隻想匯成一個言盡於此的句點。

    “我隻跟他玩過一把。”舒靈委婉答道。

    “你隻帶著玩過一把啊？”關享忽地悠悠歎了口氣，嗓音放低：“他助理倒是跟他玩了好幾回，昨天這個方案通過後，湯助理悄悄過來跟我說，說秦總老找他開黑，他現在遊戲勝率隻剩百分之二十多。”

    舒靈：“……”

    “畢竟遊戲玩得少嘛，”關享嗬嗬一笑為老板挽尊：“還有半個月，你多帶帶秦總吧，看看能不能讓他在活動前學個不錯的，也不要多亮眼，一般般就行，總不能讓網友見笑，遊戲直播公司的老總，居然連手遊都玩這麽爛？”

    舒靈：“……”實話實說，有點困難。不，可能不止有困難。

    最怕空氣突然安靜。

    明顯感受到了女孩突如其來的沉默，關享接著尬笑：“要不這樣吧，你遠程教也不方便，明天我找輛車去金陵接你，你這段時間就住我們公司附近的酒店，每天來公司一趟，給秦總當兩個小時的「遊戲」家教，行嗎？”

    舒靈：“……”這才是你今天給我電話的最大主題吧。

    “舒主播？”

    “好啊——”舒靈艱難地抿唇一笑，她敢說不好嗎？

    欲哭無淚，現在想再回到曾經的指間爸爸懷抱，還來得及嗎？

    現實很快給舒靈沉痛一擊，告訴她，世上沒有後悔藥，一切都不是過去的模樣。

    “我就欣賞舒主播這麽不拖泥帶水的性格，我現在就去約車子，明天等我電話啊。”

    目的達成，關大經紀人在那頭笑嗬嗬。

    至於舒靈，她早已趴到床上，把臉埋進被子裏，哭唧唧。